硫磺味混着咸涩的海风钻进鼻腔时，我攥着水晶瓶的手心已满是冷汗。
迎风湾港口的雾霭中，赤城号航母的轮廓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舰首的雪花纹章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那是冰凌帝国海军的标志，与记忆中母后书房里的军旗一模一样。
“那是……赤城号？”夕月茜的声音透过龙鳞甲传来，她胯下的雲突然发出警惕的低鸣。
这头红龙的瞳孔收缩成竖线，死死盯着甲板上那几只与它体型相仿的飞龙——它们的鳞片呈冰冷的银灰色，翼膜上布满符文，正是冰凌皇家飞龙军团的标志。
“玉奈公主殿下！”甲板上传来整齐的呼喝声。
我这才注意到，航母的甲板上站满了身着白色制服的水兵，他们胸前的玫瑰徽章在雾中泛着冷光。
在他们身后，几架涂着绿色迷彩的99式舰载轰炸机静静地停在角落，机翼下挂载的不是炸弹，而是散发着魔力波动的水晶舱。
“欢迎登上赤城号。”
说话的是位银发舰长，他的军装上挂着三枚勋章，其中一枚正是六年前水灾中颁发的“冰凌守护者”奖章。
他弯腰行礼时，我注意到他左眼角的疤痕——那是被海妖触手划伤的痕迹。
“我是赤城号舰长明智信，奉玉绫陛下之命，与各位共同执行联合调查任务。”他直起身，身后的加古号巡洋舰正缓缓升起军旗，“舰队已整合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宁宁突然发出不满的龙吟，龙尾重重拍打甲板：“什么联合任务？我们可没听说——”
“是商船失事调查。”幽冥玄插话道，他的黑瞳倒映着舰岛上的魔法雷达，“最近一个月，迎风湾70%的商船消失在幽冥海东部海域，镇内物价暴涨300%，冒险者公会不得不请求军方支援。”
明智信舰长点头，指向远处海平线：“更诡异的是，所有失事船只的黑匣子都记录到同一种频率的魔力波动，与六年前……”
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我颈间的水晶瓶。
舰队启航时，晨雾已被海风驱散。
赤城号的甲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站在舰岛边缘，看着弗莱彻级驱逐舰在前方劈开浪花。
这些由风暴大陆提供的战舰上，水兵们正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尤其是宁宁的红龙，它正趴在甲板上啃食水兵们晾晒的鱼干。
“小心！”夕月茜的银剑突然出鞘。
我转身时，一只银灰色飞龙正从上空掠过，它的爪子上抓着一条与雲同款的鞍具，鞍具边缘绣着母后的花体签名。
“它们是来接你的，奈。”夕月茜的声音低沉，“冰凌皇家飞龙军团的‘雪风队’，只听命于皇室。”
我攥紧栏杆，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记忆中，母后曾说过“飞龙是皇室最忠诚的伙伴”，但此刻看着这些银灰色的巨兽，我只感到刺骨的寒意——它们的眼神空洞如机械，完全不像雲那样充满灵性。
“舰长！前方发现漩涡！”瞭望员的喊声划破天际。
我冲向甲板时，只见海平面上的漩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黑色的水流中隐约浮现出哥布林祭坛的咒文。
明智信舰长冷静地下达指令，赤城号的魔法引擎发出轰鸣，舰身猛地转向，避开了第一道吸力波。
“公主殿下，您带着幽冥玄和沐清幽潜入海底。”夕月茜翻身上雲，“宁宁和我负责空中支援，舰队会在外围建立魔法屏障。”
宁宁突然展开龙翼，龙焰在她口中凝聚：“我要把这些破漩涡烤干！”
“不行！”我按住她的龙角，“漩涡里有古代魔法反应，贸然攻击可能引发连锁爆炸。”
沐清幽的机甲护腕亮起：“检测到海底有金属反应，像是……神殿？”
海底神殿的入口被珊瑚包裹，月光透过水面，在石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我的水神纹章碎片靠近门扉时，那些珊瑚突然缩回，露出刻满海妖图腾的石壁——与六年前水灾现场的浮雕一模一样。
“是海妖建造的神殿。”幽冥玄的黑暗锁链缠上门环，“但这些图腾的排列方式，和哥布林祭坛的咒文形成互补……”
石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神殿内部的墙壁上，无数发光的骸骨被钉在墙上，它们的手骨指向中央的祭坛，那里漂浮着一枚黑色的魔导石，与琴音优奈的核心同源。
“看壁画！”沐清幽的机甲射出强光。
我转身时，呼吸几乎停滞。
壁画上，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船头，她的手中握着与我相同的琉璃发簪，脚下是被洪水淹没的村庄。
在她身后，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身影正在操纵巨大的水魔法阵，而站在少女对面的，竟是母后年轻时的模样。
“这是……六年前的水灾？”我的声音颤抖，“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谁？”
幽冥玄的锁链突然绷紧，他指向壁画角落：“看那里。”
在少女脚边，一个蜥蜴人正举着写有“他们是恶魔”的木牌，而他的脖子上，缠着与冻土虫潮中魔物相同的咒文锁链。
“这是诬陷。”幽冥玄的声音冰冷，“有人故意激化蜥蜴人与冰凌帝国的矛盾，制造水灾的替罪羊。”
沐清幽的护腕突然发出刺耳警报：“魔导石能量暴走！”
我转身时，黑色魔导石已经裂开，无数黑色触手从祭坛涌出，缠绕住我的脚踝。
那些触手的触感与冻土虫潮中的魔物完全一致，带着魔王魔法特有的硫磺味。
“用你的血！”幽冥玄的锁链砍断触手，“就像在魔法学院那样！”
当我的鲜血滴在祭坛上时，整个神殿开始震动。
壁画上的洪水突然倒流，露出隐藏的文字：“水神的慈悲，终将洗净谎言。”
海水倒灌的瞬间，我看见赤城号的探照灯穿透水面。
明智信舰长的声音透过魔法传音器传来：“公主殿下，快上来！漩涡要吞噬神殿了！”
宁宁的龙爪突然抓住我的腰，将我带出水面。
回头望去，海底神殿正在漩涡中崩塌，壁画上母后的身影最后一次浮现，她的嘴唇开合，似乎在说：“原谅妈妈……”
舰队返回迎风湾时，夜幕已经降临。赤城号的甲板上，明智信舰长递给我一份密封文件，封口处盖着母后的私人印章。
“这是赤城号的航海日志，公主殿下。”他低声说，“有些真相，或许该由您亲自揭开了。”
我攥着文件的手在发抖，宁宁的龙鳞蹭过我的手背，带来一丝温暖。
远处，加古号巡洋舰的甲板上，水兵们正在搬运从海底打捞的黑匣子，它们的表面都刻着相同的雪花纹章——那是冰凌帝国的军用标准。
“明天打开吧。”夕月茜轻轻按住我的肩膀，“现在，先休息。”
我点点头，转身时，目光落在赤城号的舰岛上。
那里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白色连衣裙的衣角上绣着与凛音薙相同的樱花图案。
回到船舱，我小心翼翼地拆开文件。
泛黄的纸页上，母后的字迹力透纸背：
“奈儿，当你看到这篇日志时，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六年前的水灾，是妈妈一生最大的遗憾。那个戴面具的人，他的名字叫——”
字迹突然被水渍晕开，最后一个字模糊不清。
我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无论那个名字是什么，我知道，真相已经离我不远了。
窗外，赤城号的探照灯扫过海面，远处的漩涡已经消失，但我的心中，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