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叶森林的风沙还黏在睫毛上,夕阳已将迎风湾的石板路染成蜂蜜色。
宁宁的龙翼卷着细沙掠过露天餐厅,烤龙肉的香气混着魔法师袍摆的熏香钻进鼻腔,我隔着沾满灰的裙摆蹭了蹭发痒的鼻尖,听见兽人士兵的战靴在石板路上踏出规律的节奏。
“听说了吗?冰凌的金发将军叛国了。”露天餐桌旁,穿皮质护腕的战士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带着舰队投靠魔王信徒,还拐走了公主——”
我捏紧琉璃发簪的手顿在半空,颈间水晶瓶的蓝光轻轻一颤。
宁宁的龙耳立刻竖成尖刺,尾巴“啪”地甩在石板路上:“胡扯!爱尔芙姐姐的剑比她的脾气还直,怎么可能——”
“宁宁。”夕月茜按住她发烫的龙爪,银甲下的绷带渗出淡淡血迹,却依然笑得温柔,“先回公会。”
她的指尖划过我手背,带着安抚的魔力,却掩不住眼底的警惕。
幽冥玄的黑色龙袍扫过街角卖魔晶匕首的摊位,黑瞳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显然也听见了流言。
冒险者公会的铜牌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木门推开时带起的麦酒香气里,混着老板娘慌乱的脚步声。
她的围裙上沾着新烤的卷心菜碎屑,眼镜片上还凝着水汽:“可算回来了!刚才学院的信差——”
“等等。”幽冥玄突然侧身,锁链在袖口下若隐若现,“先确认安全。”
他的黑暗魔力如蛛网般蔓延,扫过角落堆积的酒桶和楼梯阴影。
宁宁配合地喷出龙息,将入口处的火炬点燃,橙红的火光里,我看见老板娘身后的柱子上,新贴的悬赏令边角被火舌卷得卷曲,露出“爱尔芙”三个烫金大字。
“安全。”幽冥玄点头,声音却依然紧绷。
老板娘这才敢靠近,压低声音:“魔法学院的人刚走!说是邀请你们去亚特兰蒂斯冒险者公会总部,作为交换生——”
“交换生?”沐清幽的护腕突然亮起,蓝发在火光中泛着微光,“是联合调查任务吗?”
“何止!”老板娘兴奋地搓手,围裙兜里的水晶糖块叮当作响,“说是总部早就盯着你们的战绩了!什么哥布林巢穴、冻土虫潮,还有镜叶森林的净化——”
她突然瞥见我颈间的水晶瓶,声音低下来:“不过……最近流言太凶,你们提交任务时,最好别露出冰凌皇室的徽章。”
夕月茜的手按在我肩上,玫瑰纹章在暗处泛着冷光:“我们省得。”
任务提交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当老板娘将装有魔导石的锦袋递给我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画了个水神符文——那是冰凌皇室的暗语,意为“平安”。
“谢谢。”我低声说,看见她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像刚哭过。
离开公会时,夜风已带着凉意。
宁宁突然用龙爪勾起我裙摆,避开街角突然窜出的猫人小偷,尾巴却卷走了人家篮子里的鱼干:“看什么看!本小姐给你们交过保护费了!”
她的赤瞳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却在经过卖魔法长袍的商店时,突然停住:“奈,你看那件星空裙!”
她龙爪指着橱窗里深蓝绣银星的长裙,鳞片蹭过玻璃发出刺耳声响:“比皇宫那些老气的礼服好看多了!”
沐清幽轻轻笑出声,护腕蓝光扫过裙摆:“确实适合Master。”
“别闹了。”夕月茜无奈地摇头,却还是掏钱买下,“明天就要坐船,总得有件像样的——”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银甲下的绷带被龙鳞勾住,露出下面新添的爪痕。
那是在镜叶森林时,她为护我被绞杀藤划伤的。
午夜的港口飘着细雨,邮轮的汽笛在雾中低沉地呜鸣。
宁宁趴在码头上,龙尾卷起我的行李箱,赤瞳映着甲板上闪烁的魔导灯:“亚特兰蒂斯啊……听说那里的天空是倒过来的海洋!”
幽冥玄站在登船梯旁,黑色龙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握着魔法学院的邀请函。
沐清幽的护腕发出微光,正在扫描邮轮的魔导引擎。
“公主殿下。”老板娘突然追来,往我手里塞了袋彩虹糖,“到了总部,替我向自由港的老朋友们问好。”
她的围裙上还沾着今晚送别宴的烤卷心菜酱,眼镜片上蒙着水汽:“别信那些流言……爱尔芙将军她……”
“我知道。”我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水神纹章与她掌心的老茧相贴,“她是为了保护我……”
汽笛再次响起,宁宁的龙翼卷起我跃上甲板,夕月茜和幽冥玄紧随其后。
沐清幽的机甲护腕在登船时发出轻响,显示着邮轮即将启航。
港口的灯火渐远,细雨中的迎风湾像幅被揉皱的羊皮地图,渐渐融入夜色。
我倚着栏杆,看着宁宁和夕月茜在甲板上打闹,幽冥玄在调试护腕,沐清幽则望着远方的星空。
水晶瓶里的蓝光突然亮起,映着邮轮划破的浪花,像爱尔芙最后扬起的剑,在记忆中闪烁。
船身轻轻摇晃,海风带来新的气息,混着亚特兰蒂斯的传说。
我摸着口袋里的彩虹糖,想起老板娘说的“自由港的老朋友们”,想起镜叶森林重生的胡杨,想起爱尔芙染血的笑容。
或许,亚特兰蒂斯的冒险,会解开更多真相。
但至少此刻,同伴们的笑声盖过了海浪,邮轮的魔导灯在夜空中划出光带,像条通往未知的银线。
再见了,迎风湾。
下一站,亚特兰蒂斯。
船锚收起的声响中,我看见宁宁突然指着远方,龙爪兴奋地挥舞:“看!海豚群!它们在给我们护航呢!”
夕月茜笑着摇头,替她理好翘起的龙角。
幽冥玄的黑瞳映着海豚跃动的银光,沐清幽的护腕亮起,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
邮轮渐渐加速,海风掀起我的裙摆,琉璃发簪在夜空中划出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