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灭的火种

作者:勿忘神 更新时间:2024/2/16 18:49:39 字数:3753

“丘比,求求你救救徐秋吧!”许红叶跪在地上,朝着窝在高处的白色生物乞求道,她的怀里躺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孩,身上正在不断渗出诡异的黑雾,其手中紧握的灵魂宝石濒临破碎。

“她的灵魂宝石已经破碎了”丘比转了转自己猩红的双目,说道,“她已经没救了,而且,我建议你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许红叶呆呆地望着丘比。

丘比跳下栏杆,缓缓走到正在痛苦呢喃的徐秋面前,用爪子拨开她紧握的灵魂宝石,那颗残破的石头咕噜咕噜滚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会变成魔女。”

“魔女……”许红叶低头看着面露痛苦的徐秋,忆起之前遭遇的那些恐怖怪物,抱住怀中之人的双手竟隐隐颤抖。

丘比在此刻平静地道出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当人间的少女向丘比许愿之时,她们的灵魂便被寄存在灵魂宝石中,所谓灵魂宝石并不是灵魂的容器,而是灵魂的转换器,当其内存储的灵魂达到合适的条件时,便会启动术式,将灵魂转化为名为魔女的怪物,同时向宇宙释放能量,以此维持补充宇宙的能量缺口,拯救世界。

为什么不在少女许下愿望前告诉她们这些?许红叶刚想质问出口,突然醒悟到丘比之所以不告知这些,是因为人总是喜欢在做决定前掂量代价与好处,如果那些天真的女孩得知了真相,恐怕就不会为自己愚蠢幼稚的愿望买单了吧。

“奇迹是有代价的。”丘比说道。

“真的没有办法救她吗?就算是我向你许愿也不行吗?”许红叶握住好友冰冷的手,微微颤抖。

“不行,魔法少女向魔女转变的这个过程,即使是许愿也挽回不了,因为其中蕴含的规则在愿望这份规则之上”说着,丘比忽然又转了转眼睛,话语一拐,“不过……我可以还你一个成为魔法少女之前的她。”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向我许愿,创造一个成为魔法少女之前的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

创造一个成为魔法少女之前的徐秋……可是,她们之间的羁绊是在徐秋成为魔法少女之后才建立起来的啊,那个晚上她误入魔女的结界,是那抹靓影将她从怪物的手下拯救,为了报答恩情,在徐秋清除魔女的历程中,她不断给予鼓励和支持,无论是痛苦还是绝望,她们都共同经历过了,当看见徐秋的灵魂宝石出现异常时,许红叶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演变成眼前这副模样。如果创造出的那个不再记得许红叶的徐秋,真的对她有意义吗?她真的有决心为了这个愿望付出自己的未来吗?

“丘比,我向你许愿,让徐秋的灵魂宝石回归清澈。”

丘比歪了歪脑袋,似乎怪笑了一下,说道:“你真是谨慎,不过我没有骗你,朝魔女转变的过程是不可逆的,还有,看看你怀里的小爱人,她已经到极限了。”

正当许红叶低下头时,那颗灵魂宝石骤然破碎,爆发浓浓的黑雾将徐秋全身包裹,很快,周遭的环境被魔女的力量侵蚀,变得梦幻诡异,一道阶梯从天空螺旋而下,延展到许红叶身旁,而此刻她的怀里什么都不剩了,连残存的温度都消散在空气里了。

“快向我许愿吧,找回她。”丘比说道。

“闭嘴,恶魔”许红叶抬头望向旋梯高处,依稀能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向她招手,“她一定是在上面等我……一定。”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许红叶推开旋梯入口那扇木门,踏入幻境中。

·

“终于……回到了这个地方。”站在瓢泼大雨中,许红叶低喃道,然后撑起着伞静静等候着。

很快,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像是在追寻着谁,但由于太过急切,那人脚下一下不稳,摔在肮脏的雨坑里,嘴里还喊着,徐秋,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许红叶扶起摔倒的女孩,拂去她面上沾染的污水和流淌的炙热泪水,蹲下身来,用宽大的伞面遮挡住咆哮而下的雨幕,创造一个暂时安稳平静的空间。

“谢谢你……诶?”女孩抬起头,在看清好心人的那一刻愣住了,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和我长得好像。”

何止是好像,如果由旁人来看的话,这两人分明就是双胞胎姐妹,五官和发型一模一样,只是年龄上有明显的差距。

“是啊,很像,简直一模一样”许红叶捏了捏女孩稚嫩的脸颊,轻笑道,“但是,有没有可能,我和你就是一个人呢?”

“诶?这……也不是不可能。”女孩见证过奇迹,于是说道。

“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我的故事……不,是我们的故事。”许红叶开始讲述起过去。

在失去徐秋的那个晚上,许红叶毅然决然地闯进那扇门,她相信徐秋还活着,她一定会想办法拯救自己心爱之人。穿过门后,许红叶来到一条街道上,寂静无人,天空肆意倾洒着她的愤怒,雨水遮蔽了她的视线,模模糊糊中,她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徐秋的身影在向她招手,所以她拼命地去追逐,却不小心摔倒在地,这时,另一个许红叶扶起了她。

‘许红叶’告诉了她很多真相,这些都是她,以及另一个她,经过不懈奋斗所得到的。丘比是一个被专门创造出来的种族,目的是填补宇宙的能量漏洞,所以它们行走世间,或劝或诱,让无数少女向它许下愿望,成为宇宙的养料。丘比说的对,许愿无法逆转魔女化,魔法少女与魔女之间蕴藏的规则确实在愿望的规则之上,但是,当大量的愿望堆积起来时,那份规则并非无法打破。那蕴含在愿望中的力量她称之为愿力,而在愿望许下的那一刻,愿力便附着在了被许愿者——即丘比上。

“另一个我对我说,她已经绝望了,她真的找不到有什么办法拯救徐秋,她只能拼命捕杀丘比,虽然它们很多,但在存在数量是有限的,它们的繁殖也需要时间,她能做的只有把这座城市里的丘比杀光,让这座城市里不再发生悲剧,最后,城市里只剩下她和魔女化的徐秋”许红叶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讲述着,但女孩清楚地听见她音弦剧烈的颤动,“她走进魔女结界里,仍然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再向她招手,她知道自己可以拯救很多人,但她也知道自己拯救不了自己心爱之人,于是走上旋梯,想让魔女吞噬自己,于是她遇到了三年前的我,终于明白了魔女创造这段衔接时空的旋梯的意义。”

徐秋的意识一定还存在着,她创造这段连接过去、现在、未来的旋梯就是为了让时间线两端的许红叶相遇,然后传递这份一定要拯救某人的愿望,每当心中的烈火将要燃尽时,‘许红叶’们就会来到这里,传递愿望的火种。

“原本我也已经绝望了,但是世界发生了某些变数,我燃起了希望,但有陷入深深的恐惧中”许红叶倾斜雨伞,让冰冷大雨冲刷燥热的脸颊,“最后一只丘比没有死透,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许愿的能力传给了一个人类,这是之前的‘我’都没遇到的事件,丘比会平衡好魔女和魔法少女的数量,但人类不一定会,当第一次碰见那个男生的时候,我就诞生了可怕的想法,让他蛊惑无数少女向他许下愿望,然后利用这份庞大力量,救回徐秋,可是我又害怕,如果这么做,又有多少无辜的少女陷入糟糕的命运,会不会有很多人变得像我和徐秋一样,我不想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在他蛊惑那个诞生于我愿望下的徐秋许下愿望后,我下定了决心,如果拯救徐秋会产生更多的悲剧的话,那我愿作为世界上最后一场悲剧的演员谢幕。”

我不愿看见更多的悲剧了,许红叶心念道。

“你眼前的我已经无力拯救了,但是你还有机会,保留你的愿望,它也许会在关键时刻用上,去寻找那个被赋予能力的人吧,抱歉,对付丘比可能对你来说有些困难,收下这个吧,不知道是否能起到作用,但我孑然一身,只剩下它了。”许红叶将自己的灵魂宝石递到女孩手心。

女孩看着手中暗淡的宝石,再抬头看向许红叶,露出坚定的眼神,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拯救她,一定会。”

看见女孩眼中熊熊燃起的火焰,许红叶难得露出了微笑,这是第二次,她拥有如此的“自信”。

不久之后,大雨停歇,天空放晴,空间破碎。

·

许红叶和很多‘前辈’一样,走出旋梯后仍然向丘比许下了愿望,创造了一个根本不认识她的徐秋。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太孤独了吧,每当悬坐在电视塔上,望着脚下的通明灯火时,许红叶都会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孤独,高处的风不会让她感觉到冷,清寒的月光也不会,但是孤独会,它会冻结你的心灵,让身体和思绪都变慢。

许红叶没有选择出现在徐秋的生活里,只是站在远处安静地看着她,看她在校园里的喜怒哀乐,看她和父母的欢喜打闹,看她交了新的朋友,得了新的奖项,每当远远望见她的笑容时,许红叶都像回到了那段与她相处的时光,她们在星星下谈心,分享着生活中的趣事。与魔女战斗不会在身体上留下伤痕,但心灵会伤痕累累,如果没有许红叶梳理徐秋的心灵,恐怕她的魔女化会来得更早。

但是世事无常,徐秋的父亲生了重病,被下了病危通知书,那天,许红叶站在医院的角落里,看见徐秋坐在手术室前嚎啕大哭,情不自禁地走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

“不要伤心,徐秋,我……相信我们都能度过难关的。”

“你是……?”徐秋抬起湿润的眼睛,向眼前这个陌生的女生问道。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许红叶坐到徐秋身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也有心爱之人得了重病,还是无药可医的那种,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救她,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做到,她现在是植物人,躺在封闭的病房里,我常去探望她,她说不出话,但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想到她仍然在注视着我的时候,我就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当一个人离开了你的生活时,那并不是完全地离开,她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你,希望你过得很好,交到很多朋友,得到很多奖项,说这么多,我只是希望你有面对未来的勇气,即使失去了生命中某些重要的人,也要努力地、好好地走下去。”

“嗯,谢谢你。”徐秋抹掉眼泪,说道。

“不用谢,徐秋。”许红叶用手指轻轻梳了梳徐秋凌乱的头发,然后微笑着离开了。

在她走后,徐秋忽然意识到自己明明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她却知道。脑海里空荡荡的,像是缺少了什么,徐秋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很飒很飒的女孩,也许是前世?说不定呢。

对了,她真的是个很飒的女孩子,徐秋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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