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以那位厨房老手店主的出手为终结。
她屏退了众人另起锅灶，用空间魔法挪开了油烟，顺便将那些雨水再送回了天空。
那对灵巧的爪子并非是阻碍，反倒成了她随用随取的菜刀兼锅铲，尽职尽责的发挥着厨具的作用。
灶台那边热火朝天，剩下三位女性却只是眼瞪着眼，冷冷清清尴尬的很。
“所以为什么这蠢猫跟你这么久了都不找你学空间魔法？是她太笨了吗？”
无视旁边顶着个自己磕出来的大包张牙舞爪的说什么尊师重道自个不笨的薇薇安，艾斯缇看向那被溅了一身蒜水油污还没缓过来的西旺，疑惑问道。
西旺早已脱了那身不成样子的白大褂，露出了她内里穿着的贴身毛衣，完美的线条勾勒出那身傲人的挺拔，乍看之下与那已为人母的店主都显得毫不逊色，甚至有些略胜一筹。
唯一破坏气氛的是她身上那股蒜味。
西旺显然是还没从那飞溅油锅的阴影里走出来，显得有些迟钝。
她扯起衣领闻了闻，见鼻子出气进气间全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大蒜味儿，于是干脆不去管那味道，往那沙发里一躺，随口解释起来。
“魔法拥有各自的特质想必不用我多说，魔法是思想的法术，只有见过的东西才能让思想有寄托，”西旺搓了搓眼睛，那对漂亮的恶魔眼被油烟熏得暗暗发痛，她也正趁这点儿时间思考起了该用什么比喻才更加形象，“你见过门吗？传送门，或者说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我见过最能通往别的空间的大门就是你们随手开的这片空间的门口，你不会真以为我会魔法吧？我的魔力又没有颜色，连个火球术都放不出来。”
艾斯缇撇撇嘴，视线扫过她那纤细的手，右手小指上的茧子还没消，那是她练习操纵魔力的常用手，也是她伏案工作时候的惯用。
现在都特么用不上了。
“恶魔们知道怎么开门，是因为他们见过了那门，那洞开的地狱大门。”
西旺越说约玄乎，语气大有种马上要说恶魔都是受了感召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意思，可这种陈词滥调艾斯缇都快把耳朵听出茧子了，这眼前的纯恶魔不会也信吧？
“地狱，那是维兹亚给我们留的监牢，因为恶魔们见证了她的死亡，精神世界的维兹亚没放过我们，她一如既往的是个小心眼。”西旺哼哼两声，“小心眼的女人成不了大事，结果就是我们逃出来了，可回家之后又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类追着打，有不少兄弟姐妹都被送回了地狱，结果人类还要得寸进尺，啧啧。”
“不是，你等会儿，我们不是在说传送门的事儿么？怎么就科普上地狱了？我可不预习这种东西，我还是觉得死后直接安宁了好。”
艾斯缇有点儿懵，她没听出来这到底是恶魔们小时候妈妈讲的枕边故事还是真事儿，但她觉得知道的没用东西太多没什么好处，毕竟说不定自己认为的没用却是别人眼里的秘辛，万一哪儿天让人灭口就坏了。
她还是想听听传送魔法的事儿，就算她用不出来，多学点儿又没坏处，而且学东西总比听那恶魔民俗小故事要好吧？
西旺摇摇指头，一脸“你听我说”的表情，接着张口说道：“这是一切的大前提嘛，地狱的门就在这种背景下被恶魔们记在心里，所以除了恶魔和罪大恶极之人都不知道怎么用空间魔法嘛。”
艾斯缇眨巴了两下眼睛。
她突然想到，那黑色魔法塔的主人，手握空间魔法的黑魔法使，在成名之前似乎并非那么清白。
那人是个最大恶极的战犯，她曾经不管不顾的洞开大门，让洪水倒灌进城市，就因为那座城的城主暗讽了她的卑微出身。
人人都知道黑色的魔法使是个没落领主的私生女，但没人知道她曾经死过，不仅看见了洞开的地狱大门，还从里面逃了出来。
逃出地狱?
艾斯缇晃晃脑袋，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袋。
“人进了地狱还能出来?能无限重生的恶魔都跑不掉，人类不是分分钟就被剃了骨头就着硫磺火当烤肉给吃了?”
“这可就不归我管喽，我又不是地狱的看门狗，你问我空间魔法怎么用那我就这么说了呗，”西旺摊了摊手，给这个话题画上句号，“只有死过的人才能学会空间魔法。”
艾斯缇对着自己的脸指了指，挑了挑眉毛。
“那我呢？我是恶魔的话不应该也记得那什么地狱的门吗？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指望着空间魔法跑路呢。”
艾斯缇直接说了实话，其实她看见这魔法的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能不能在王都的城墙上掏个洞跑路。
说来也难怪，就说这些恶魔怎么钻进的王都，原来还有这一手。
“你忘了呗，看你的样子也是个高阶魔族，手小身子瘦，一看就是哪儿个氏族里供的大小姐，跟着大部队从地狱跑出来，结果过了太久把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西旺在兜里掏了几下，取出一个哨笛，在怀里擦了擦上面的口水，丢在艾斯缇的手上。
“恶魔也是会遗忘的，但时间带不走他们，只会带走记忆，我的乌鸦看见了你那哥哥，想看他的话就吹下哨子，视野会投射在你面前。”
她说得轻巧，正如那轻巧被她丢进艾斯缇手里的轻巧哨笛，轻巧的让她做出选择。
“你看见了？他在做什么？”
艾斯缇没敢吹那哨子，而是抬头看向拍拍衣服站起来去端盘子的西旺。
西旺翻了个白眼，边走向灶台边挥了挥手。
“想看的话就吹哨呗，问这种问题我还能给你说出花儿来不成？”
......说的真有道理，真特么的有道理。
艾斯缇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她要有那胆子跟自己的前半辈子彻底断了早就拒绝了，顺手就能给那哨子丢回去，何必在这盯着那小小的哨笛逡巡不定，还试图让别人替她做决定。
她特么的到底在怕什么？
怕那大少爷饿死还是冻死？这恶魔的乌鸦能看见他别人也能看见他，那可是唯一的莫莱正统血脉，拿来往战场上用的撒手锏，但凡他有一点儿不对别说是下雨了，下刀子都会来人给他抬回去，哪儿还轮得到她一个恶魔关心。
教会那边估计炸了锅吧，刚找到的大圣女转眼就从眼皮子低下溜了，满城的眼线连个影儿都找不到。
谁能找到她呢？先是凭着特殊的无色魔力隐身，又进了恶魔洞开的另一个空间，让另一个艾斯缇来找她都够呛能找到，更别说别人了，更别说那大少爷了。
艾斯缇能猜出来那大少爷在干什么，无非是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城里乱窜，往日有两个莫莱同行，现在除他之外的另一个莫莱跑了，没留下任何理由的跑了，他又怎么可能不追呢？
要是找不到的话，他可就成了孤单一人了。
艾斯缇抽了抽鼻子，把那骨制的哨笛丢回了桌上，对着自己轻声说道。
“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