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东区临海的地方法院内,清净了不到一周的会堂里又挤满了人。
如果只是一般的案件,或许也就只有那位常年昏昏欲睡的老法官坐在审判席上等待结果。但今天不只审判席和两旁代理人席位满着。连审判席下的陪审席和后面的旁听席都人满为患,原因无他,很多人都想看看这位整个王国里褒贬不一的二王子朱利尔斯殿下,他在担任了雾港码头的巡警的警长后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而此刻,正装出席,胸前又多了一排勋章的二王子正在和老法官打招呼:“尊敬的哈伦爷爷您好,记得小时候还有幸听过您在皇家学院的法律讲座,近来身体可还硬朗吗?”
老法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话时脸上松弛的皮肤都抖动着:“多烦二王子殿下牵挂了,如您所见,我这把老骨头勉强还能动。只是这里人差不多到齐了也好一会儿了,咱们要什么时候才开始呢?”
朱利尔斯微微一笑:“哈伦爷爷辛苦了,还望您再稍稍等待一下,今天也许会有场有点意思的审判呢。”
老法官点点头瞄着朱利尔斯脖子间露出的红印子,微笑着说到:“啊,无妨。我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等待了。倒是二王子新来雾港,这些天过的可好?”
察觉到老法官的眼神,二王子笑容僵了僵,一手拽住衣摆,一手调整自己的领结。将那处红印子挡了起来后保持着微笑说到:“啊,让您见笑了。海边的微风很惬意,这里的人们也都非常热情。尤其是舞会上的太太们,这个就是昨天去爱德华太太家做客时,他们家猫抓的。”
老法官的笑容越加灿烂起来,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最好是被猫抓的。但开口说的却是:“这里的猫很凶吧?”
朱利尔斯整整衣冠,笑着回答到:“还行吧,总得来说还算乖巧。”
老法官慢慢敛去了笑容:“那可不行啊,这片港口的老鼠们太大了,都要开始吃人了,猫儿们必须要凶起来啊。”
朱利尔斯闻言也收敛了笑容,露出了认真的表情:“肯定会的,就从今天开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忽然已经关闭的门被推开,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一脸着急地扶着门喘息。原本只是四处窃窃私语的法庭里忽然静了下来,无数目光投向了推门而入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就是多纳文,他一路狂奔到了法院,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已经开始。他原本想趴在门口悄悄看一下,不知是因为跑的脱力还是其他原因,慢慢俯在大门上的他就这样把半掩着的门推开了。
感受着全场人的目光,就算是以多纳文的脸皮厚度,背后也有点冒汗。愣了片刻后,他开始在场中寻找女侦探的身影。
看着推开门后,只是往里面疯狂打探的多纳文,人群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要来的侦探是个美女吗?怎么来了个男的。”
“是他吗?毕竟是侦探,也有可能是女扮男装吧。”
“嗯,长得确实还不错,是女的吗?我觉得是男的更好啊…”
大堂议论声四起,而门口的多纳文也迟迟没有找到女侦探,此时一位穿着制服的男人上前问他:“这位先生,你是陪审团的一员吗?请您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看着无辜向他眨眼的多纳文,这位工作人员心中有了猜测,保持着营业式笑容:“您如果不是陪审团的一员的话请回吧,今天旁听席不对普通巡警开放。”
多纳文这会儿是真汗流浃背了,他好像隐隐听到大厅里的笑声和嘘声。正当他前后为难时,他背后传来了他期盼已久的声音。
“他可不是陪审团。”和往常一样,打着黑色洋伞穿着卡其色风衣的黛布拉终于出现了,“他是我们代理人的一员。”
黛布拉收起伞来到多纳文身边,一对含着笑意的美目来回打量着后者:“我说,你昨天每次叫我时称呼都不重样的,怎么今天在人面前反而报不出我的名字了?”
多纳文看着面前这会儿却巧笑嫣然的女侦探,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他不知道是该质问对方昨天下药推他的目的,还是该质问明明给他传话是四点一刻开始,四点半他到了这位正主才姗姗来迟。
事实证明,当槽点太多,吐槽役也会失去吐槽欲望。多纳文感觉千言万语在嘴里打转,吐出口却只是一句:“接下来干什么?”
“跟我来吧。”黛布拉说着走向代理人席位。两人刚落座,多纳文耳边压低的声音传来:“你确定凶手了吗?”
听到多纳文报出一个名字,黛布拉眉毛一挑:“确定了?”看到前者点头,黛布拉往审判席上示意,审判开始进行了。
刚才的工作人员主持下,一旁的被告席上,那天和秋月嘉实在酒馆里打架的瓦尔克被推了上来。这位先前在拘留所里异常嚣张的家伙被反手带着手铐,在警员押送下依旧甩着肩膀叫嚷着:“你们到底搞什么?”
看着全员到齐,台上的审判员和法官交换眼神后,正式宣布:“现在就留港外来人员秋月洋子被杀一案审理开始,原告雾港巡警总队,被告瓦尔克·萨姆森。”
听到这里,一直在挣扎的棕发瓦尔克反而镇定了下来,只是脸上换上了冷笑:“你们巡警队终于还是开始街上随便抓来人就定罪了吗?”
审判员介绍完基本案情,目光望向了黛布拉,后者又看向了多纳文。
事已至此,面对众人多纳文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他还穿着制服。
“这其实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案子,那拙劣的障眼法和一个巧合让这一切看起来有点复杂。那天秋月洋子从码头回来,洋子的船早到了半个时辰导致了他哥哥没有接到她。后来的兄长和妹妹大吵一架后分开,两人争执过程中死者用酒瓶打了其兄长,所以现场留下了酒瓶和碎片,碎片上沾着其兄长的血。而其兄长愤而离开后,早就藏在床下的你出来杀害了秋月洋子,把凶器和衣服放到了箱子里离去…”
瓦尔克不等多纳文说完,便冷笑开口:“我的警官先生,您真会编故事,但这里是法院不是剧院。你们肯定调查过,我是洋子小姐的追求者,我为什么要杀她?再说了,我怎么能提前躲在那个床底下?”
多纳文被打断了一下,语气有点乱了起来:“那天你和秋月嘉实爆发冲突,你在警局里很是嚣张,但在酒馆里刚看见我的时候明显被吓到了一下吧…”
“我说警官,你的意思这是我的动机吗?您这剧本质量不怎么样嘛,怎么剧院排练上法院来了。”
多纳文咽了口唾沫,要再度开口,一旁的黛布拉伸手拦住了他:“抱歉,我的助手有点腼腆,一时话说不太清楚,接下来我来给大家解释吧。”
“对,你是秋月洋子的追求者,所以你才知道洋子回来的日期和住处。至于你怎么提前进的屋子,上周有个蠢蛋喝醉了酒把女房东绑在了屋子里走了,你就是那时候偷偷进了女房东的屋子。取来对应的钥匙配好放了回去。那晚酒馆你的吃惊是见到本来是绑人犯的家伙穿上了巡警服吧。”
“而事发那晚应该是这样的,根据死者爷爷提供的日记,秋月这对兄妹已经有了恋人之实。而秋月嘉实和另一位女士订了婚,所以他们一直在闹矛盾,秋月洋子为了气他哥哥假装和一个人交往,这个人就是你吧,瓦尔克。”黛布拉瞄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被告接着说到。
“再加上那天秋月嘉实在码头没有接到秋月洋子,死者于是大发脾气。秋月嘉实哄她不住,便强行和她发生了关系,而这一切都被床下的你都收入了耳中。待到秋月嘉实离开,你便从床下出来质问秋月洋子,你们发生争执,一时无法接受假意和你交往的女孩居然和他哥哥有一腿的你失手掐死了女孩。然后你伪造了现场,收拾了衣服和凶器便离开了。”
瓦尔克脸色青白一片:“我承认你讲的故事确实比之前那个有点意思,但办案是要证据的,警官。”
黛布拉勾起嘴角:“别着急嘛,让我来告诉大家一件有趣的事吧。现场那个酒瓶瓶颈上有着奇怪的气味,那是女性下体分泌物的气味。亲爱的瓦尔克先生,您杀害了死者后,是想在尸体上完成您的心愿吧?没想到在那种紧张的气氛下,自己男性的本能都激发不起来,于是就用了那个酒瓶对不对?”
瓦尔克清白的脸上好像多了几分红色,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
黛布拉招呼另一边的警员拿出昨晚找到箱子,拿出一袋铁粉和磁铁刷:“这是磁铁刷和铁粉,指纹鉴定想必大家都了解过了吧。这个箱子里衣服上的痕迹甚至都用不上这个。”
一旁瓦尔克瞪着那个从海边捡到的箱子,原本青白的脸色又变得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