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丝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思绪飘得太远，连忙收敛心神，对着杨宏辉礼貌地点点头，“抱歉，我有些走神了。您刚才提到的特招干员，具体是指什么？”杨宏辉保持着他的温和笑容，解释道：“鉴于您丰富的学识背景和独特的超凡身份，人世间非常需要像您这样的专家来协助管理日益复杂的超凡事务，尤其是在扶桑省这样原来黑暗体系超凡活动频繁的地区。作为特招干员，您将享有一定程度的行动自由，同时为管理局提供咨询、研究以及在必要时参与超凡事件的处理工作。”苏悦灵在一旁听着，表情复杂。她虽有些不甘，但也明白在超凡的世界里，实力和知识往往比资历更重要。伊莉丝的能力和经验无疑是对管理局的一大补充。“听起来挺有趣的。”伊莉丝微微一笑，“不过我现在是‘犯人’的身份。给予这些待偶，不怕落了人世间的威严？”
杨宏辉摊开手，无奈道。“您也看见了。像东京这样的大都市，人世间的下派的管理也只有一个超凡要素。可见人世间在扶桑的威严远远不如‘神雨’。更何况您又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们除了要求您补偿经济损失外加一张罚单，还能做到其他吗？”
“嗯，确实如此。幸好我是一位宽容大度的女士，就不计较‘鱼虾’对‘巨鲸’的冒犯了。”
苏悦灵捏了捏拳头，而杨宏辉表情不变。怎么回答就说明这位女士已经心动了。他知道伊莉丝说这句话的原因。并不是向人世间传达傲慢，而是在划清界限。她伊莉丝毕竟是血族的伯爵，如果在人世间当临时工的时候还搞好了同事关系。那另外五位实权伯爵可就坐不住了。
伊莉丝的想法很直接。因蒂斯特女大公陨落，在祂回归之前[深层蚀界]最近是不用回去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得在扶桑避风头，在现实找一个落脚点是极好的。
“不过，在答应之前，我有几个条件。首先，我希望将特招干员换成临时顾问的身份。其次，在不影响人世间安全的前提下，我希望能够保有一定的行动自由。
杨宏辉认真听取了伊莉丝的要求，思考片刻后点头表示同意：“合理的请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当然，所有合作细节还需进一步商讨并签订正式协议。”这时，装甲车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苏悦灵干巴巴的说道“经济损失赔偿……还有对超凡者的处罚条例……”
“这些就算了吧。”杨宏辉这么说道，而伊莉丝却摆了摆手。
“可以呀！补偿金对我无所谓了。对超凡者的处罚条例是没收超凡因素。无法剥夺，或割让之后损害超凡者性命的超凡因素则和超凡者一同收容。”
伊莉丝捡起地上的一枚子弹，鲜血在掌心中勾勒出诡异复杂的秘仪。在灵魂架构的操作和异维能量的牵引下，一股抽象的概念因素从伊莉丝身上剥离。
超凡因素的存在不局限于物质，抽象概念也是其表现形式之一。
黄色子弹的表面爬上一层莫名物质，似铁非铁，似银非银，折射的光彩不段变化，复杂的纹理在其中显现。
仪轨的纹理似乎并不是欧几里德几何，它昨看一眼是凹的，又看却是凸的。其空间运动不定向改变，似乎与子弹所处空间环境有一定因果关系。
“这枚子弹现在并不是超凡因素的正体。而是[概念因素.怨憎惧会]在现实展开的‘钥匙’。[怨憎惧会]是异维度的物理法则。它能将现实世界中抽象的负面情绪转化为实体，并赋予相聚合的倾向。”伊莉丝将子弹交给杨宏辉，解释道。
苏悦灵盯着这枚“怨念子弹”，鼓起脸颊。她没听懂伊莉丝在说什么，只感觉这枚子弹的花纹好神秘，好厉害！
“黑箱技术。就算是布下仪式的伊莉丝博士也不知道仪轨运行原理吧？”杨宏辉取出一个铅盒，将子弹塞入其中。
伊莉丝道“还在研究。我要说技术发展如果靠考古的话，超凡世界就快没救了。”
杨宏辉笑笑“所以才需要凡人世界。您明白这个道理。”
苏悦灵的眼珠在二人之间轮转，举手道
“不对不对！为什么你剥离了超凡要素后还这么正常！不是说剥离要素会对超凡生物的精神和肉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坏吗？”
苏悦灵死死盯着伊莉丝。难道这个吸血鬼骗了杨叔！
杨宏辉拍拍苏悦灵的脑袋让她沉住气，解释道。
“因为伊莉丝女士剥离的是超凡因素，而不超凡要素。二者的区别就像树干和分丫，超凡要素的剥离动摇超凡生命存在的跟本。而超凡因素相比之无关紧要。”
苏悦灵不解但没继续问，这和之前人世间收容的超凡生命不一样。
“伊莉丝女士，合同已经拟订好了。还请您核对一下。”杨宏辉将一张显示着电子合同的平板交给伊莉丝。伊莉丝核对了一下，慎重道
“基本没有什么问题。希望以后的待遇问题可以详细再谈。”
“您不会在人世间久待的。这点我敢肯定。”杨宏辉淡淡的说道，从他稳重的面情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接下来就是签字手续，凡人国度的律法对超凡者没有太强的约束力。毕竟凡人国度对超凡者进行制裁的成本远大于违约损失。但破坏旧秩序的地方必然有新秩序建立。超凡者一般会选取一些上位存在见证契约。在诸多诡秘存在中，备受信任的大概率是地上天使或地球之神。
“伊莉丝女士有公正的‘见证契约者’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选择我们人世间内部的契约秘仪——‘土伯九约’。”
伊莉丝拎出一枚破损了1/4的硬币，指着上面三个熠熠生辉的天使形象说道“大可不必，我选择血天使卡查尔大公作为我的‘见证契约者’。”
苏悦灵闻言，眉头紧锁，几道黑线隐约浮现，这选择是否太过阴暗？血族选择自家体系的地上天使见证，契约真能有效？
“好。我相信卡查尔公爵的公正。”出乎苏悦灵意料，杨宏辉竟然答应了！
“不过为了公平，我希望您能再签订一份‘土伯九约’。”
“合理的请求。”伊莉丝欣然应许。
布置好契约秘仪，伊莉丝与杨宏辉向血天使与幽都之主请求见证。杨宏辉手背浮现金币与扭曲天平的徽记，象征商业与金融；伊莉丝额头上则显现出曲折蜿蜒的大角图案，仿佛黄河九曲。
触碰额际，伊莉丝感到象征背后的空洞，那里本应有神祇存在！
“土伯陨落了？不，祂从未存在过！”
伊莉丝疑惑道“这份契约有效力吗？”
“怎么可能有效？”杨宏辉苦笑道
“土伯的超凡要素还在泰山府君和碧霞元君体内呢！”
“那你们为什么不请泰山府君或碧霞元君见证契约呢？”
“鬼知道呢！上级的命令。总之现在，人世间所有的契约都由这份象征见证。”
伊莉丝打了一个寒颤，连象征和锚点都建立好了。这是要迎接这位古老地神回归啊！
伊莉丝并非历史和人类学专业，对地球诸神的谱系并不了解。但是她知道神话传说中的神明神格间或许有重叠，但超凡因素不会。有些因素更具有唯一性。就像朱庇特存在时宙斯会消失，奥西里斯不能和哈迪斯共存。假使未来迎回了土伯，现在又需要多少神明陨落呢？可以确认的是，超凡要素“幽都”纬度就是现在的“地府”。
伊莉丝不想管。她张了张口，本想再让人世间调查一下那个神秘的魔法少女。但一想到魔法少女解释的诸多疑点，还有人世间在东京的战力，这话就咽回肚子里了。
又录了一份口供，伊莉丝才在一众兵哥哥的注视下离开装甲车。车子早就开到了郊外，那怕不用“梅菲斯特”伊莉丝也知道港口的导弹发射井已经瞄准了这里。
“已经考虑过谈崩的可能吗？真是太高看我了。”她小声嘀咕，缓步走入丛林。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一点点的靠近城市。
“让军方解除封锁，再让红奈御子和天宫市一弦去接引她进入分部。”杨宏辉拿着对讲机，有条不紊的分布命令。
“为什么不送她回城市？火力武器的威慑对超凡巨鲸并不算大，做这场戏有必要吗？”苏悦灵在杨宏辉身后问道。
“不论结果如何，过程一定要有。不然怎么和上面解释？”
只有苏悦灵在，杨宏辉随意了许多。字眼间无不透露对上层安排的无奈。
在人世间，超凡能力和军队武装兼具。陨落在军队炮火下的“巨鲸”也不是没有。
“杨叔，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讲吧。”
“那个女孩……那个魔法少女。我可能认识。”
“嗯？”杨宏辉惊讶的回过头。“继续说。”
“她叫谢琉。她绝对不是超凡者。首先我没有在她身上感知到超凡要素，其次她也不具备成为超凡者的条件。”
“谢琉是吧？这个先不谈，你和她怎么认知的。”
苏悦灵摇摇头，否认道“可不算相互认识，我是从林师姐那里听来的。林忆溢林师姐，武神李天枢的大徒弟。她有一个白头发的师弟叫谢离，四年前武道大会中兵道的魁首。他有一个妹妹，就叫谢琉。”
“武道大会，参加这个大会的都是对超凡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吧？”
“没错，武者也是凡人嘛。”
杨宏辉摆弄着平板。
“继续说，还有什么信息？”
“唔...这是一个传言。谢琉的器官衰竭所以要常年住院和她健康勇猛的哥哥是两个极端。”
“而且我听林忆溢说，她的师弟最近来扶桑求学了。也许是为了方便照料，谢离便把谢琉也带了过来？”
“谢离和谢琉。哦，找到了！”
杨宏辉将平板递给苏悦灵。屏幕显示的资料中，能看见谢离的大头照。档案的边框是红色的，除基本信息外，还详细列出了谢离在警局的多次备案记录。
“人...人类天花板？！”苏悦灵有些震惊。这红色档案边框是人世间对凡人间特殊个体的标识。所谓人类天花板，指的是在未受到超凡因素影响下，在某一领域达到极致的普通人。这样的称号并没有那么特殊，在凡人社会中，他们也被誉为"世界冠军"。
“是吧，我也很惊讶。12岁的人类天花板，诸武精通，万般为兵，兵家主谢离。相当有习武天赋的年轻人啊！”
苏悦灵撇了撇嘴，现在凡人世界的天花板还稀有吗？奥运会上都能找到一堆。
但是12岁身体，还在发育阶段的儿童就已经获得人类天花板的称号，这实在有些夸张。
苏悦灵将档案翻到评定详细的页数。这页里面有很多关于谢离的观察，推算，占卜，预言记录。对于人类天花板的裁定，评定组的人员给出的答复是：技艺习得超越90%的同行，反应速度约100毫秒接近人类极限，神经系统极度发达对运动肌腱的支配率高达97%...综合评定，该人员作为种群的优异个体，具有容纳超凡因素的潜能，2319年赋予人类天花板称号。
心里真是不甘心啊！四年前的武道大会她也参加了。那时她还不是超凡者，直接就在大会中一轮游了。
“经过多方考证。谢离在没有超凡因素的加持下，武术技艺登峰造极在四年前被授予人类天花板的称谓。”
“或许他本人不知道，四年前他除了赢得魁首之外，还得到了这样一个称呼。”
“人类天花板有概率单杀超凡者，从而接触超凡因素。所以每一个人类天花板都要被人间世标识。”
“包括打乒乓球无人能敌的人类天花板吗？”
“额，当然了。就算是弹皮筋登峰造极的人类天花板我们都记录了。”杨宏辉打断苏悦灵的发问，示意她看下一份档案。
红色档案一切而过，下一份是正常的白色边框。照片也从俊秀的少年变成清丽的少女。她的样貌与谢离有七八分相似，同样有似雪的白发与黑玛瑙般的眼珠。常年病弱的身躯让这张面庞有些娇弱易碎，舒缓又紧皱的眉头无限的惹人怜爱。不似哥哥眼中发扬的意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毅和倔强，又带着飘渺的仙气和茫茫的空灵之感。
这就是谢琉，样貌与莉莉丝相似，而气质却大为不同。苏悦灵将档案往下一翻，这位少女的记录在12岁戛然而止，随后是死亡证明。
“嗯？”苏悦灵忽然感觉到背后发凉。
“你说...今天遇到了一个四年前的死人？”杨宏辉压低了嗓音，苏悦灵像受惊的兔子往后一缩。
“吓你的。香消玉殒令人叹啘，但她的确不可能出现在今天。”杨宏辉严肃的撑起下巴。
“所以你确定？确定你看见的魔法少女是她？”
苏悦灵咽了咽口水，坚定的点了点头。
“非常确定！就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