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怕生。”
老黄解释道。
少年同意地点点头，
“的确，我家那个也是这样的。
那我先走了。”
老黄目送着他离开。
“咿咿呀呀。”
“没事的，小安是个很好的人，不用怕。”
老黄安抚小池道。
小池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中偶尔闪过一缕迷茫。
绿灯亮了，
“大爷行行好吧，施舍一点吧，你看我这么可怜，我的孙女也是个哑巴。”
老黄跟住一个面容和善的男子，卑微哀求着。
或许是因为小池的原因，男子多看了他们二人几眼。
小池也用可怜的眼神望着他，嘴里发出嗯啊啊的声音。
“怪可怜的爷孙女俩。”
男子怜悯之心顿起，在老黄的破碗里放了些钱。
“谢谢大爷。”
老黄赶忙感谢。
之后老黄带着小池，旁人看到二人可怜的模样，施舍的人明显多了许多，仅仅一个上午就得到了平时老黄一个人一天的收获。
“今天说不定可以买一点点肉吃！”
老黄数着碗里的钱，兴奋地对小池说道，少女脏乱头发下的脸庞也露出开心的神情。
临安东城区的游戏城。
这游戏城属于秦家，是临安当之无愧的最大游戏城，占地面积广，里面各种游戏设施也是繁多，足够一个人在其中玩上一整天都不嫌累。
因此每逢休假，游戏城都是人满为患，大人小孩都会来这里快乐玩耍。
当然占比最多的还是10~20岁的年轻人最多，初中的、高中的和大学生，放假时约上三五好友，尽情释放学习的压力。
前台小姐姐一到周末就忙的要死，好不容易帮一波人解决好事情，她疲惫地拿起水杯要喝口水缓一下。
“你好，兑换游戏币。”
又来，让我休息一下不行吗？
前台小姐姐无语，她看向来人。
！
帅哥！
她立刻就不累了，露出甜美的微笑。
“你好，请问要换多少呢？”
“两百。”
“好的。”
前台小姐姐微笑着为他兑换了一盒游戏币。
“谢谢。”
来人说罢就要走进去，
“诶，等等，加个绿泡泡？”
前台小姐姐希冀道。
“大姐姐，我才初三，不谈恋爱的。”
男生笑道，走进游戏城，留下前台小姐姐一人不甘咬牙，
“初三怎么了，切，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大姐姐的好。”
前台小姐姐不甘的拧着水杯，但是这股不甘在十分钟后就消散了，因为又是一个帅哥迎面走来。
她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帅哥，有什么事吗？”
“呃，刚才是不是有个这么高、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初三男生来了。”
来人问道，声音温文尔雅。
“是有一个，往那边走了。”
“谢谢。”
他很有礼貌道谢。
“诶，等等，帅哥，要不要加个绿泡泡。”
这个帅哥和上一个不一样，绝对成年了，她的桃花运要来了！
“抱歉，我不用手机。”
？
前台小姐姐的笑容凝固了，
她木然看着这个留着长发的男生离去，
去你妈的桃花运。
游戏城内，分为许多个区域，而仅有两百币的某安自然不会去玩那些难的游戏设施。
他挑了一个偏僻区域的老虎机，搬来一个凳子，自己一个人坐在那，一个币一个币地投，手中的两百个币够他玩很久了。
这个老虎机规则很简单，就是屏幕上有一圈数字，从一到六，各有四个，还有两个王，投币进去，按下按钮，屏幕上的光格就会转动，最后停在你压的那个数字上就有相对应的倍数奖励。
嗯，规则再复杂一些的游戏机祁安玩不太来。
上上上一个是三，上上一个是四，上一个是五，所以下一个是，
六？
祁安狐疑地看着这台老虎机，怎么感觉，
有坑呢？
妈的不管了，自己玩了十分钟一次都没压中过，这次拼了！
他豪气万丈地塞进去十个游戏币，全部压了六。
滴溜滴溜~
随着祁安按下按钮，光格在屏幕上快速转动起来。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六，看着光格一次又一次转过，
中，中，中！
光格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在祁安的目光中，越来越慢，逐渐停止。
转过了三，转过了四，转过了五，
停在了六……
不，光格看似停下了，但是还剩最后一点动力支撑着它转过了六，最终停在了一的位置。
狗机器！
还我10个游戏币！
咚，
祁安悲愤，怒砸老虎机。
“嗤。”
一声笑声响起，同时一只手按在了老虎机上。
奇迹出现了，光格硬生生往回移动了一格，落在了祁安梦寐以求的数字六上。
“好了，现在不是狗机器了。”
男声笑道。
祁安头也没回，忙着收老虎机掉出的游戏币奖励呢。
“不是，这东西这么好玩吗？”
“你这个无趣的家伙不会懂的，押注的紧张感、看着光格转动的期待感、最后落下的惊喜感，哪怕筹码只剩最后一个，也有反败为胜的一线生机，
这
就是赌徒啊！”
祁安激动大吼，
“这就是你最多只压十个，还差点输了的原因？”
“别说了，我有一个朋友他有点不舒服，当然不是我哈，我是无所谓的，就是想照顾一下我朋友的感受。
不是，我玩个游戏机，你来干嘛，奕羽！”
祁安对来者翻白眼，灰色的衣服，潇洒的长发，五官俊雅，眼睛与衣服同色。
即使处在嘈杂的游戏城中，他的神情也是保持着淡然优雅之色，如若出尘。
“来找我们的暗影大……”
“嘘，小点声，这里人这么多，被别人听到怎么办，叫我名字就行了。”
“来找祁安你当然是有事，联盟那边有大人物拜托影阁找一个人，酬劳丰厚到不可思议，我觉得不对劲，所以来和你商量一下。”
祁安一边听着，一边继续塞游戏币玩老虎机。
“先不要接，让人去探查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诶你说，这次我压哪个数字好？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赚钱不能乱赚，要是帮联盟那些人做了坏事怎么办。”
“好的，我会让人去查的。我觉得应该压三。”
“那就好，最近地下市场没出什么大事吧。怎么可能是压三，绝对是一。”
“没什么大事，不过联盟很多人好像对你有了兴趣，已经有很多势力提出要和你见一面了。真的是三，你爱信不信。”
“不见，你就说我在闭关什么的。不信，我就压一！”
祁安毅然决然用三个游戏币压了一，然后光格就停在了三上面。
祁安默默看着奕羽，
“你是不是偷偷操控了。”
“没有，这不很简单看出规律啊，你玩了十分钟看不出来吗？”
奕羽一脸理所当然。
“你真的别说了，我有一个朋……算了，我直接找一面包车人弄你。”
祁安磨牙恨恨，
“他们有没有给那个人的信息，我看看。”
“有的，这是她的画像。”
奕羽递给祁安一张画像。
祁安打开后，看到的是一个脸上有数道疤痕的少女，蔚蓝的眼睛犹如大海般澄莹，五官即使被伤疤破坏，但也能看出其精致美丽。
嘶，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祁安迷惑。
“没事我就先走了，毕竟影阁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我。”
“去吧，你用那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干嘛，影阁之主已经闭关了，暂时不管事务了，有问题吗？”
奕羽微笑：“甩手掌柜真该死啊，你就玩老虎机吧，一玩一个不吱声，看你能压中几次。”
祁安不屑，小小老虎机，他其实已经看出规律了，只不过在藏拙而已。
等奕羽走后，他信心满满地塞五个游戏币，按下二。
滴溜滴溜~
光格停在了六。
祁安面色如常，起身，
不玩了，不好玩，玩别的游戏机去。
……
时间到了晚上，这一天的下雨也是断断续续，地面就没干过。
“诶，别揪我耳朵，我回去我回去。”
穿着休闲衣的男生被比他矮许多的少女揪着耳朵，在路上呼喊着。
“你今天玩了一天，这都快8点了还不回去，我就知道你在游戏城。”
樱花粉发的萝莉少女斥责着。
祁安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被揪着耳朵不痛。
“我这不玩的太入迷嘛。”
“那你赢了吗？”
“……不是欢欢我跟你说，它那个机器有问题，在和我作对，我压啥它不来啥。”
“所以是输光了是吧。”
简欢欢冷笑。
“不能这样说，这次的失败只是为我下次的出击积累经验……”
“你还想去，给我回家！”
“诶，老黄，晚上好啊。”
路上遇到老黄，祁安笑着打招呼，只是还想说什么就被欢欢拉走了。
“咿呀嗯。”
老黄身后的小池好奇看着这对兄妹，
老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那是小安的妹妹。两个人的关系可好了。”
小池看着祁安和简欢欢的背影，似乎要回想起什么，但在关键的地方脑袋又是一阵剧痛。
“今天的收获可多了，还有个好心人给了一块猪肉，我那里还有点粉条，我们今晚可以吃猪肉炖粉条了，正好小池你身子还虚着，吃这个补一下。”
老黄笑的很开心，他已经真正把小池当做孙女了。
小池也欣喜一笑，
少女的笑容天真清澈。
回到烂尾楼的小池钻进防水布围成的小窝，隔绝了外界的寒冷与黑暗。
老黄打开一盏有些昏黄的小灯作照明，让小池留在家里等待，简易厨房在外面，是三楼所有乞丐的公用厨房，所以老黄拿着那块珍贵的猪肉和粉条出去了。
小池抱膝坐在地上，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碗。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着碗里的水发呆。
水面映照出少女脏兮兮的脸庞，杂乱长发遮掩下的伤痕脸庞丑陋到不忍直视。
小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她吃痛地收回手。
我，到底是谁？
外面传来了老黄与其他乞丐的交谈声，
“老黄你这女娃子哪来的？”
“小池啊，她是我孙女。”
“少来吧，你老黄一个人多少年了，哪来的孙女，怕不是捡的吧。”
“捡的又怎样，我稀罕这女娃，让她做我孙女怎么了。”
“啧啧，你老黄还想养孙女，就怕别人待了几天就忍不了这生活，跑走了。”
“……那就跑走吧，小池她开心就好。”
少女抿了抿唇，她很想说自己不会跑的，她还想吃粉条炖猪肉，她觉得老黄很好。
小池用手指搅了搅碗里的水，涟漪圈圈扩散，水面中的少女脸庞也随着破碎。
她很安静地等着老黄，端着香气喷喷的猪肉炖粉条走进来，然后自己就兴奋地帮他端着，
嗯，要让老黄多吃点，他好像也很久没吃过肉了。
安静，
很安静，
外面的说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片安静。
小池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猛的掀开布帘，
看见了外面躺着的老黄尸体。
不只是他，这栋楼里所有的乞丐都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就像灰尘一样，挥之即来，挥之即去。
小池视线停在老黄身上，
他脸上还保持着生前的喜悦笑容，手边是掉在地上的猪肉炖粉条，香气喷喷的。
“呃啊，咿呀……”
少女喉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酸涩凝滞。
“实验体6号，跟我们回去。”
机械般的冷漠男声从上方传来。
小池抬眸，
双瞳逐渐浸染为大海般的蔚蓝，但不再清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