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古芷森林深处,竖着一座寂寞的高塔,高塔上住着一名寂寞的魔法师。没人知道他为何在这儿,无人知晓他的目的,他只是站在越变越高的塔顶,十年如一日地仰望着头顶上的一片星空。
——这是格林魔法学院所有小巫师所熟知的传奇故事开端。
“道格拉斯校长,后来呢,那个巫师怎么样了?”
“他啊,格林他……”
————
“岔开腿,不要反抗,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16岁的灰发贵族少女,正与秀色可餐的弱气正太在毛绒地毯上扭打在一起。
正太美丽如最娇嫩欲滴的娘子,眼神中却透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
“咱宁死不屈嗷!丫头片子你不要不知好歹,得罪一个高塔巫呜呜呜~”
少女整个人倒压在正太身上,诱人香风扑朔迷离,不由分说地踹起白丝玉足堵住正太的口,丝丝银线沿足缘羞耻地拉下。
69式的糟糕姿势中,少女兴奋的面颊荡漾着探索未知的红晕,迷离恍惚的深蓝瞳孔中倒映新世界的大门,娇声的喘息随着心跳的加快攀至顶峰。
“让我访问!康康你到底是什么性别!实践出真知不是常识么?”
不由分说,她一把拽下正太的最后防线。
……
故事的开端,还得回到半个月前。
圣历147年,莱茵.格林仍在独自一人维持着巴别塔的修建工作,塔已远高过百丈,塔身云雾缭绕,一眼甚至不见塔之尽头。
塔下则聚居着熙熙攘攘的魔物,勤勤恳恳地从森林中收集各类建材,替建塔事业添砖加瓦。
十年来,塔已从最初的不过七层,发展到了现今的通天巨柱,仿佛要成为独一无二的测量单位,去度量天地间的距离般。
这里唯一生活的,有且仅有一名沉默的巫师。
在当时,格林这个名字已然在东西大陆间响彻,世人皆畏惧魔法师的登峰造极。
令圣教和魔法议会都意想不到的是,大名鼎鼎的格林又一次选择了销声匿迹,而这一走,便是10年之久。
他并未如世人传说般地隐居深造,以待时期重出江湖一鸣惊人。
换言之,他对于尘世的一切早已兴趣乏乏。他立于塔顶往下看,就犹如在俯视物质世界的碎屑。
莱茵很纯粹,他只是有一个微不足道的梦想:
将高塔越建越高,建到天上去,这样晚上看星空时就能看得更清晰了。
站到比那些烦人的龙类、禽鸟飞翔极限更高的地方,这样就可以更好地独占天穹。
星空,啊——
昼夜轮转、繁星之歌,超脱了尘世的美!
无论是东国的魔法议会、西方的诺曼皇族、南端的辽阔冰海、极北的苍茫极嶂,他们无不屈服于星空的瑰丽、承认自己的渺然。
但这终归是个苦差事,他既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他,又强烈地想与他人分享说说话,于是便酿就了写日记与自言自语的坏习惯:
“我,莱茵.格林,四旬资深魔法研究系宅男。”
“一年到头,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放火不烧山,好好地窝在这深山老林的高塔里不出门。”
“本地魔兽们都被我服服帖帖地调教成帕鲁滴干活,连路过的冒险家都可以过来随便呼两巴掌,还不敢还回去龇牙咧嘴,理由是本人不吃人肉,二次消化的也不行。”
“每日饮食维持营养均衡,坚持下厨做菜:麻辣独角兔、红烧魔晶猪、干晾龙蜥皮……诸如此类都是我的拿手好菜。”
“作为古芷森林食物链最顶端的男人,我还保持一天一苹果的好习惯,只可惜这里的土地受到了诅咒,种出来的苹果口感不佳,还会长牙齿咬人。”
“没有葡萄的情况下,酿酒行业也只得宣告破产了。”
“我还会自己跟自己打扑克、下象棋。扑克是魔法复印的卡片、象棋的棋子都是我自己用木工雕制的。”
“要是我再次出山,此二者世间绝对无人可与我一较高下,虽然它们在这个世界也还没流行起来就是了……”
……
“我观测北斗七星已经持续数年了。北斗,指引我灵魂的方向,星空中我的倒影似乎也在跟着她们一齐旋转。”
“天枢,我不知道为什么星空上的声音称呼她为这个名字,但很美,不是吗?北斗七星中,我始终觉得她是最耀眼、也是最寂寞的。”
“那个声音还给了我一个建议,格林的高塔应该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就叫『巴别塔』好了。”
“格林牌望远镜已经迭代数十多代,这片小小森林里的矿物已经不能够满足我的需求了。”
“天文台,兴许他们有这方面的研究素材……呵,但过于麻烦,我实在懒得跟那群虫豸有书信来往。”
“说起来我现在到底多少岁了?兴许40多吧,我也没仔细算。塔修得还是不够高啊……我应该在5年后就会死去吧,死于我不清楚的家族遗传病症。”
“幸好,伟大的格林先生对灵魂的研究也有所涉猎,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友人说他制作的魔素躯体已经快到塔下了……”
“啊,已经到了?算了,爬上爬下也挺麻烦,还是在我快死的时候再考虑更换躯体的事情吧。”
……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巴别塔的高度即将突破某种临界值。头顶上更清晰的视野距我如此之近,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下面的魔兽都在干什么?”
“加班,必须狠狠加班!”
“趁在我半截身子入土前,我一定要用这双眼睛亲眼见证奇迹!”
……
“我承认,我也许有些急功近利了,计划不如变化,世事向来如此。”
“——那些魔兽造反不干了!”
“它们不干哩!”
“都怪我过于专注头上的事情,没用心维护塔周围的禁制,居然让它们突破了封锁。”
“魔兽上的灵魂刻印可掌控范围是半径1500米,我一般在塔顶休息,所以才给机会让它们逃之夭夭了。”
“让我拿望远镜看看,啊,咱可怜的领居公爵领被创惨了。没想到,这次魔兽潮居然是由我引发的……”
“但我绝不承认是我的主要责任!”
“我迁居此地之前你们不是还有每年规律性的兽潮吗?才10年的安定,军队竟沦落至如此不堪!”
“好在第一波攻势后他们很快维持住了阵地。哦,原来是骑士团,等等,那是天罚骑士?”
“啧啧啧,毕竟是诺曼帝国的公爵领,没点实力也不太说得过去。”
“重新清点一下损失,魔兽跑路了再逮一批就行了,不过配种这事我实在懒得干,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说过就过去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修完塔后就让大家解放便是。”
……
“公爵领的人怎么回事,脑子有坑吗?!”
“森林前集结的军团是怎么回事?外面诺曼的猎巫运动不是结束了吗?”
“咱们继续相安无事happy做邻居不成吗?!”
“草!草!草!TM连天罚骑士都来了!巴别塔禁制刚刚才被突破,现在重修已经来不及了。”
“敌众我寡,1挑100,虽然我有把握砍翻99个,但天罚骑士的确不好对付。”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喵是吧?!令人闻风丧胆的格林先生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
百来名严阵以待的骑士组成的军团立于高耸入云的通天黑塔前。即便没人言说,通天高塔给人的压迫感却是实打实的。
朝上,望不见它的尽头,称为螺旋天途也毫不夸张。
凶厉的恶爪鸟在500米多的塔缘筑巢、脚下的碳化焦土皆是显示此地有龙息的痕迹、塔身上无处不在的繁复魔力花纹更显其无可撼动的混沌之感。
“魔王”,唯一合适的形容词。
“冕下,我们已经到塔下了,一点阻碍都没有,是不是有点……”
“不急,有我在。”
一名骑士长官揣着严峻的神色,朝领头之人小心翼翼地提问:
“冕下……我们真的要跟一个邪恶的高塔巫师开战吗?”
银纹光甲倒映着凌冽寒芒,金发男子沉默地肃立,整个人宛如一封未出鞘的利剑。
“此次魔兽潮正为他引发,而且放着不管,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公爵领的隐患。”
“最重要的是,巫师群体精神状态多不稳定,我们并不清楚塔主的想法、更不清楚他在塔中做的何种研究。公爵领的高塔已经成为公认的秘密,近年来,我们的探子一直在检测森林中的魔力波动,却从未发现过传送魔法的迹象,也就是说……”
天罚骑士的沉静黑瞳遥遥朝塔顶望去:
“历经十年如一日的孤独,这个巫师早就疯了。”
骑士长官叹了口气,冕下的意思相当明显了:
此时不伐,何时伐?
……
高塔之巅,邪恶的魔法师与天罚骑士彼此对峙。
“阁下,我确实拿你没有办法,但——”
身着黑色破败大巫师长袍,蓬头垢面的莱茵右掌心凭空出现一枚黑纹光球,周遭闪烁着紫色的磁性粒子,其中皆是骑士们在螺旋楼梯内与机关魔像血战的身影。
他脸上涌现戏谑之色,语气阴森可怖。
“在我的主场战斗从来可不是明智之举,我一声令下,你的同袍便会化为飞灰,成为巴别塔的一部分,你们就此退去,我宽容大量可当作无事发生。”
天罚骑士听闻沉默不语,庄重肃穆地缓缓摘下头盔,露出英俊无畏的沧桑面庞。
陡然间,他探手伸向腰间挂着的第二柄长剑,以行动宣誓决心。
“吾等身为骑士那日起,早已毋惧生死。”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空间凝滞、时间断流,银蓝眩目之光决然升腾,伴随金鼓齐鸣,繁复光纹沿空鞘中溢出。
“以天罚之名,以圣约之名,以诺曼之名——”
『天罚.尘寂』
莱茵脸上刚显出惊诧,神色便切片般定格于此。
半息后,他的身躯便沿左肩至右腰被平滑地切开,断痕之处析出道道星辰光点。
“不痛。”
莱茵微笑着颔首。
“你赢了,你的剑蕴含公义。”
他悄然松开右掌的光球。
“你部下的命我暂且归还,作为交换,我要你将我的实验器材保管完善,不要派人动它们,不然……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有兴趣的话,顺便去塔底的地下室转转吧。”
高塔巫师的生命就此化成点点繁星……全剧终。
才怪!
半小时后,透明玻璃罐中,一双深黑的双瞳自地下室睁开。
玻璃罐中的绝美少年恢复了生命的吐息,居高临下俯视着伤痕累累的天罚骑士。
“莱茵”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呵呵呵,故事才刚刚开始呢,公爵领——卡文迪许,阻碍我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