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的是她,凭什么让我妥协?”
平静到让人感觉理所当然、没有丝毫动摇的清冽嗓音在大空洞内回荡开来,克莉丝的理智和心理防线都被完全冻结,鲜血淋漓的艳丽面容变得扭曲。
张开嘴,仿佛咽喉中被堵住一样,克莉丝唇齿紧绞着好一会,才将心中恐惧咆哮而出。
“她可是娜塔莉·弗洛伦斯!!王国继承人!!也是你教授了好久的学生啊!!!”
手中利刃随着克莉丝的剧烈动作而数次切入娜塔莉的纤弱脖颈,但她却仿佛没有察觉疼痛一样,只以带着绝望和震惊的碧青眼瞳看着面前少年。
然而看着面无血色的凄惨少女,希罗只是面色冰冷地提剑前行。
“对,所以你杀了我,我才好换一个新的储君——既娇蛮又愚笨,敏感易怒又胆小怕事,太幼稚了,我已经没有耐心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相比起御前大臣和平民们的评价,希罗的这段话说得并不算锐利,可娜塔莉却感觉内心深处最无防备的柔软之处被利剑用力刺入,数度翻搅。
又似心脏被放在锯子上,随每一次急促的呼吸跳动都被切割得鲜血淋漓,尖锐疼痛从胸口辐射蔓延到全身上下,连眼前的一切都因此扭曲模糊。
就在此时,娜塔莉听到了来自身后的狰狞笑声,狂嚣而疯癫。
“啊,哈哈哈哈!!差,差一点就被你骗过去了呢!‘疾风’”
随每次笑声喷出而令鲜血淋满脸颊的克莉丝停下大笑,双眸视线穿过娜塔莉纤弱单薄的肩膀,如毒蛇吐信般盯着希罗。
“你杀过多少人了?就算没有上万那九千多总是有了吧?你什么时候在杀人前说过这么多话了?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她的话,你只会直接把剑刺进她的胸口,再杀了我才对吧!!”
闻言,娜塔莉如同溺水之人摸到了救命浮木一样,期待又恐惧地望向希罗。
可面对她和克莉丝,希罗做的就只有缓缓抬起的锋利银剑,眼眸中映出雪寒冷光。
“——我不会任何人放下剑!”
他抬起右脚往地上一蹬,将脚底的石板地面都炸碎了。
“既然如此,你就和她一起去死吧!”
瞬间加速所产生的冲击化成风压比冷冽嗓音更早到达,希罗在转瞬间已出现在娜塔莉面前,对着那缺少防备的柔软胸脯高举利剑,仿佛准备将她和身后的克莉丝一斩成碎片。
“可恶!!!”
感觉到那丝毫不像作伪的蓬勃杀意,克莉丝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对娜塔莉的挟持,将她推向身前以夺取如同暴风中的小舟般稀少的生机。
向后跃跳的同时,克莉丝将手中大剑朝着娜塔莉单薄无防备的后背斩去,眼中流露报复的怒意。
身前是锐利剑风吹来,身后是沉重压迫袭来,娜塔莉胸前本就破烂的衣衫被割成更多碎片,脸部都能感到刺痛。
然而看到面前袭来的少年,在一瞬间就领悟到自己死亡结局的娜塔莉心中除了一些悲伤之外,居然没有害怕和憎恨。
只是和他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从少女脑海闪过。
在大街上怒斥自己、抓走自己的热烈阳光——
在训练中被毫不留情收拾的疼痛——
在感受到教诲和期待时的悸动——
最后是如冰一般冷静清澈的双眸。
许下会保护自己的诺言时,和说要杀死自己时都一模一样的冰冷眼眸。
你就真的不会为别人而动摇吗?
你当时说的,真的只是谎言吗?
——娜塔莉心想。
对于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她感到十分讶异,眼眸却缓缓闭上。
紧接着——
胸前所感受到的不是坚硬冰冷的锐利长剑,而是单薄却温暖的怀抱,以及有些熟悉的吐息。
“——诶?”
睁开眼后,映入娜塔莉眼帘的,是那熟悉的黢黑脸颊,以及如冰河般湛蓝的深邃眼眸。
娜塔莉没能察觉到事态上发生的变化,而克莉丝则再度睁圆了眼瞳,流泄出狂躁。
又被骗了!!
“‘疾风’!”
砍出一半的大剑被施加了更多的力量,斩向布满裂纹的脆弱钢剑。
两者交叠的下一瞬间,钢剑登时碎裂了一大半,化作无数碎片扎入克莉丝的躯干、手臂、脸颊和眼睛。
然而受到重伤的克莉丝凭借胸中的怒火和怨毒,无视了这一次重伤,眼中只有面前的少年。
大剑斩来,抱着娜塔莉的希罗难以躲避,只能抬手抵抗。
在大剑刮出的剑风划破手臂的下个瞬间,希罗抬脚,踩在红发女腹部。
胳臂溅出鲜血、敌人被瞬间击飞,墙壁破碎、尘土飞溅……一切都在一瞬间之间发生。
等娜塔莉回过神来时,一切已然结束。
死亡的恐怖离开身体,心脏重新开始恢复跳动,少女重新感知到世界的温度和触感。
然后,鲜血流出——
从少年那衣衫下的单薄手臂上,白皙皮肤绽裂开来,夺目鲜血缓缓流出。
“……老,老师?为什么?”
唇中吐出梦呓般稀薄的话语,娜塔莉脑海中因为预感和现实之间的强烈反差而产生恍惚,只是遵循本能将心中困惑吐出。
将怀中少女放出,希罗用仍然握着断剑剑柄的手捂住受伤的手臂,神情漠然而平静。
‘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不会解释’——娜塔莉从他的表情中读出这样的意味。
准备将敌人彻底解决时,希罗忽然嗅到一种特殊的味道。
那是来自娜塔莉身上、如同少女体香一般、即便遍地鲜血也遮掩不住的浓烈香气。
心中一跳,希罗感觉到了异样的到来,转头看向娜塔莉——
血液之中某种潜藏许久的成分与之结合,魔力出现一瞬间的暴动,诞生出令他无可压抑的强烈的眩晕。
“这,这是……”
虽然只有一瞬间,希罗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和对外界的感觉,身体向前倒去。
“老师?!”
看着朝自己怀中倒下来的单薄身体,娜塔莉下意识抬手扶住。
但是话还没说完,少女眼眸顿时睁圆,表情冻结。
因为伴随着 “咻”的声音,一次微小的冲击震动了少年的单薄身体。
其胸膛之上出现了异物,大量血花随之身体溅起。
那是贯穿胸口,不祥锋利的粗野铁块——
那是剑尖——
红发女所持巨剑的剑尖——
穿膛而出!!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