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如茵的山坡上,盛开着无数的蒲公英。
那些洁白的花儿,被暧暖的阳光浸染着,如同一块泛着柔光的地毯,从旅人的脚边,一直绵延到绿茵与苍穹交织的远方。
一碧如洗的蓝天下,我静静的躺在满是繁花的草坪上,任由那些毛茸茸的花瓣把我包裹起来。
风吹起,蒲公英轻盈的绒毛从天空中落啊落,落到我的发丝间,落到我的脸颊上,弄的我痒丝丝的。
很舒服,很温暖,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永远呆在这里。
或许,这就是旅行的终点呢?
好像也不错。
我想着,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哭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个哭声隐藏在蒲公英丛的深处,柔柔弱弱的,好像就连一阵细小微风都可以将它吹跑。
我起身,拨开半空中飞舞的花瓣,往哭声的方向走去。
那个声音并不容易寻找,它一会被微风吹散,一会被阳光消融,弄得我晕头转向的。
不过,我最后仍在花海的角落里找到了她。
那是一个有着金色长发的小女孩,她低着头,把颤抖的小身体缩成一团,小声的啜泣着,让人有些心疼。
“你怎么啦?”
我俯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问道。
“我,我找不到家了……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她把小脸微微抬起,回答道。
我看到,她像天空一样漂亮的蓝眼睛蓄满了泪水,那里,似乎积蓄着无数的忧愁和哀伤。
小姑娘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我的心彻底软了下来,我摸了摸她的软软的头发,帮她把讨厌的泪水擦干。
“好啦,不哭不哭。”我轻声安慰道:“我会带你回家的,好吗?”
“真的?”
“嗯。”
好。”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用小小的双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相信姐姐。”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沿着花海中的隐秘的小径,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我用余光注意到,小家伙还是低着小脑袋,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该怎么让她高兴起来呢?
我微低着头,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
诶,有了。
“我教你一句咒语吧。”我笑着对女孩说道:“这可是很神奇的咒语,只要念出来,就可以把伤心赶的远远的。”
“欸?”女孩抬起头,歪着小脑袋,有些疑惑的望着我。
“听好了哦~”:我清了清嗓子,轻声唱道。
【月儿,月儿,让她别害怕。】
【繁星,繁星,把她带回家。】
这首奇怪的童谣就像真的有魔力一样。很快,小女孩沮丧的神情消失了,代替它的,是一个像阳光一样可爱的笑容。
就像我说的那样,她的伤心,已经飞的远远的了。
【月儿,月儿,让她别害怕。】
【繁星,繁星,把她带回家。】
小家伙学着我的样子,也轻轻的唱了起了来。
我们就这样一边唱着,一边脚步轻快的走着,我知道,漫山遍野的蒲公英会是我们忠实的听众,而带着花香的微风则会同我们一起歌唱。
可忽然,我手中那份柔软的触感消失了。那轻柔的乐音,也戛然而止。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姑娘已经不见了,我的身后,只剩下了在蓝天下漂浮的蒲公英。
她走了。
我知道,她没有回家,也没有找到她的爸爸妈妈…….而是离开了……
独自一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幼稚的童谣,是她告别的话语。
很温柔。
也很悲伤。
。
嘟嘀嘀,嘟嘀,嘟嘀嘀,嘟嘀。
那是什么?
很熟悉,像一种乐器,黑管,或是长笛。真耳熟。
嘟嘀嘀,嘟嘀,嘟嘀嘀,嘟嘀。
一遍一遍,反反复复。
不,不是乐器,是动物。当然,是一种鸟,是斑鸠吧。那种特有的重复节奏。
嘟嘀嘀,嘟嘀,嘟嘀嘀,嘟嘀。
我闭着眼睛躺了很久,那舒缓而温柔的鸣叫和暖暖的微风一起,缭绕在耳畔。让我有些舍不得醒来。
“嘶拉~”
似乎有人拉开了窗帘,我能感觉到有阳光透过窗沿落了进来。
朦胧中,似乎有人把手放在了我的前额上,随即,一道温和的暖流就顺着那里,流向了全身。
我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像洗热水澡的时那些软蓬蓬的肥皂泡泡,能将污秽、疲惫,甚至身上的疼痛都一并包裹带走。
过了一会,那种温暖的感觉消失了,我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一盏被风吹的摇晃的吊灯,还有一把挂在墙上的木吉他。
窗边的阳光稍稍有些刺眼,我忍不住别开了脑袋,却刚好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睛。
那是一位披着斗篷的中年人,穿着长长的黑色教袍,戴着金光算算的十字架,下巴附近还留着一圈浅浅的胡碴,虽然他穿着严肃,但表情却意外的和蔼。
“早安。”
他笑着问候道。
“唔……我是怎么回事?”我扯着有些干疼的嗓子问道:“这里是哪?您又是?”
“嘘,放轻松。”神父在在嘴唇上竖起一根手指:“才刚醒就这么多问题啊?”
“可是我不明白……”
“您受伤了,伤的很重。”神父解释道:“前两天我发现您时,您已经昏死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身上都是血,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自作主张的把您带回来治疗……”
至于这个地方,是维琴北部的伊普吉尔教堂,很安全,起码,不会有突然出现的石巨人把您揍飞。”
听完他的话,我稍稍松了口气。
“真是抱歉,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说着,尝试着让疲倦的身体坐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谢……唔!”
一阵异样感让我的身体一软,又倒在床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身上,即沉重,又疼痛,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让我慢慢窒息。
“别逞强,在稍微躺会吧。”神父轻柔的说:“石巨人的攻击带有诅咒,这会伴随着伤口印刻在受害者的身体里,这个没法通过疗愈魔法治好,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
“总之,请您先安心呆在这里吧,毕竟这么重的伤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神父劝道:“而且,冬季马上就要来了,不出几个礼拜,大雪就会把道路掩盖得严严实实的,您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可能顶着寒冬和随时会陷进去的厚雪赶路吧?”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就像神父说的那样,自己现在这幅样子,确实没办法继续旅行,再加上讨厌的天气,一切也只能等到来年春天再说了。
“那么,请安心休息吧,我就先不打扰您了。”神父起身说道:“对了,我叫艾萨克·奥斯兰特,能否请您告知我您的名字呢?这样方便我称呼您。”
“啊,好的,我叫……”
“叫……”
正欲出口的话语尴尬的卡在了嘴边。
才想起来,我的原本的名字早就连同其他记忆被忘的一干二净了。
“抱歉,我不记得了。”
“诶?这样么,我记得石巨人的诅咒不包括让记忆消失吧?”诧异之余,艾萨克先生仍半开玩笑似地说道。
“您别拿这件事来逗我啦,被它打中真的会很疼诶。”我嘟着嘴,有些不高兴:“至于名字,我真的记不起来了,要是您愿意,就帮我取一个好了。”
“诶?您认真的?”他有些惊讶。
我点点头。
“啊,您这么说的话,得让我好好想想。”
艾萨克先生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
“叫您米亚吧,这个名字挺顺口,也挺好听的。”艾萨克先生说道:“至于姓氏的话,梅利安涅怎么样?它是精灵语中“橡树”的意思。”
“您觉得如何呢?”
“米亚……米亚·梅利安涅……。我默默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就像艾萨克先生说的那样,的确很顺口,也挺好听的。
“不错的名字,谢谢您,艾萨克先生。”
“举手之劳。”艾萨克先生笑着回应道:“那么,米亚小姐,请您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愿主保佑您早日康复。”
说着,他离开了房间,还帮我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米亚……”
“米亚·梅利安涅……”
安静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我再次重复起了自己刚刚获得的名字。
就像是某个不知名的事物忽然被赋予了重要的意义一样。
感觉.…..还不错。
我开心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