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
掺杂着阳光的春风,像个小孩子一样,踏着她轻盈的步伐,走过遥遥的天空,走过高高的山坡,走过寂寥的街角,来到每个盼望温暖的人们身边。
就这样,寒冷消散,白雪融化,春天在不经意间到来了。
教堂小小的庭院里,草地被渡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鲜红的虞美人正开的繁茂,趁着好天气,我在长椅上抱着吉他,轻轻唱起一首熟悉的歌谣。
拨动手中的琴弦,用微风作为伴奏,慢慢的把略带忧郁的乐曲送往遥远的地方。
“很棒呢,您演奏的越来越熟练了。”
不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艾萨克先生背着手,从教堂的另一侧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他在那听了多久了。
“过奖了,再说,这也得益于我有个好老师嘛。”
“这样么,那能得到您的肯定,我深感荣幸。”艾萨克先生笑着,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柔和的眼眸却不自觉的看向了远方。
那里,是清澈悠远的蓝天。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到春天了。”
我在他身旁感叹道。
“对啊,是个适合旅行的好日子呢,尤其是对米亚小姐来说。”他笑道:“我说的没错吧。”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同时有些纳闷,为啥这个怪老头总是能猜到我的心思。
“真的不打算在待一段时间吗?玛蒂尔达那孩子还挺喜欢您的,就这么告别了,她估计要难过好一阵子呢。”
“这……我当然也想留下,但是…….”
“但是您要去找盛开的蒲公英海,有蓝天、白云、草地的蒲公英海。”艾萨克先生笑着说:“您的小心思貌似被玛蒂尔达透露了哦。”
“唔(。*一皿一。)……”
“好啦好啦,别这样一幅奇怪的表情。”看着我窘迫的样子,艾萨克先生微微一笑:“这一个很美好的想法,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等您离开这里以后,就沿着维琴郊外的森林一直往南走吧,听说南方某个温暖的地方,有一座伫立在花海之中的小镇,您或许能在那里,找到您憧憬的风景。”
。
告别的日子临近。
一周后,我打包了好自己那几件可怜兮兮的行李,准备再次踏上旅程。
临行前,玛蒂尔达小姐和艾萨克先生前来为我送行,并且,还一人送了我一样“饯别礼物”。
玛蒂尔达小姐送给我的是一本厚厚的菜谱,里面记录着各种面包点心的制作方法,包括我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而艾萨克先生送给我的,则是一把用松木制作的吉他,它抱起来相当轻盈,丝毫不会影响到旅行的脚步。
“有劳两位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了。”在教堂的大门前,我朝着神父和修女鞠了一个躬,由衷的感谢道:“无论未来的旅途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们。”
“举手之劳,愿神明保佑您一路平安。”为我起名字的老神父说。
“愿您能找到属于您的归宿。”做饭很好吃的修女小姐说。
“那么,斯恪菲尼亚,我亲爱的朋友。”两人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斯恪菲尼亚。”我轻声回应着。
我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道别和离去,不过这次,心里却依然空落落的。
。
往后的一年,我几乎是在旅行中度过的。
我去了很多地方。
暗无天日,吹着冰冷寒风的黑森林。
空气中带着咸味的海边。
被岁月斑驳的城镇。
我也遇到了许多讨厌的麻烦事。
被大黑熊追的满山坡乱跑。
被巨型的史莱姆一口吞掉。
被奇怪的藤蔓吊在半空中挂了一天一夜……
在某些夜晚,疲倦的我会躺在篝火旁,望着满天的星辰发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教堂,想起艾萨克先生和玛蒂尔达小姐。
我时常思考,自己如此固执的去寻找那片蒲公英海,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若是其他的人们,会选择那份小小的安逸,还是放下一切,去寻找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地方?
追求新生的美好,和维持旧有的事物,光想想就让人纠结。
算了算了,想不明白。
让旅途的步伐代替我思考好了。
在往南方前行的过程中,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一望无际的芒草,路边悄然开放的繁花……一切让世界愈发明朗的景物,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想起了艾萨克先生的话,或许,我想要找到的那个地方,已经近在咫尺了。
就这样,带着快要冲破心胸的欣喜,我一直走啊走,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我找到了它。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有温柔的风在吹拂着。
那些盛开在嫩草间的蒲公英,被阳光包裹着,它们细小的花瓣像无数泛着柔光的蝴蝶,在风儿里轻轻的飞,一直飞到辽阔的蓝天上。
在那里,洁白和苍蓝交织,那柔和美好的颜色好像能透过眼眸,慢慢的渗进心里。
和梦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找到了!”我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像小孩子那样,飞快地朝那片洁白的花海跑了过去。
花海中,我迎着风肆意奔跑着,在那些毛茸茸的蒲公英丛里幼稚的打着滚,弄的自己满身都是花瓣和草叶。
大笑着,嬉闹着,很久很久。
远天,云海的深处泛起茜红色的光,太阳也趁着人们不注意,悄悄的走到天空的另一边。
我终于玩的有些累了,于是靠着微斜的山坡,让自己半躺在花丛里。
夕阳下,被暮光包裹的花海仍旧很美,无尽的纯白被融进了漫天的橘红色,宛如一首即将结束的乐曲。
真是好漫长的午后呢……不管是风,还是花,都那么美好。就像…….就像玛蒂尔达小姐和艾萨克先生的祝福一样。
“唱首歌吧。”
我望着天空,忽然这样想道。
“就唱艾萨克先生最喜欢的那首。”
我坐起身子,从背包旁拿出了那把木吉他,调试好琴弦。在山坡上轻轻的唱了起来。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走进莎莉花园,
My love and I did meet.
我和我的爱人相遇。
She passed the Sally Gardens;
她穿越莎莉花园,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踏著雪白的纤足。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
她请我轻柔的对待这份情,
As the leaves grow on the tree.
像依偎在树上的群叶。
But I being young and foolish;
但我是如此年轻而无知,
With her did not agree.
不曾细听她的心声。
In a field by the river;
在河流畔的旷野,
My love and I did stand.
我和我的爱人并肩伫立。
And on my leaning shoulder;
在我的微倾的肩膀,
She laid her snow-white hand.
是她柔白的手所倚。
She bid me take life easy;
她请我珍重生命,
As the grass grows on the weirs.
像生长在河堰的韧草。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但我是如此年轻而无知,
And now am full of tears.
如今只剩下无限的泪水。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走进莎莉花园,
My love and I did meet:
我和我的爱人相遇。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她穿越莎莉花园,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踏著雪白的纤足。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
她请我轻柔的对待这份情,
As the leaves grow on the tree.
像依偎在树上的群叶。
But I being young and foolish;
但我是如此年轻而无知,
With her did not agree.
不曾细听她的心声。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但我是如此年轻而无知,
And now am full of tears.
如今只剩下无限的泪水。】
一曲终了,我放下吉他,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一丝异样, 像是在不远处的花丛里,有个奇怪的目光正盯我看。
难道有谁在偷听我唱歌么?
我想着,顺着那道目光的方向望去,还真的看到了一位藏在花丛中的少女。
她披着宽大的灰色斗篷,拿着一根长长的法杖,
宽大的巫师帽下,她亚麻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啊飘,轻盈而美丽。
而她的眼眸,则是浅浅的淡金色,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柔和,却又带着些我无法形容的忧郁。
阳光透过云层落下,把她的身影照映的有些朦胧,我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在女孩的发丝间,藏着一对尖尖的耳朵。
诶,这是史书上记载的精灵么?还是第一次见呢。我望着少女想。
她好像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朝我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啊,晚……晚上好。”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候道。
“晚上好。”她回应道:“被您的歌谣吸引住了,就擅自听了好久,打扰到您了吧?
“诶,这,这倒没有,我还挺高兴有人愿意当我的听众的……”
“这样么?”少女莞尔一笑,朝我走了过来。:“您的歌声很好听,像初春的山风一样,柔柔的,让人感觉很温暖。”
“谢谢。”
我道着谢,微微一笑,眼前这位不吝赞美的精灵少女,让我有了莫名的好感。
“这一带的人都不怎么擅长音乐,能碰到精灵中意的乐师可是很难得的事。”女孩有些兴奋的说着,向我伸出了手:“我想,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您愿意的话,不如让我带您去山下的镇子里看看吧,我们那有很棒的蜂蜜酒和苹果派,要是还能找到安静的好地方,我还想再听您弹弹吉他呢。”
“诶,不会麻烦您么?”
“不会,就当是听您唱歌的报酬嘛。”
“您真热情呢,那我就不客气咯。”我说着,笑着握住她伸出的手,跟着她一路往山坡下走去。
“爱丝琳·伊普吉尔。”路上,戴着巫师帽的精灵小姐忽然和我说道。
“诶,什么?”
“我的名字。”她笑着说:“您呢,我该怎么称呼您?”
“米亚·梅利安涅。”
“米亚…..米亚·梅利安涅。”爱丝琳小姐在默默的重复了几次那个名字,似乎想要把它牢牢记在脑海里:“很顺口,很好听的名字。”
“那么,很高兴认识您,米亚小姐。”
【PS:爱丝琳小姐的姓氏——“伊普吉尔(llphukir)”在精灵语中表达的含义是“宝石花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