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喜欢蒲公英的少女(A)

作者:一张废纸 更新时间:2024/5/15 23:24:10 字数:2998

If by life you were deceived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don't be dismal, don't be wild

不要忧郁,不要愤慨。

in the day of grief, be mild

悲伤的日子需要宁静,

Merry days will come, believe

相信吧、愉快的日子终将来临!

Heart is living in tomorrow

心中的憧憬著美好的明天,

Present is dejected here;

眼前不过是暂时的悲哀。

In a moment, passes sorrow;

一切将会在瞬息消逝而去,

That which passes will be dear.

而逝去的一切将会变得亲切。

摘自俄国诗人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的诗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图书馆内,我皱了皱眉,轻轻的把诗集合上,放回书架。

想起来,这是很久以前,我和妈妈最喜欢的一首诗。

那时候,总会天真的以为世界上满是希望,所有的坏事都不过是暂时的,没必要为此困扰。

现在想来,还挺讽刺的。

生活像道深渊一样,稍微一不注意,就落在谷底,不会再有任何起色。

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起来……多少算欺骗自己的蠢话。

起码,我认为是这样。

不过,怎么说呢,绝望、失望这些东西,适应着适应着,倒也就习惯了。

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是个将就着过活的人,再难过又能怎么样?时间总会往前走,人们也总得被裹挟着跟上,除非你真的有勇气不管不顾的选择一死了之,不然总得用某种方式活下去,无论痛苦与否。

想到这里,我露出一丝苦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开始学会说服自己了。

我似乎开始变成自己最不希望的模样,就像那些讨厌的大人。

爸爸离开后的那些日子,虽然刚开始还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久而久之,我倒也习惯了。

他说的没错,照顾好自己,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

我像许多人一样,上了个普普通通的初中,上了个普普通通的高中,上了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在毕业后,又很幸运的,找到了个普普通通,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的工作。

想想,现在的生活相比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变的更加单调,更加安稳,就像把陈旧的日历一页页撕掉一样。

上班,下班,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馆随便吃点东西,回家后玩会手机,看会书,逗逗时不时蹭我裤腿的猫咪,然后上床睡觉。

对了,说到猫咪……倒是有些值得一提的事。

她是我在地下车库那里捡到的。当时看到她的时候,她缩着小小的身子,躲在一辆越野车的车轮后面,浑身的白色毛发都被灰尘沾染的脏兮兮的,只有一双好看的浅蓝色眼睛在微微发亮。

看到我走过来,她没有像其他流浪猫一样跑掉,或者是拱起背炸毛来吓唬我,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好像在盼望着什么似的。

“你的主人呢?”

我蹲下身子,问她。

她沉默,我笑着骂了自己一句神经病,猫咪怎么可能会说话?

“不介意的话,和我回家怎么样?猫粮和罐头的钱,省一省还是会有的。”

我向她伸出了手,她乖巧的蹭了蹭,我顺势把她抱了起来,她也没有挣扎。

于是,她就这样成了我的猫。

该说不说,这家伙被我领回家以后,是一天比一天胖,趴在我身上的时候就好像一个大毛团子,软绵绵蓬松松的。

我摸摸她软乎乎的毛,思绪又开始游离天外了。

我想,要是我也变成一只猫该多好。

晒晒太阳撒撒娇,什么都不用烦恼,要是主人负责任的话,一辈子都可以活的美滋滋的,不用担心被抛弃,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叹了口气,收回飘到天边的思绪。

想起来,养这小家伙这么久了,好像还没给她取名字呢。

再好好想一想吧。

周六周日不工作的时候,我会去城市的郊外。

就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妈妈带我去看星空的那个地方。

值得庆幸的是,那里没有像妈妈说的一样,变成城市的一部分,夜晚和银河,仍旧属于那个地方。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里建起了一座教堂;每个周末,都会有不少的教徒去那里祈祷和礼拜。

我就是其中之一。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什么神明,也不怎么喜欢拿着厚厚的圣经念一堆又长又繁杂的经文…….

我信教的原因…….也许就像人们说的一样,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总要找些值得寄托的事情。

再说,教堂里足够安静,手机也得按照神父的要求调成静音,不会被任何讨厌的事打扰。在这坐上一天,倒也是个很能消磨时间的方式。

我很喜欢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借着那里恰到好处的阳光,欣赏穹顶上的壁画。

那副壁画是米开朗基罗的《创造亚当》,也不知道教堂在建立它的时候用了什么材质,画中的色彩,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在人们察觉不到的时候,就边换了颜色,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也许,也是我在教堂总是呆的太久的原因,那位老神父总是认为我是个十分虔诚的人,不管我如何辩解。

有些好笑。

如果上帝真的有洞察心灵的能力的话,像我这种天天摆烂的教徒,恐怕马上就会被他一脚踹出天堂了。

冬末的时候,我在教堂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子。

我该怎么形容她呢,说实话,我似乎很少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她的头发是很少见的金色,从白色洋帽的缝隙间柔软的垂落,让我想到从窗沿间铺洒而下的阳光。

而透过帽檐看到的眼眸,则是一种很淡很淡的绿色。很柔和,也有些让人捉摸不定。那种颜色不太好形容,有点像…….在春日里铺满山坡的草地,等带着花香的风一吹,就会融化在漫无边际的晴空里。

她待在教堂里的时间,似乎比我更长,神父说,她经常天不亮的时候就来到这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离开。

而且,她也不会像我一样,一整天都无所事事的坐在这里,而是总会双手合十的跪在十字架前,虔诚的祈祷,很久很久,像一座不会动的雕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引起她的注意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姑娘总会时不时的来和我搭话。

她聊的内容很多,也有些奇怪,她会和我讨论起穹顶上的那副《创造亚当》,会和我说起一些她听过的童话,偶尔还会聊聊我那只胖乎乎的,还没有取过名字的猫咪。

她和我聊天的内容有些幼稚,也有些不明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像在面对着一位絮絮叨叨的小朋友一样。

不过,我并不觉得那算坏事。

我隐约觉得,那位姑娘应该是个很幸福的人。

她的话语里似乎总在祈盼着明天,而我,却还在这个不断往前的世界里,停滞不前。

初春的某个周末,天气很好,教堂外的天空一尘不染,像是能轻轻的包裹着整个世界。

午后,金色头发的女孩提着两个大竹篮子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外面的草地上走走。

我点点头,和她一同走进了外面的春色里。

在软软的草地上走着,她开心的递给我其中一个竹篮子,里面全都一些黑不溜秋的东西。

“这是什么?”。”

“晒干的蒲公英种子啦。”她对我笑了笑:“神父拜托我还有大家把它们洒在外面的草地上,等到过几个月,它们就能开的很漂亮了,”

她说着,抓起一把种子,往天空中挥洒出去。

“来,帮我一起。”

“嗯。”

我学着她的样子,一边走,一边挥洒起蒲公英的种子。

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总之,等到把篮子的花种洒完,天色也渐渐黯淡了起来。

夕阳的光轻轻的落在脸上,暖乎乎的。我和她都有些疲倦,就直接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和以前一样,这里的绿草还是蓬松松的,一点都不扎人。

“喜欢蒲公英吗?”

她忽然问我。”

“不知道。”

“这也能回答不知道啊……..”

“嗯……怎么说呢,我对鲜花一直没有什么感觉也没什么热情,它们无非不是一些植物,不能吃也不值钱,好不好看,有没有人欣赏,和我有什么关系?”

“啧……生活又不一定只有吃饭睡觉赚小钱钱”女孩不高兴的撇撇嘴:“光想着这些,日子会变得很无趣的。”

“无趣就无趣吧,这种日子早习惯了,反正,大家不都是这么过的么,我也懒得改变什么咯。”

“你人可真怪。”

“是很怪。”我苦笑了一下。

“不过,我妈妈倒是挺喜欢蒲公英的,我倒是可以再问神父要点花种回去,种在阳台上,让她开心开心。”

就像是为了不扫女孩的兴致一样,我撒了个小小的慌。

“听说喜欢花的人性格都不会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女孩对我做了个鬼脸:“我想,你妈妈相处起来,肯定比你有意思多了。”

“啊……说的倒没错。”我苦笑着,微微叹了口气:“比起我,她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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