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花语是真挚,却又无法停留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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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一过,日子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源源不断的加班,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有怎么做也做不完的工作。
繁忙和枯燥的事物凑在一块,填满了生活的每个缝隙。
时间对我来说,似乎变的更单调了些,
我没有再去教堂,也没有闲暇再呆在哪个阳光很好的角落荒废一天,我只是不断的上班,吃饭,加班,下班,睡觉。颇像个按照程序活动的机器人一样。
讲真,这种生活对我来说不算坏,人一忙起来,就不会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也没时间困扰和自怨自哀,唯一的缺点,也就是面对着某种让人不太舒服的沉闷罢了。
等我终于从那种一成不变的日子中脱离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某个周末的早晨,我用余光撇到,不久前种在阳台的蒲公英已经开了。
蓬松松,毛茸茸,在微风里一晃一晃的,像一抹漂浮在空中的金色。
看着它们,我想起了初春时在教堂外种下的那些花,想来,它们也差不多该开放了吧?
我打算去那里看看,就当给自己换换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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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去外出的路堵的要命,车卡在马路上进不得退不得,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让人着急。
我一直折腾到将近中午,才勉强把车子挪到郊外。
刚一下车,我就遇到了去采购生活用品的神父。
“我们春天种的那些花已经开了。”他催促我:“去看看吧,还是挺漂亮的。”
我答应着他,顺着那片熟悉的草坪,一路走到山坡上。
那片盛开的花海就那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落在了我的视线里。
它们绽放在绿草间,被阳光浸染,被春意包裹。这样美丽,这样轻盈,像蓝天边大朵大朵的云,能沿着目光,一直蔓延到草地和天空交汇的地方。
等柔柔的风吹来的时候,毛茸茸的花瓣和蝶翼就会交织在一起,如同被时间吸纳的雪花,往四周轻轻的飞起,远去,消失不见。
这样的景色很美,很美,不管是花,还是梦,都像是能悄悄的融化在眼眸里一样。
说实话,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这样温柔的色彩在这个灰扑扑的世界里显得这样不可思议。像是某个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忽然出现在了现实里。
如果神明真的给予了人们某些礼物,我想,大概就是这些吧。
我边想着,边往花丛深处走去。视线很奇怪的跟着花瓣游离着,直到,落到了某个白色的影子上。
金色头发的少女站在蓝天下,怀抱着一大束盛开的蒲公英,轻飘飘的风,吹开她柔软的发丝,也吹起了她洁白的裙角。
她美丽的脸庞带着一丝红晕,嘴角浅浅的上扬着。淡绿色的眼眸里,倒映着蝶与花,还有整个世界的风景。
看到我走来,她理了理被风吹歪的帽子,把手中那一大束盛开的蒲公英塞到我手里。
“送给我的?”
我笑着问。
“嗯。”
“谢谢咯。”
我抱着那一大束蒲公英,轻轻的一吸鼻子,那种浅浅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甜味,又充盈在了鼻腔里。
“那作为回报,能陪我去走走么?”
女孩在身旁问我。
“好哦。”
她微微一笑,哼起我没听过的歌,脚步轻快的走在了我的前面。
有点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我们沿着花海延伸的地方,一边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等午后大朵大朵的白云遮住了蓝天的一角,阳光又变得稍稍柔和的时候,倦意也趁机找上了门。
我们都有些累了,就像往常一样,很随意的坐在了草地上。
“对了,想起来,一直没问过你的名字呢。”女孩一边摘下帽子,把它抱在胸前,一边问我。“和我说说呗,不然的话,我可要一直用“奇怪的人”来称呼你咯~”
“啊,我叫杰……徐辉杰,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为了图方便吧,大家一般就只喜欢称呼我“杰”,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回答:“那你呢?”
“我的名字,唔,有点特殊。”她说着,语气里似乎带着些不明所以的羞涩:“我叫贝莉尔(beryl,寓意为绿宝石),这是我妈妈给我取的。”
“额,外,外国名字?”
“她是爱尔兰那边的人啦。”她不好意思的说。
“啊,明白了。”
也的确,这姑娘和我平时见到的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尤其是她的金头发和绿眼睛。还有那种,带了一点点口音的话语。
“如果这个名字不太习惯的话,就叫我…..冯叶桦吧。”女孩歪歪头,对我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这是我自己帮自己取的名字。”
啊…….
冯叶桦……桦…….
我的脑海里莫名想到春天里的桦树林,那种茂盛,翠绿的叶片…….确实有点像女孩的眼睛。
倒是个挺优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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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堂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远空的黄昏燃烧着,躲在了云海深处。而在四周,浓稠的阳光像是把世界整个包裹起来一样,把一切变的暗淡而模糊。
这个时候,教徒们基本都已经回去了,整个教堂空荡荡的,除了我和那位名叫桦的女孩,就只剩下了两位慢吞吞扫着地的修女以及那位总是打着瞌睡的老神父。
“杰?”
我正仰头看着穹顶的壁画,耳边忽然传来女孩轻柔的嗓音。
“很晚了,大家都走了,你还不回去么?”
“在坐会,不着急走。”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总留的这么晚。”桦冲我笑笑:“肯定不是因为要和神父还有修女做晚祷什么的,我感觉你不是一个很虔诚的人。”
“啊……你看得出来啊?”我抬了抬眉毛,略有些惊讶。
“因为大家基本都是这种心理嘛,很多人信教不是为了把它当作信仰什么的,而是在像在寻找某些安慰或者希望一样,想着:只要我相信了上帝,在稍微虔诚的祈祷一下,就能改变什么,就能把很多恼人的问题解决。”桦笑着说。:“杰也是这样想的吧?”
“和你想的差不多,不过还是有点点差别。”我说着,把手中的蒲公英插在手边的花瓶里:“说实话,我不觉得祈祷啥的会有任何作用。可能我比较悲观吧,对于那些无论怎么努力改变,却还是很糟糕的事情,我宁愿把它仍在一旁无视它,也不指望真的有什么神带来的奇迹让它稍微好转一些。”
“只是,怎么说呢,对生活失望的人,总要找点什么寄托…….再说,无所事事的待在教堂也挺好的,毕竟,我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浪费时间的好地方了。”
“你人很怪,想法也怪。”
“是很怪,可我这人就这样,总是不讨人喜欢。”我苦笑:“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了,至少在我看来,你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我说的是实话,在女孩的眉眼间,我看不出任何一丝那种让人反感的疲倦或憔悴。
就像我以前想的一样,总思考和盼望着明天的人,多半过的挺幸福。
“我啊,怎么说呢?我只是……时常希望我的时间能多一些,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就只能尝试着,来这里祈祷了。”
“时间?”女孩的话让我有些不明所以“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桦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儿生病了。”
“怎么和你形容呢?就像埋了颗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父母也不知道,医生也不知道,所以,只能求求神明,看看他能不能想法子给我宽限几天,至少,别让我明天就死掉。”
“挺蠢的想法,是吧?”
女孩说这话的时候仍在笑,两只碧绿的眼眸也随着她上扬的嘴角,浅浅的眯成一条缝。
就好像这种事对她来说也只是稀松平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