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往森林的北侧走,就能看到一棵比其他树都要大的云杉。”
“云杉树脚下,埋藏着我留给安酱和威廉先生的酬劳。
那上面做了一个三角形的记号。等伤心够了,就请过去把它们挖出来带走吧。”
“就当作我还有我的族人对你们的一点微薄谢意了。”
“我知道你们很善良,也会愧疚的不愿意拿这些钱……但是相对的,我也不希望我的这两位救命恩人付出了那么多却空手而归。”
“就当是我任性的要求吧。”
“那,祝你们今后一路顺风。”
———艾尔莎·佩伦。
。。。。。
墓碑前,我和威廉先生默默的看着艾尔莎小姐留下来的纸条。
信中的她,仍在用着那种她特有的开朗语气,像是还在和我们开心的聊着天。
像从未离开。
我知道,精灵们很慷慨,也很富裕。更会尽自己所能来回馈她们认为的,赋予她们的恩典。
艾尔莎小姐留下的东西,一定是我们没法想象的珍贵。
只是…….
我却提不起任何兴趣。
犹豫再三,我们还是决定去把那些钱财挖出来,如果任由它们留在森林里,那就变成比接受馈赠更加糟糕的轻蔑和不敬。
我们照着信上的指示,很快在云杉树的底下找到了那个满满当当的箱子。
小心翼翼的把它打开,里面压着金银,珍珠,翡翠,琥珀,还有足足有拳头那么大,价值连城精灵宝石。
威廉先生说,这些钱足够他再买一套比原来规模更大的庄园了…….
精灵们留给酬劳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如此巨额的财富,只要不肆意挥霍,足够我们俩花上好几辈子…….
依靠它,我可以轻易在家乡最棒的位置建上好几间最漂亮的房子,威廉先生也能买上无数件他一直眼馋了好久的秘银锁甲。
我们在一瞬间就变成了超级富有的人。
可我们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手中的财宝太过沉重,也太过肮脏了。
重到我想把它扔下,肮脏到沾满了精灵的鲜血…….
这里面的每一分钱,都带着强烈的愧疚和血色的赤红。
只要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艾尔莎小姐,还有那些我没能救下的精灵们。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也一样…….”威廉先生拍了拍我
“但还是拿着吧。等我们安定下来以后,可以送给需要的人…….”
“别辜负了她们的心意,好吗?”
“嗯。”
威廉先生说的对。
即使我内心再怎么抗拒,这些东西也必须带走。
我深吸一口气,用麻布细细的把财宝包起来,包了一层又一层,接着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背包里。
眼不见为净,至少这样,可以让那种讨厌的负罪感没那么强烈。
现在,人已经安葬好了,该拿的东西也拿上了,但我想,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威廉先生。”
“嗯?”
“您害怕猫咪吗?”
。。。
我们回到了山脚下的驿站。
推开门,我看到艾尔莎小姐的胖橘正孤零零的趴在窗台上,阳光打在它的尾巴尖上,把那个孤独而渺小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看到我们回来,它转过小脑袋,直勾勾的看着我们,用像是哀求的语气叫了一声。
我知道,它在找它的主人。
“威廉先生,您说……猫能听得懂的人话吗?”
“它这么有灵性,会明白吧。”
“那其实……更糟了。”
我咬着牙,拼命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我该怎么和它说……..自己主人的事呢。”
“亲爱的……”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不在了哦。”
“她走了。”
“对不起。”
它在听到我的话后,猫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我知道它听懂了。
它背过身,把脑袋深深的埋在爪爪里,再也没有理会我们的话。
“我知道你难过……”
“但我想…….我们不能把你留在这里,艾尔莎小姐不会希望自己喜欢的猫猫没人照顾的。
“所以,求求你。”
“和我们走,好吗”
“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保证。”
我几乎在用恳求的语气说到。
但胖橘并没有理会我。
它只是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呆在窗台上,像是悼念…….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知道你很想她。”
“可是,你已经等不到她了,在这里呆的再久也没有用,她回不来了”
“我不想连你也救不了。”
“和我走好吗,和我走。”
我继续恳求着,同时小心翼翼地,向它伸出了手。
就在指尖触碰到它身体的一刹那,它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了一样,惊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吓得威廉先生一把把我拽到她的身后
它一改往日温顺的模样,把脊背弓的高高的,嘴里露出尖牙,警告着我们不要靠近。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
“别去,安酱,别去。”威廉先生拦住了我:“这个时候它是会咬人的,别把自己弄伤了…….”
“可是我…….”
我还想争辩,却忽然发现,胖橘已经不见了。
它趁着我和威廉先生说话的时候,从窗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等我们回过神时,只看到一抹橘色的身影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我想追出去。却被威廉先生抓住了手。
“逃走的猫咪是永远不可能被找到的。”
“它决意要走,就由它去吧,即使它跟着我们的离开,它心里的思念和惊恐,也不会让它好过多少。”
“让它走吧,安酱。”
“让它走吧。”
我知道威廉先生说的没错,也许看到它像我露出牙齿的那一刻,我就猜到这个结果了。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它逃跑的样子,我感觉心里的某块地方,就这么崩塌破碎了。
我是个很懦弱的人。
我没能阻止艾尔莎小姐的离开。
而那只胖橘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痕迹,如果能照顾好她的猫,是不是也能让自己也能稍微心安理得一些。
但这个想法太过拙劣。
拙劣到一只猫都能看出来。
于是它跑走了,只留下梦魇看着试图逃避的我,发出阵阵刺耳的嘲笑。
这一刻,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幼稚而任性的靠在威廉先生的身上,把无数心中的碎片化为软弱可笑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