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勋爵大人的卧室门口,利用等待的余暇,黑发少女整理着以最快速度穿好的女仆装,但多数注意力仍放在房间内的动静上。
“进来吧。”
听到勋爵大人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允许了自己进入房间的请求,秦这才轻轻推开门。
先是朝如雕塑站在床边的男子微施一礼,低头避免对上男人的视线,随后推着平常用于运送炼金和实验材料的小车进入房间。
男人的目光先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接着扫过小车上自己额外准备的事物,眼中的惊讶更盛了几分,嘴角也翘起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笑意。
“…哦?药品和绷带,还是秦你比较细心,我都忘……咳咳,我是说,做的不错。”
“……”
虽然今晚从外面回来的勋爵大人有点奇怪,但能得到勋爵大人的夸奖令秦雀跃不已,不过表面上女孩仍是一脸漠然。
只是,当黑发少女借助房间柔和的魔法灯看清男人的左胸处那可怖的伤痕,和顺着指尖滴落在灰色地毯上的血迹,她的心猛得一跳。
“……!”
谢景生伸手在那堆药品上翻动,里面不仅有酒精、碘伏等常用消毒水,还有棉签、绷带、钳子等医疗用品,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地球。
不过,原主人的记忆告诉他,这些远超时代科技的物品都是贝鲁格研究的副产物,邪恶炼金术士的发明创造能造福世人,还挺老套的剧情。
“事不宜迟,给这位睡美人治疗…?”
刚想着手为薇诺娜的处理外伤,谢景生侧头瞥见了黑发少女脸上异样的神情。
秦单手攥住浸过热水的干净毛巾,眼睛盯着男人的手,薄唇轻咬,脸上带着克制的担忧和难过。
“……”
啊这,根据贝鲁格的记忆,对秦的认知只有一句“不会给自己添麻烦的听话的佣人”。此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几乎没有其他对黑发少女的记忆点,更不要说猜测存在感稀薄的哑巴女孩的内心所想了。
因此,面对少女与平日不同的怪异表现,谢景生直接一脸懵逼。
喂?有谁能翻译一下吗,这丫头是怎么了?
沉默,原先聒噪的旁白此刻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时拿不准黑发少女意图的谢景生也只能跟着噤声。
谢景生挠了挠头,看着像是在忍耐什么的女孩,感觉自己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大了。随后,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秦手上的毛巾,又看向沉睡的薇诺娜,突然,一簇灵感的火花亮起。
“…秦,这孩子就交给你了,给她治疗一下伤口,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确实,虽然他对薇诺娜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毕竟对方是女孩子。接受现代社会素质教育本性纯良的谢景生,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把检查和治疗精灵女孩的任务交给秦。
难怪秦小小年纪能在佣人周淘汰率超90%的贝鲁格家里工作,果然是相当能干的孩子呢!
“等这孩子醒过来,你再来实验室找我…嗯?”
就在男人吩咐完转身想要离开之际,一只小手有些怯懦又坚定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
回头面对的又是黑发少女无言的注视,不过,这次谢景生却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话语。
“…好,你也早些休息。”
尽力掩藏住内心升起的温柔,谢景生接过少女递来的备用医疗箱,淡淡说道,旋即快步与低头行礼的秦擦身而过,离开了房间。
……
顺着暗道,谢景生独自前往宅邸的地下室,越是往下走,越是能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凉意。
“嘶,该说不愧是反派贵族进行见不得光实验的密室吗?这里不能说是有些阴森恐怖,也可以说恶灵盘踞了。”
来到这座原主人记忆里第二大的实验室,谢景生直观地感受到了贝鲁格头衔里,炼金术士和疯狂科学家所代表的含义。
尽量不去看关着实验用魔物的房间,他低头快步穿过两间放着实验台的手术室,进入摆放研究笔记和部分成果,以及原主人常住的临时休息的房间。
“低纯度魔矿石,琥珀,大地护符…找到了,魔力结晶。”
在书桌抽屉翻找一番,谢景生很快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随后返回先前路过的其中一间手术室,用魔力结晶激活刻在石床上的生命修复法阵。
事实上,这原本是维持人型生物的生命体征,保证能反复进行实验的维生设施。为此,谢景生还特意选了这间使用频率较低的手术室。
毕竟一想到床上原先躺着的,那些被折磨到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哥布林等人型生物,男人就瘆得慌。
稍一犹豫,谢景生还是脱到只剩贴身短裤后坐在了石床上。丝丝缕缕的魔素汇聚纠缠,编织成治疗魔法的法阵,开始对男人可以称得上重伤的躯体进行修复。
得亏他现在这具经过外神赐福的肉体,换成原本贝鲁格那魔法师脆弱的身板,怕是晕死都过去好几回了。
回到了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精灵女孩薇诺娜和自己的伤势问题都暂时得以解决,谢景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整理现状,以及思考未来的计划了。
首先,他,谢景生,来自二十一世纪初地球的华夏人,穿越到了这个名叫晴月的奇幻异世界,而且是魂穿到了一名正在实施犯罪的贵族男子——贝鲁格·菲利普·卡特身上。
虽然他极力想要避免,而且主观上也想做个好人,却仍然违背了对方的意愿把精灵女孩带回来了。
至于真正的贝鲁格,也就是身体原主人的意识或者说灵魂,此刻已经不知所踪了。于是,对方的记忆、身体、社会关系全盘被自己接手了。
好消息是,他不用和原主人的灵魂打架争抢这具躯体。
坏消息是,他其实没有信心扮演好这位反派贵族,对方所犯下的罪行他也难以接受,更遑论由他来承担了。
啊,一想到这个又开始头疼了……
“唉,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尤其是薇诺娜,擅自把她带了回来,完全没想好要怎么安置她。”
话说,前面还喋喋不休吐槽挖苦的旁白是不是好久没说话了?难道这能力真的能被他自主关闭吗?
无缘由的,谢景生心头浮现一句忘了在哪里听过的话——
“明天要面对的世界,不一定比今天友善。”
就这样,怀揣着对未来的不安和烦恼,谢景生结束了他异世界之旅的第一天。
思绪万千,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