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过是笼中鸟

作者:無色蝶 更新时间:2024/2/9 21:50:43 字数:2866

时间回到现在——谢景生端着三份香喷喷的生菜培根煎蛋和芝士烤土豆,因为没想好该作何表情故此面瘫着脸来到餐桌前。

秦很机敏地从男人手中接过一份餐盘,在得到勋爵大人点头后,动作麻利地放在蓝发女孩面前。

“睡得还好吗,薇诺娜。”

(在坐下开口的瞬间,谢景生突然有了种奇妙的预感,他的能力「伪全知视角」发动了。)

“...诶?我、那个,是的。”

(希望落空,尽管无数次在心底祈祷不要见到绿发男子那张令人害怕的脸,薇诺娜心底其实对被男人带走的事实有所预料。)

(强忍着惊惧和身体本能的微微颤抖,薇诺娜抬头看向散发阴冷气息的男人,嘴里的胡萝卜片既不敢咀嚼也难以咽下,只能像仓鼠进食那样脸颊微鼓。)

“那就好,还没自我介绍过呢,我的名字是...贝鲁格·菲利普·卡特,这座宅邸的主人。”

(虽然暗自好笑,但表情管理技能已达专家水平的谢景生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抑扬顿挫,成功在小女孩面前塑造了装腔作势的贵族形象。)

无视旁白的吐槽,男人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葡萄酒,抬手示意秦给女孩也倒上饮料。

“……”

(秦的目光在酒瓶和果汁之间游弋了两圈,选择了更符合当下勋爵意图的那个。)

于是,秦端起红酒,缓缓走到女孩身边,为对方倒了一小杯红色酒液。

(见精灵女孩僵硬着表情,双颊鼓鼓的,秦在俯身为她倒酒时,看似不经意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

(秦姐姐…)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说,薇诺娜却感觉有股轻柔的凉风拂过脸颊,趁黑发少女用身体挡住那个可怕男人的视线,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咀嚼咽下。)

“……?”

这、这不对吧,怎么想也不该给小孩子倒酒啊,我又不是那种会绑架无辜少女的恶人…呃,好吧,我特喵的还真是!

(秦回到了男子身边站定,视线掠过多出一份的早餐,虽心有疑惑,但勋爵大人没开口她也不敢擅自揣测。)

望着黑发少女完美错过正确选项、仍旧理所当然的平静神情,谢景生还是绷住了,继续扮演脾气古怪的恶名贵族。

(绿藻头男人抿了口品质极佳的酒液,像是找到了恐吓小女孩的由头,对低头沉默不敢再拿起刀叉的薇诺娜发难。)

“吃呀,怎么不吃呀?”

(面对男子平静但是压迫感十足的质问,薇诺娜再度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瑟缩起身体,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秦也是,坐下来吧。”

男人指着多出来的那盘早餐,又将目光投向薇诺娜身旁的空座位。

“……”

面对这打破贵族礼仪的要求,秦略一犹豫,乖乖端起餐盘来到薇诺娜身边坐下。

(对于勋爵大人带回来的女孩的身份,秦一开始是有所猜想的,甚至想过会不会是私生女之类)

(可如今看二人见面时的反应,秦只能想到最糟糕的情况——这孩子是被勋爵用某些强硬手段带回来的。)

听到秦的心声,刚叉起培根塞进嘴里的谢景生差点呛到。好不容易没让柔和香甜的肉片喷出来,男人拿起餐巾,一边擦嘴,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咳,小丫头,想必你有很多疑问,正好今天我心情不错,可以回答你。”

闻言,本就无心再吃东西的薇诺娜抬起头,纯真的海蓝色眼眸中带着些许期盼。

“…那、那个,请问啵啵在哪里?”

(女孩第一时间询问的居然不是自己的情况或者贵族男子的目的,这令谢景生颇为讶异。要不是顾及此刻的身份,男人都想直接瞪大眼睛发出灵魂问题——啵啵是谁?)

“可以把它还来给我吗,它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很显然,女孩口中的朋友正是一直不愿交出的红色小章鱼。而邪恶的绿藻头贵族不仅抓走了女孩,并把对方最重要的朋友关进了冰冷的地下室里)

我去,那种情况下,十个人至少有一二三四五个会做出和他相同的选择…吧?

(男人如此辩解,可这番解释无论哪个世界正常的执法人员都不会认可的。不过,眼下他需要应对的是女孩提出了他不能同意的请求。)

“…啵啵,你是说那只红色小肉球吗?它被我关起来了,为了保证它和我们共同的安全。”

面对纯真、懵懂、泪眼汪汪的小女孩,谢景生终究是心软了,情不自禁用缓和的声调解释道。

可话刚出口,男人便知晓他自以为温柔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意义。

“…为…为什么,明明啵啵没有想去伤害谁……请你放过它好不好,求求你了……”

(保证安全这一点,男人说的是大实话,但很显然,蓝发女孩不会接受这样说法。在女孩有限的认识里,眼前的绿藻头大叔是个不值得信任、会伤害啵啵的坏人。)

(而且,有一件事情谢景生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从始至终,他都不是想要扮演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而是必须要扮演那位名为贝鲁格的古怪贵族。)

“…够了,你还没有向我提要求的资格,小丫头。”

“……!”

(男人突然的变脸,成功扑灭了薇诺娜所有的勇气与任性。)

“薇诺娜,你是我从奴隶商人手中带走,我不管你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也不管你能否接受我所做的一切……”

“因为现在,你是属于我的。我会给你提供一切生活的必要条件,也能容许你随意在这座宅邸里居住,同时不需要付出任何报偿……”

(她的小脸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饥饿显得苍白,她颤抖的视线既无法也不敢从对方冷漠的脸上移开,她的耳朵听见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却难以理解其中的内容。)

(不过,在场另一位少女很认真地听完了谢景生对精灵女孩的安排,顺便还光速吃完了勋爵大人亲手做的美味早餐。)

见蓝发女孩已经彻底没有了反应,甚至怀疑是不是连呼吸都停滞了,男人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补充道。

“…放心吧,我说过了,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伤害你的那位朋友。”

(绿藻头男子的这番话成功给女孩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的震撼,薇诺娜甚至无法理解最后那句安抚意味的话的含义)

(不过,作为半威胁半劝诱的结语,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才更符合反派的气质,男人停顿了几秒,似是在斟酌。)

斟酌个毛线,老子快要演不下去,能不能赶紧开溜啊!

在心底用优美的华夏语赞美了一番旁白后,谢景生用过分柔和中蕴含丝丝寒意的语气开口了。

“…只要你和它,都做一个乖孩子。”

就在谢景生担心小女孩真的听懂了他所说的事情,宛若雕塑般身形静止的薇诺娜动了。

天蓝色长发的小女孩神情木然,眼睛中不再有哪怕是恐惧动摇的神采,那两片薄得恰到好处的嘴唇微微张合,机械般吐出了声音。

“…嗯。”

随后,饿了许久的她开始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香甜可口的食物。只是,连在一旁观察的秦也能发觉,蓝发女孩不过是遵循本能的、毫不在意味道的进食。

但,能填饱肚子不就够了吗?

黑发少女在心里告诉自己。

……

见全员都享用完他亲手制作的早餐,男子兀自离开了,徒留狼藉杯盘和剩一小半的暗红色酒液。

僻静,幽闭,阴冷,明明是朝阳设计的宅邸,却不知为何门窗紧闭、帘幕遮垂,就连魔法灯也只是微微照亮了厅堂。

即便不再颠沛流离,无需担忧明天的生计,生活的环境也如贵族般奢华舒适。但某种对薇诺娜来说宝贵的、又如清新的空气般习以为常的事物消失了。

迷茫…悲伤…畏惧…以及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梦中泡影般的希望。

泪水不知何时从眼角溢出,在流浪许久的女孩清瘦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泪痕。

“……”

至于站在一旁的秦,她无法也无意多言,只是垂下来双眼,伸出手,等待被她影子盖住的女孩缓过神来。

有些出乎预料的,等候的间隔不算漫长,没过一会儿,一只被汗水浸湿掌心的小手便握住了秦。

“……”

精灵女孩起身,踩在自己幽微的影子上,被灯光拉长的椅子阴影投射在女孩的影子身周,犹如构筑鸟笼的笼条。

而从秦的角度看去,蓝发女孩那双下定了某种决意、如暮夜海色的眼眸,仿佛坠入深渊,又像是追赶光明。

无论如何,秦认为女孩已然明了,从此以后,被贵族男人精心豢养起来的她——

不过是笼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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