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昏暗的卧铺车厢里,突然传来了男人的歌声。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但唱出的声调,却是那么的温柔。就好像……迎面吹来的草原清风。
“不要再唱了!现在都几点了?不知道保持安静吗?”
男人对面上铺的年轻人,出声打断了他的歌唱。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小声一些的。”
男人也不恼。当众道了一声歉之后,又开始了自己的歌唱。不过,这一次……他有意调低了歌唱的音量。
“我不是叫你别唱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啊!唉~真不知道,你父母生你的意义何在?”
看到男人的应对是如此软弱,年轻人自信心爆棚的同时,更要乘胜追击。
趁着优势还在,年轻人想要好好地教育该男人一番。而且,只要男人的歌声不停,他的责骂就会持续下去。
男人呢,本是想反驳些什么的。但对象上升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后,他仅仅是叹了一口气,就重新面带温和的笑容,用唱歌之外的方式来照顾自己身旁的孩子,让活力充沛的她早些睡觉。
是的!男人是一位父亲。躺在他身旁,乖乖地听他唱歌的孩子,就是他三岁还未满的亲生女儿。男人这一次的远行,也正是为了满足自己女儿的一个小小愿望。尽管对于他来说,踏上旅途的那一刻起,内心的悲伤就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此行的快乐。
“嗯?你怎么变成哑巴了?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你就不理我这个人了?真的小气啊!”
年轻人还在无厘头地向男人发泄自己的怒火。有意思的是,估计连年轻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怒火的来源。
“够了!都几点了?还睡不睡了?你以为你占了理,就好了不起啊?擦擦镜子,看看你自己吧!”
处在年轻人正下方的,是一名在编的公职人员。本来呢,他是这四张卧铺当中,睡得最早的人之一。由于全年都是在为国家和人民而工作,所以性格方面更趋向于和蔼一些。按理讲,除非情况较为特殊,否则他绝对不会“乱发脾气”的。
男人刚开始唱歌的时候,公职人员就已经醒了。一想到车厢属于公共场所,他上来是打算好言相劝的。但侧过身所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当场犹豫了。
没过多久,年轻人的出面,让身为公职人员的他立即回过神来的同时,内心不经感到一阵的苦涩。而年轻人接下来的一番言语,则是让他眉头紧皱。到后来,年轻人越发变得无理取闹,不得不让他出面劝止。可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生气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敢插手老子的事,还让老子感到不爽,你真的好了不起啊!”
年轻人怎么肯吃亏呢?就算知道自己错在先,他也一定反客为主,主动出言攻击对方。
听到这里,公职人员很清楚,这已经不是“年轻气盛,无知无畏”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对方有非常深厚的家庭背景。
“我只是一介平民,怎么比得上公子大人您呢?对不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公职人员反而感到不屑一顾了。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可以称一声“勇”;而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就只剩下“蠢”了。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看在你身份卑微、食不果腹的条件下,我沈峰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必须当场对我磕头道歉。否则,你……和他都别想顺利地离开火车站!”
沈峰自觉胜券在握。于是乎,不顾一切地把公务人员逼上了人道的绝路。
“老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能……”
公职人员听出了男人言语中的自责。于是乎,趁着他话还未能说完,便走到他的身边,摇着头制止了他。
“你确定,要我……当场向你下跪?”
友善地摸了摸小女孩的手背之后,公职人员眯着眼注视着高高在上的沈峰。
“不然呢?难道说……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沈峰摊开双手,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
“嗯,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跪了?”
公职人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便弯曲了自己的膝盖。
“跪吧!快跪吧!等会我脑子一热,突然改变主意了,你可能连跪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到最后,沈峰都有些压制不住嘴角的自动上扬了。
“嗯,公子大人说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以后若是有时间的话,记得多跟沈威……哦不!沈大少爷,多聊聊啊!”
话音刚落下,公职人员的左小腿连同左膝盖,一起紧紧地靠在车厢地板上。
“你……认识我大哥?”
听到“沈威”的名字,沈峰瞬间慌了。
“你的大哥……我可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啊!他所安排的一切有益于国家的大事,我都受邀参与过。更何况,你的私事呢?比如……小打小闹之类的,也都有我的身影。”
边出言解释的同时,公职人员还不忘边调低右小腿与车厢地板的角度。
“你……”
沈峰的脸涨得通红。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
“停!你……哦不!您……不用跪了。同时,这件事……也一笔勾销。您觉得如何?”
这里是公共场所。沈峰害怕时间一长,公职人员就会大肆宣扬自己的“黑历史”来。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选择让步。
“真的不用跪了?难得的机会哦~”
公职人员下意识收腿的同时,还不忘记再回回礼。
“我真的……知错了!求求您……放过小的我吧!”
到这个时候,沈峰一改之前的狂妄态度,低头求人。
与此同时,其他卧铺车厢才传来有声的讨论。在此之前,他们都是无声的旁观者。
“哦?真的……知错了?”
公职人员眯着眼,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
“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说着,沈峰当场坐在卧铺上,下跪磕头。
“既然如此,严兄你……可否合适跟我到沈家一坐?”
公职人员示意沈峰停下之后,便积极地跑到男人的身边,询问他的看法。
“嗯……还是算了吧!我只是带着女儿,趁着游玩之际,见见她的‘母亲’而已。与其无关的小事,就都当作是人与人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最后……谢谢你了,吴兄。”
是啊!相比于对某件小事斤斤计较,还不如守护孩子的笑容,更有意义。
“唉~我就知道啊!”
公职人员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并且再摸了摸孩子的手背之后,释怀地笑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当然……只要声音小一些,都是可以接受的。”
公职人员最后再特别叮嘱一番,就重新躺入温暖的棉被之中。
渐渐地,卧铺车厢重新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沈峰呢,也没有再对男人发难。
一切的一切,在不经意之间,还原至男人出声歌唱之前。
而就在公职人员即将踏入梦乡的时候,当铺迎来了第四种音色。
“您……跟我的‘父亲’很像。我能不能……抱抱您呢?”
发出声音的,正是沈峰对面铺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