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六个雨忍的手放在我头顶的那一刻起,我的意识便像是脱离了自己身体一样,融化到了某种更加广博的存在之中。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变大了,山川草木、大地海洋层次分明,一眼便可以将整片天地纳入眼底。
但又好像是自己变小了,只要集中注意力便可以看清世界内的每一处角落。
上到明朗的夜空,汇聚成光的星河,下到宁静的村庄中,房顶上的每一缕蓬草,还有那水稻田中穿梭于新绿间的鱼尾。
空旷而高远,祥和而宁静。
就在这时,星河中一大一小两道光痕却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们相互交缠着划破夜空由远而近。
较大的那一团白色光晕摩擦着大气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裹挟着巨大的热量与冲击力弹开了旁边较小的一团光晕,独自笔直地撞向地面。
近了,更近了。
白色的光团已经完全化作了一颗赤红色的火球,然后一口气将所有的能量都宣泄在了这片土地上。
山崩地裂,猛烈的冲击力将周围的一切都掀翻了出去。仿佛是被人一记重拳砸在了胸口,强烈的不适感后,我的视野变得一片空白。
突然之间,我感觉自己开始上升,仿佛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急速地抽离出这个世界,周围的空白渐渐暗淡了下来,直到一片漆黑。
正当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之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却突然传入到了我的意识中。
“不用着急,已经种下的种子,必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发芽的……”
猛然间睁开双眼,繁星与夜空不在,更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白光,就连那句陌生的话语也如同残存在石隙中的流水一样,倏忽间便失去了踪影。
一切都好像只是场异常真实的梦境。
雨水依旧以熟悉的方式坠落迸溅,湿透的发丝粘着耳际,尽管意识仍旧有些模糊,但身边山椒鱼半藏冷峻的声音,却是一个字也没漏的被我听到了耳朵里。
“那边那个红头发的,想要这个女人活命就把弥彦给我杀了!”
山椒鱼半藏,雨忍的半神,可笑的和平主义者。
“别管我!你们两个快跑!”
可恶……听不清楚山崖下那两个人交流的声音,半藏的话语之后,周围就只剩下了恼人的雨滴声、耳鸣声不断涌入耳中。
我努力聚焦起自己模糊的视野,半藏、雨忍、山崖、密集的雨水,还有那不多不少的两个人——弥彦、长门。
这……这不就是那个缠绕我多年的噩梦,无数次将我从沉睡中惊醒的噩梦?!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念头一起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刻印满禁锢查克拉符印的绳索正缠在我身上,体内的经络中空空荡荡根本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仅如此,周身似乎还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制着我,跪在地上的双腿像是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
尽管刚从昏迷中苏醒,视线依旧模糊,但我还是看到了,长门他从地上捡起了苦无。
所以……是因为我被活捉,才导致了弥彦的死亡吗……?
可恶,如果能早些预知到这一点,我有太多方法解决这个困境了,什么该死的预知能力,为什么预知不了跟我自己有关的那一部分啊!
“长门你这个白痴!你以为只要你杀了弥彦,半藏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就会……”
“闭嘴!”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冰冷的镰刃便直接顶住了我的颈侧。
“快点动手!你不在乎这个女人的性命吗?!”
怎么办……怎么办……
在没有查克拉的情况下别说是进入式纸之舞的状态,稍微挣扎一下都会立刻感觉到手脚发软,拼尽全力也只不过是将十指深深地插入了泥土之中,目眦欲裂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明明在很久以前就感受到了危机,但此刻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仿佛在命运的车轮之前,一切的努力都只不过是徒劳。
……
弥彦死了,一如梦中的场景一样,只不过与我的猜想中有一处不同,他是自杀,自己撞上了长门手中的苦无,没有任何的犹豫。
就好像这才是他所希望的一样。
他可能会感觉自己像是个英雄,为拯救同伴光荣赴死。
但是在我心里,他不过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空口许下所谓的梦想之后,选择以一种逃兵的方式死去,一如雨之国众多在大雨中哭泣的人一样,永远都只是一个流着泪水的胆小鬼。
我最爱的胆小鬼。
当然,这些感想都发生在事后。那一刻的我,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忍住这如同窒息般的痛苦,瞪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竭尽所能地维持着自己意识的清醒。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在此刻昏迷过去,那么我就会成为长门接下来行动最大的拖累。
唯有这点,我绝不接受。
果然,他们立刻便反悔了,上百雨忍同时拔出长刀或苦无,半藏手中的长镰也毫不犹豫地向动弹不得的我劈了过来。
冷酷而决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没错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我们任何一个人离开。
只可惜谁都没有想到,长门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比雨水还密集的苦无与手里剑飞降而下,但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擦破。
无形的力场弹开了所有的攻击,在我看来虽然范围与威力比昏迷中的那一次要小不少,但是却足够了。
飞身一跃,长门稳稳地落在了我的身边。
目睹仙人之眼的威力后,此刻似乎连半藏都不敢轻易接近这个突如其来的异数。
所谓战场,瞬息万变。
半藏眼底那一瞬间的慌乱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切仍在掌控之中的自信。
反击便在顷刻间发动,几乎就在长门落地的同时,他脚下的地面便流动了起来,伪装成泥土样子的一层层薄纸此刻才显露出真身,密密麻麻的如同鱼鳞一般。
它们仿佛是受到某种自主意识的牵引,首尾相接,如同流动着一般缠上了长门的双腿。
起爆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