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翻修后的本部大楼，内部结构也变化了不少，除去那些变得陌生的走廊与房间之外，更多的是这种因为过分空旷而引起的阴森感。
轻轻触碰按钮，走廊中一盏盏壁灯逐次亮起，四下里安静的似乎可以听得到，灯芯闪烁时的轻微声响。
曾经的人来人往的任务分派区，喧哗吵闹的训练区，还有灯火通明的居住区此时皆是一片漆黑。
往日里的桌椅陈设依旧摆在原地，墙面上还留有些残破的标语和涂鸦。
不敢去看那些曾经令人热血沸腾的口号，我渐渐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穿过走廊与一层层楼梯，感觉整个空间似乎都变窄了，变高了，每一步的回音都会在耳边反复传递很久。
短短几天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不再会有同伴与你在此处擦肩而过，不再会有嘈杂吵闹的声音回旋在耳畔，不再会有那些性命相交的朋友们聚在一起，眉头紧蹙，共同争论着今后的计划。
同样……也不会再有人同自己吵吵闹闹，相互顶嘴了。
一张总是那么乐观，有时还会冒着点傻气的笑脸在我的眼前一晃而过。
他长大了、成熟了、离开了，连带着那整颗心也一起空了大半。
急忙紧抿住了唇，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快要溢出眼眶的情绪重新收拾了起来，前方突如其来的声音几乎吓得我一哆嗦。
“女人……总这么多愁善感可是会误事的。”
他就像是个幽灵，不知何时竟突然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两臂交叠于胸前，身子悠闲地倚靠在墙壁上。
即便嘴里仍旧讲着那套玩世不恭的语调，却一点也缓解不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阴郁之气。
他自称为宇智波斑，但我却对此仍抱有疑虑。
即便过去了百年有余的岁月，宇智波斑的名号仍旧足以在整个忍界中掀起一场风暴。
如果说忍者之神千手柱间打破了忍界家族征伐的时代，开创了五大忍村并立的世界格局，那么宇智波斑就是孤身独行，敢与世界为敌的大胆狂徒。
那个能与千手柱间平分秋色的传说级人物，直至今日也仍有老一辈的忍者在心有余悸地感叹着他，那么的强大、自信、俾睨天下，张狂孤傲到不可一世。
即便世事变迁，我仍旧难以相信……那个传说里张扬而自信的人物会将自己隐藏在面具之下，浑身透出阴森郁结的气息。
究竟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正的性情大变？亦或仅仅只不过是偷梁换柱、移花接木……
我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袖中的苦无，眼神里满是戒备地看着他。
“哎呀……放心吧！既然你是长门的同伴，那我们就应该也是同伴才对。日后一起好好合作相互帮助，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仿佛猜到了我下一步的打算，他似是善意地提醒道。
“你是要去找长门，对吧！他现在正在地下室里修行呢。”
看在面具人努力释放善意的面子上，我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
“谢、谢。”
是个活人都能听出这话语中的别扭，我当即放快了脚下的速度与他擦身而过，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同他多做停留。
“希望你也能快点打起精神来，去看看长门吧！在你浑浑噩噩的这段时间里，他可是完成了不少了不起的突破呢！
你这样继续下去，是会被同伴抛在身后的哟~！”
面具人仍旧没有放弃在我身后释放善意，甚至还开了个自以为是的小玩笑，但换来的却是我又一次加快的步伐。
长门……面具人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让我在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空旷而寂静的空间，唯有书页规律性翻动的声音。
借着烛火的微光，读书者轻念出了书中的对白。
……
“就算你打倒了我又能怎样？”
……
“我死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忍者袭击这个村子！”
……
“放弃吧！只要我们还活在这个被诅咒的世界里，和平就永远都不会来临的！”
……
啪嗒一声，没有再继续去读剩下的内容。
读书者将那本几乎要被翻烂掉的书册重重地合上，固定纸张所用的线绳也随着这一动作变得更加松散了。
……
微不可查的一声轻叹之后，整个地下室内随之变得更加安静了起来，至少直到我匆忙间跑下楼梯后，看到的便是如此。
本部高楼之下这片广阔的空间，原本是一处小型的地下蓄水库。
后来经过简单地改造，被用于存放一些组织中体积较大又不常用的战时器械，所以这里并没有装点什么陈设配饰，甚至连多余的光源也没有。
此刻，在地下室正中央的空地之上，一灯如豆，任由黑暗填满了空间中的其他地方。
他就那样背对着我，一个人枯坐在老旧的木桌旁边。
宽阔的黑暗与有限的光亮，将长门本就消瘦的身影映衬得愈加单薄了。
他早已察觉到了我的出现，但是却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依旧维持着自己原来的坐姿。
烛火因为我的靠近而摇曳了几下，然后艰难地稳住了自己的光芒。
看着这样的长门，我心中一痛。
明明有很多话堆积在嘴里，却唯独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
沉默之间，我避开了残留在他背后的那些黑棒，伸手搭上他的肩头，控制着掌间翠绿色的医疗查克拉涌入他体内。
长门现在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那些从魔像颈部长出来的黑棒，并没有因为通灵术的解开而消失，它们断裂开来并且深深地刺入了长门的身体，角度不同方向各异，但最终都与脊髓连成一体。
弄不清楚原理，我不敢轻举妄动，这种外物与神经中枢融合如此紧密的情况，我从未见过。
强行剥离很有可能会导致瘫痪，甚至死亡。
黑棒的质地，不论是硬度还是韧性都远超钢铁，重量同样也是不轻，再加上数量如此之多……毫无疑问，这必将给长门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
这种问题早已超出了我的能力所及。
万幸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黑棒对长门并没有产生直接的伤害，只能先暂且搁置下来，以后再慢慢寻找解决的办法。
深吸了一口气，我开始控制医疗查克拉修复他体内的暗伤，一点点温养疏导着经络。直至很久以后我才平复了一下自己略有些疲惫的呼吸，挥手散去了掌仙术。
可惜嘴笨的我此时还是没想到该怎样开口，我游移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长门的手掌间，那是一本不厚的小书。
我虽然没有看过但却也认得它，长门说过这是自来也老师留给他最珍贵的礼物。
在与老师分别后的日子里，每当遇到困难、苦闷，长门他都会独自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去翻看这本书。
“长门……这本书是自来也老师写的吧，里面讲了些什么故事呢？”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了封面上的文字——《毅力忍传》。
忍不住轻念出声，这龙飞凤舞的草书大字，毫无疑问是自来也老师亲笔所写。
“可以给我看看吗？”
我伸出的手还未越过长门的肩膀，他却将书随手往空中一丢……
灼热的火光腾空而起，刹那间照亮了四方，同时也轻而易举地将那本书化作了漫天的灰烬。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愣在原地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在一瞬间放出了火遁，更没有注意到在突然变强的烈火映照之下，四周一瞬即逝的六道陌生身影。
转瞬间尘埃落定，黑暗又将光照重新压迫回了原来的范围。
“看了又能怎样？”
从长门冷硬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仿佛刚刚烧毁的不过是一摞废纸。
“你……你不是说那是自来也老师……”
“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与其沉湎在那些没有意义的台词里，不如好好地看清现实！”
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扶着膝盖，长门颤颤巍巍的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尽管他双腿并未被半藏的起爆符阵炸伤，但身后黑棒仍旧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长门你慢点……”
我急着去扶他却不料被一把推开，而长门也因为这一过猛的动作，摇摇欲坠的身体踉跄了两步后才重新保持住平衡。
这样的长门让我陌生的厉害。
似乎这与曾经所遇的那些情况，都有着本质的差别……我终于意识到了此刻问题的严重性。
“长门！是不是那个面具人又对你说了些什么？！”
是了，一定是那个自称为斑的面具人！现在没有了弥彦的阻拦便在长门面前胡言乱语，真是可恶至极！
“不管他对你说过什么你都不能相信，弥彦不是早就告诉过你……”
“弥彦……弥彦他已经死了！”
骤然间回头，那双潜伏在参差的红发之中，刹那间映入我视野中的波纹状双眼，头一次……头一次那样令人胆寒，如同旷野中死寂的沼泽，散发出无形且危险的气息。
我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后退，直到与他拉开几步距离才勉强止住了脚步。
无法相信，那个记忆中腼腆的男孩，竟然会突然间面目全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