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的正门连接着外界广袤的荒原，道路尽头清浅的积水中，淅淅沥沥的雨丝卷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将他的倒影打乱。
墨色的短发之下，他的身体隐藏在厚厚的深色雨衣之中，双脚踏着长靴，双手戴有手套，就连面孔都被遮挡在白色的漩涡形面具之下。
唯有他的右眼没有任何的遮挡，但却又总是被面具的阴影所笼罩。
他自称是宇智波斑，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包裹隐藏了起来，难辨真假，不可捉摸。
身中幻术的紫发女人仍旧倒在路边的水洼中，他看着她，没有立刻采取行动。时间就这样被静置了几秒，终于……他动了。
摘下右手的手套，他手掌肤色苍白的异常，是那种如同白纸般的颜色，就像是被强行漂白过了一样。
俯身，伸手……
他的掌心开始变得突出，一根尖锐的木刺正缓缓地从其中生长出来，而尖刺最终的落点……正是那个紫发女人的咽喉。
深陷幻术中的女人当然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危机，而面具人的动作却又是那么的坚定且不可动摇。
然而就在这时……
哗——！
一步落下踏碎了积水中面具人的倒影。
虽然身着同样款式的黑色雨衣，但是雨水却连一丝都碰不到他橘色的短发，无形的力场将每一滴妄图触及他的雨水偏转了坠落的方向，嵌满黑棒的面孔上没有显露出半点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用自己波纹状的双眼，冷冷地看着面具人手上正在进行的动作。
“死不了，脉搏还在。”
转眼间面具人掌心的木刺已然消失不见，惨白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女人的颈侧。
“唉，让人操心啊……还真怕自己一不小心下手太重了。对了，现在是该叫你长门还是……”
“天道。”
没有半点多余的废话，化身为天道的男人俯下身，轻轻地将昏迷中的女人双手抱起，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女人紫发间零落的纸花还没来得及触及地面，面具人突然又开口了。
“仔细考虑一下吧，我们将来要做的事情，对她来说真的合适吗？”
突然间低沉下来的声音带着几分重压，仿佛这才是属于宇智波斑，百年前那个叱咤忍界之人的声音。
“明白了。”
天道的脚步一顿。
“那么她的性命今后就交给你负责好了。她若是死了，我便终止与你的一切合作，并且……不死不休。”
微微回头，淡紫色的波纹状轮回眼与赤红色的写轮眼，即便只是瞬间的目光交错也足以让对方明白，这……并不是一句随口的玩笑。
“这我怎么能保证？忍界中那么多危险和不确定因素，一个意外就有可能……”
“从此刻开始，那就是你应该操心的问题了。”
毫不留情地丢下这句话，天道抱着怀里的女人一步跃上了临近的矮楼，再一跃便脱离了面具人的视野。
待确定天道是彻底离去了之后。
“唉……麻烦了吧！让你乱讲话……”
面具人留在原地，似是颇为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就好像在自己和自己讲话一样。
……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仍然是在晓组织空空荡荡的大楼里，仍然是在我自己的房间。此时正值夜晚，室内的光线很暗，我躺在床上，即便是伸出手也只能看清自己手掌的轮廓。
我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
啪！
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了我自己的脸上，力道之重，不仅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红印，连嘴角都渗出了鲜血。
“不是幻术……不是幻术……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此刻我是应该高兴吗？但为什么却笑不出声音，该悲伤吗？但为什么却流不出眼泪？
只是感觉很累，脑子里一片空白。
恍然若梦，感觉三个人一起修炼、一起吃饭、一起偷东西，那一幕幕熟悉的景象在写轮眼诱导出的幻境中是如此真实，如此的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然后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同伴们都死了，周围的人都疯了，只有我……我……
亦或是，疯掉的人其实是我，只有我才是不正常的那个人，是否这样看起来才更合理一些？
突然间，我的门被打开了。
楼道里的光线照射进来，略有些刺眼，我顺着手指的缝隙看清了来人。
是长门，红发的长门。
他背后的十几根黑棒像是被人给掰断了，只留下很少的一小节露在体外，走路的样子虽然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吃力，但至少像普通人那样行走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略一抬手，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托盘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自动飞过来落到了我的手边。一碗稀粥，一碟小菜，以长门的水平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很用心了。
他没有问我脸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只是将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脸侧。感觉就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能量，转瞬间红印与嘴角的伤口便全部消弭于无形。
“这属于地狱道的力量，能够为他人修复伤势，灌注生命力。”
我沉默着接过了托盘，说实话，有关与长门那些奇怪的能力，我一点也不吃惊。
现在，就算长门他当着我的面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再安回去，我也绝对不会感到丝毫惊讶。
“慢一点吃，你昏迷了十多天，一下子吃的太快对身体不好。”
点了点头，然后我便垂下头吃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速度既不算快也不算慢。
……
“半藏死了，我杀了他。”
似乎是想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长门在一旁轻声道。
我手中的勺子停顿了一秒，点头，然后又继续吃起了碗里剩余的食物。
长门并不是很会说话的那种人，他又在原地略有些局促地站了一会，喉咙几次微动但都没有选择开口。
最终也没有再找到什么有意义的话题，直到我咽下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房间里仍旧很安静。
止住了我想要下床的动作，长门自顾自地收拾好了餐盘，临走时看似无心地随口说道。
“小南，你先在这里养好身体，之后就动身去第二区的中心城吧。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那里有很多的战争孤儿需要照顾，我记得小时候你不是很喜欢……”
“等等！”
我猛然一惊，第二区？中心城？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察觉到了长门话中的潜台词。
雨之国三面被强敌环绕，全部领土被分成九个区域，数字越小越远离边境地区，换而言之也就是越安全。
第一区是半藏平时所居住的军事化管理区，既然他刚死不久，那里现在应该还是一片烂摊子才对。
所以第二区，一直是商业活动与市民聚集的第二区，居住着雨之国大名的第二区，无疑便是此刻整个雨之国中最安全的地方。
而晓组织作为冲在最前方保卫雨之国的战斗团体，无论是总部还是分部都设在临近边境的大数字区域。
长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要让我脱离晓？！”
一把掀开薄被想要站起来，但是我却忘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下床，脚下一软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是的。”
长门没有再否认，掩饰永远不是他的强项。
“今后的晓不再是之前的晓，要做的事情也是截然不同的。小南你太过善良，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
长门的话让我心中一凉。
“……不！你怎么能这样？晓是我们三人一同创立的组织，你怎么能……怎么能……！”
所以……我已经没用了吗？可以抛弃了吗？
一个总是一意孤行将自己置于险境拖累组织的人，一个总是重伤的病号，一个像傻瓜一样一头撞进对手幻术中的废物忍者。
已经没有价值了吗？
“什么任务都可以！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做不了的，少瞧不起人了！”
双手费力地支撑起上半身，我终于勉强的抬起了头，仰视着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
“是吗？那就试试这个吧。”
长门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卷轴，看他那早知如此的表情，肯定是事先准备好了的！
“半藏虽然已死，但是他的亲眷却有一部分被事先安排逃走了。斩草需除根，详细的情报都写在卷轴里了，你能做到吗？”
“只要完成这个任务，我就能继续留在晓组织里了吗？”
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他手中的卷轴，哪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必须要抓住。
“你仔细考虑清楚，看过卷轴中的内容后再给我答复吧。”
长门的声音渐渐减弱，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直到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
就那么笃定我会知难而退吗？
接着门外走廊中有限的光亮，我一点点拉开了手里的卷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