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幽幽腾升,弥漫遮蔽了漫山的森林。
偶尔稀薄的白雾外夜色仿佛深渊巨口。
本该是如仙境般的仙气缭绕,却更似是鬼域,如烟的白雾飘然晃动,仿佛正摇曳着手臂向他们打招呼,招呼他们进入无尽幽暗的地狱。
打猎的一群人身着虎纹布衣,身材魁梧的他们也不免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场景所惊到。
为首的人咽了咽口水,声线粗犷,隐隐夹杂着颤抖:“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那个传闻,有关这座山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几人的脸色就全变了,那传闻谁人不知,但若不是永乐城闹饥荒,实在没有果腹之食,他们怎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座山上打猎,更不会迷了路逗留到深夜,一直在这山上打转。
一时诡异四起,万籁俱寂。
站在最后的那人壮着胆子向前迈了几步,想紧跟上大部队。
“呵。”
身后传来极低的轻嘲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在寂静的深夜尤为清晰。
他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一种恐惧弥漫心底,手中紧握着的灯笼摇摇欲坠。
笼中微弱的烛火忽明忽暗。
永乐城盛传着一个秘闻,此山住着一个恶鬼,最喜食人,“他”会装作人的模样,以漂亮的皮囊刻意与人接近,在趁其不备之时,将其吞食入腹,连渣都不剩……
站在最后的那人早已两股战战,但身后的恶鬼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脚步声一步步敲打着他的心,由远及近,站定落在了他身旁。
男人抬眼对上了一双眼瞳,他骤然瞳孔收缩,那是怎样的一双赤红如血海,悠远沉痛记忆里的火海里,遥相对视的正是这双血色的眼瞳,红的刺眼。
沉寂于深处的血色记忆再次翻涌而出,数夜凄哀的悲鸣,仿佛就在耳畔萦绕。
手中的灯笼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魔……是魔……魔又回来了!”男人喃喃自语,失神地喊道。
一只冰凉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肩膀,“这位兄弟,我想请问下……”
姜远话音未落,一阵疾风驶过,刮的他脸颊生疼,再次睁开眼时,那几个壮汉都已经消失不见。
只余地上的灯笼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他赤红的眼瞳。
“……我有那么可怕吗?”
捡起地上的灯笼,姜远小声嘀咕着。
“怎么那些人看见我就跑了?”
“嘶,演技可真好,到哪里找到这么敬业的npc演员的。”
姜远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幸好得了个道具,想来是专门来发这个道具灯笼的吧。
于是他提着灯笼缓缓向前摸索着,细细打量着这个新的世界。
近在咫尺的烛光辉辉,少年颜若渥丹,皙白的肤色宛如润玉,微微莹泽,温和无害。
唯有赤红如血的瞳色异常惑人。
———
“说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总感觉阴森森的。”
走了一段路,湿漉漉的草地让他有些许不适,姜远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天上舒朗的月色,对月长叹一口气。
早知道昨晚听完游戏规则后就不应该贪杯。
现在脑袋也痛痛的。
天上的月亮也做的跟真的似的,这全真模拟的剧本杀游戏也太真实了点了。
还有,游戏明明是定在古代宫殿的,他怎么一个人被拎到这个荒山野岭了?游戏的策划人也太不负责任了,连身上这身衣服都不知道是谁换下的。
下次再也不约剧本杀了!
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觊觎,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危险,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揉着宿醉的脑袋,边嘀咕边继续向前探索着,心里隐隐觉得奇怪。
脚底踩在湿软的地面上,寂静的森林只剩下他一人的脚步声。
“魔尊大人,你这是在问妾身吗?”
清脆的笑声如铃铛般穿耳而过,弥漫山林的白雾逐渐收拢,汇聚成一个似人形的,哦不,准确来说确实是人,一头银色的长发如流光般披散开来,娇小可爱的脸蛋上眸子荧荧,水波荡漾开来勾勒出一缕艳色。
她欠身提着裙摆,立在了姜远的面前,咫尺的距离。
指甲涂着丹蔻,捂住唇,“咯咯”地笑了起来:“魔尊大人许久不见,可是来见妾身的?”
少女相貌顶好,但姜远已经无心欣赏。
姜远瞬间像被施了定身术,僵在了原地,如此巨大的信息量一股脑钻进了他的思绪里,什么魔尊,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艳丽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不过是想问问那位npc,这是什么地方,谁能想到那人一见到他就跟见到鬼似的,一溜烟就跑了,也不派发什么任务。
对哦,发个道具而已,至于用几个npc同时上阵吗?
还有,他就是在自言自语,谁能想到还真有人突然冒出来回应他?
现在的实景安排都能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不不,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不知何处鬼哭狼嚎,阴恻恻的风胡乱地拍打在他的脸上,唤回了他神游的意识,他才恍然自己身处在了绝境。
这根本就不是他玩的游戏吧!
联想起看过的小说,他很快就平复下来,接受了这个设定,所以看来他是穿书了?
怪不得那几个大汉看到自己会吓跑,姜远此刻深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体会,他想转身逃跑,但脚像是灌了铅,纹丝不动。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少女银白如羽的长睫颤了颤,垂下掩去了眼底的神色,再次唤道,声音若银铃拨弦:“魔尊大人?”
未待姜远有所反应,少女身形极快地飘到他身侧,柔软的身子贴住了他。
在他耳畔轻轻吹气,如鬼魅般的声音缠绕在他心间,令他的心猛地一颤:“你……其实不是魔尊大人吧。”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句!
姜远惊觉不妙,想伸手推开她,可是周身却瞬间宛若冰封般,寒凉自脚底升起,动弹不得。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耳畔微凉的风,脖颈处一阵黏湿,细密的疼痛自脖颈处蔓延开来。
姜远吃痛地轻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