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华丽的宫殿内雕栏画栋,铺着雪白金丝的垫子。
极尽奢靡。
菱花铜镜映照出一张绝美精致的脸蛋,繁冗冗长的帝袍拖曳在地。
两侧的宫娥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了金色流苏的发冠,又在她光洁白净的额间绘着花钿。
“陛下。”
宫侍风尘仆仆,裹挟着微凉的风进了这暖烘烘的宫殿,站定在她的身后,微微躬身。
“我……朕让你送给那小狐狸的东西,你送到了吗?”
“遵陛下的旨意,已经送到了。”
她笑弯了眼,点点笑意自她嫣红眼尾漾开。
“那就好,不然那笨蛋狐狸真给找三个月,黄花菜都得凉了。”
站在她身后的宫侍一脸的纳闷,什么是黄花菜凉了?
陛下轻哼着她没有听过的小曲,似是心情极好。
“对了,那些外面的人是不是还在传朕是小恶魔呢?”
在陛下还是公主时,她的“恶名”就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百姓们都“亲切”地称呼她小恶魔。
宫侍面不改色回道:“陛下,不过是流言罢了,百姓闲暇时就爱聊些不着边际的八卦传言,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没事,朕挺喜欢的。”
对镜摆弄着发冠,那双潋滟凤眸笑意更浓,流转着一抹狡黠。
小恶魔配大魔头啊,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
永乐城乌云笼罩,遮住了烈阳,正如沈嫣然此刻的心情。
永乐城从不只是她沈嫣然一个人的心血。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木,都有那个人的身影。
按捺下内心繁杂的思绪,她尽力放平声线,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为什么?转移百姓可不易,我们不是已经有了线索了吗?”
“魔的目的是占据永乐城,我们就先顺了他们的意,让永乐城暂时成为空城,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嗯?那看来,你去猎户住处,并没有看到你那日在山上见到的人啊。”
“……城主,有没有可能他们认识我,我去见了,会打草惊蛇?”
没错,姜远原是想按照城主的计划,去会一会张三行的街坊邻居,看看其中有没有那夜他见到的人,如果见到了一模一样的人,那必定是魔假扮的。
但是半路时,张三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就在半个钟头前——
三个人走在路上,张三行恍如梦醒:“哦,我想到个事,王二狗失踪后的那两天夜里,总有脚步声。”
“可能是夜里想散步?”姜远一开始没当回事,只当是饭后散步娱乐,毕竟晚上散步是种常见的运动嘛。
“怎么可能,天天都快饿的不行了,哪还有心思散步啊。”
啊对,他都把这茬给忘了,饥荒时温饱最重要,娱乐都只能靠边站。
“那你有没有跟……”陆一啸和姜远几乎异口同声。
张三行连忙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可别问我有没有跟上去,我肯定是没跟上去的,我每天天一黑就睡了。”
其实姜远也不指望能从张三行这儿得到什么答案,凭着他饱读小说后的知识储备,他已经猜到了晚上那魔是要做什么了。
只是他原本还不敢确定,现在终于敢确定了。
夜深之时,易复活死魂。
原主姜予安曾被一剑穿心,死在了剑下,魔界从此少了一位主心骨,必然动荡不安。
复活魔尊,或者说复活一个缺魂少魄的傀儡,是魔界现在急切想要做的事。
所以他这个正主可千万不能出现在那群魔的面前。
姜远当时就决定折返,放弃已有的线索,直接破釜沉舟,将魔物一网打尽。
沈嫣然听了姜远的话,低头微微沉思了会儿,仰起头。
“也不是不可以顺着这条线索走下去,你可以易容,或者蹲守,他们总会露面的,你不用直接与他们碰面,你觉得如何?”
“还是转移百姓稳妥些,城主,这一战免不了的。”
沈嫣然轻声叹息:“好吧,那按你所说的,我们疏散百姓,将百姓先带到安全的地方安置下来,之后等清理了城里的魔,再把他们接回来,如此,也确实稳妥。”
她沈嫣然一生所愿无非有二,百姓幸福安康,与那人厮守一生。
“那我这就去疏散百姓。”
沈嫣然抬手拦住了他:“不用了,有人会和你想的一样的。”
沈嫣然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看向了大门,然后轻轻点头。
在沈嫣然的点头指示下,侍从将大门缓缓打开。
姜远疑惑地顺着沈嫣然的目光看向了大门,一头雾水,有人会和他想的一样?谁和他这么心有灵犀了?
耳边就听到沈嫣然含着笑意问道——
“苏倾瑶马上要来了,你要不要先离开躲躲?”
“?”姜远脑门上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他的内心坦坦荡荡,他们三个人又没什么不正当关系,为什么他要刻意躲避苏倾瑶。
“看来你与苏倾瑶说了你是穿越而来的了。”
沈嫣然忍不住捂住唇,轻笑出声。
不说这还好,一说到这,姜远就来气了。
“沈城主,我真是穿越的,如假包换,你看我这样子像是魔界至尊吗?不像吧。”
姜远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这话估计说了有好几次了,沈嫣然就是不信,他到底哪里给她他是魔尊的错觉了。
“像啊,”沈嫣然笑意更深,“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和姜予安一模一样呢,如假包换。”
姜远咬着后槽牙,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那我真是谢谢城主的夸奖了,毕竟能和一个魔界至尊完全相像,是我的荣幸。”
“嗯,姜予安,你确实值得的。”
沈嫣然声音很轻,轻到几乎闻而未闻。
大门处此刻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让姜远咬住后槽牙的动作一松,看向了大门口。
“沈城主,我已让师弟们去疏散百姓了。”
苏倾瑶一袭淡蓝的衣衫,袅袅身姿出现在了城主府门口。
她的视线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沈嫣然身旁站着的姜远,竟一时恍惚了。
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她都以为看到了师兄?
真的会有极其相似,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一样到,连她都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