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残晖，宛如洒下的血色墨汁，染红了半边天。
苏倾瑶的脸上已没有了血色，苍白的如同破碎的薄纸，碧蓝的纱衣被血浸透。
像是被打碎的血玉倒在了地上。
往日清亮的眼眸渐渐失了光彩，手指却仍然紧紧握住通体莹蓝的长剑。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姜远一直抱着旁观者的心态像看剧一般。
他从不觉得这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着的，总想着如何规避什么炮灰的命运。
他虽然有过动摇，但也只有片刻。
而当苏倾瑶倒在他面前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书的世界，这是真实存在着的世界，他们会死亡，会恐惧，会有自己的情感。
这里没有主角，没有炮灰，只有残酷的现实。
如果他不竭尽全力，那是真的会死！
苏倾瑶脖颈处的伤口映红了他澄澈的眼眸。
苏倾瑶的眼前像被糊了层砂纸，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师兄的脸庞，她断断续续道：“这……是你送我的剑，我一直用在身上，师兄……你回来了？”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地抬起手臂，想叫他看清她手中的长剑。
姜远心情复杂，他没有资格去替原主原谅她。
更何况当时原主就是被她杀死的，原主既已身死，前尘过往便也过去了吧……
过去了……？
姜远的神识像是被巨石撞击，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游荡，又向上次一样，怎么都抓不到吗？
当剧痛散去，姜远看到了一片灰蒙的天空下，空荡荡的地面之上，少年孑然一身，风吹散着他的长发。
“我想忘记一切，”少年万念俱灰，马尾披散开，凌乱的发丝沾在了他苍白的脖颈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画面收回，姜远轻叹了口气，不是吧？好歹也是魔界至尊啊，怎么感觉有点惨啊？
他默默撕下了她的衣角，替她包扎了伤口。
苏倾瑶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影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早就想着要不要趁机动手，但多少顾及魔尊的力量。
他不会忘记姜予安初入魔时，他上去挑衅姜予安，结果被暴揍的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都没缓过来。
他咽了咽口水：“魔尊大人，我可是为你复仇了，这也是你想要的吧？”
“复仇？那该是由我亲自动手，而不是由你代行吧？”
姜远抬起头，似琥珀一般柔和的眼眸淬上了冰冷寒芒，周身无形地散发着威压。
夜影涯冷笑：“你不会真对她有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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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护法，你认为这和感情有关系吗？”
夜影涯脸上的笑僵住，他能感觉到少年身上的戾气愈来愈重，丝丝血红从少年眼底浮现，像是血色的深海汹涌而至，淹没了少年那双琥珀色的双瞳。
“本尊说，这和感情没有关系，你挑战到本尊的地位了。”
他缓缓站起身，箭袖沾染了点点血迹，他颀长的身影与斜阳融为一体，微微偏头看向了夜影涯，眸色是深郁的赤红。
“魔尊大人，这都是误会，你看我也一直是在为复活你四处奔波啊。”
看到少年那双红瞳，夜影涯心底直犯怵，上次被打断的骨头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复、活、我？”少年轻轻咬着这几个字，斜睨着他，嗤笑出声，“夜护法，这话骗骗别人还行，骗本尊？你觉得可能吗？”
夜影涯意识到彻底被识破了，他慌忙跪下：“魔尊大人饶命，属下对魔尊大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刚跪下，夜影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
他说了这么明显的废话，一向忍耐力极差、毫无包容之心的魔尊竟然没有动手。
难道说……
联想到姜予安当年是被破魔之剑刺死。
他的眼底浮上了窃喜。
“哈哈，魔尊大人，你该不会是在虚张声势吧？”
少年不想说话，神色似是有倦意。
“看来你法力尽失了，怪不得要躲在杀你的凶手身后啊，”观察着少年的神色，夜影涯忍不住大笑，“只可惜，我夜影涯也不是个傻子，我早就把苏倾瑶的招数摸透了。”
听到苏倾瑶三个字，少年的血眸中闪过丝茫然，似乎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苏倾瑶，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苏倾瑶，他的眸底却无丝毫波动，像是无尽的寒渊。
轻叹息：“苏倾瑶啊，二十多年了，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夜影涯莫名骄傲的昂起头：“那当然了，魔尊大人，这二十年了可只有我进步了，连你都成了个废物，而我可是如今魔界最强。”
“进步？那不知道本尊的右护法是如何进步的？是嘴上的进步吗？”
夜影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
“姜予安，你别想吓到我！你的法力早就被破魔剑封印了，你这尊上的位置可以归我了！”
说罢，他卷起一阵狂风袭向少年。
不知从何升起的白雾遮住了狂风，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空中传来银铃般清脆响亮的声音——
“魔尊大人，接着！”
瓷瓶在空中完美划过了弧度，稳稳落在了少年的手里。
夜影涯瞳孔骤缩，他不会认不出那是什么，双手握成了爪样，向少年手中的瓷瓶飞速掠去。
却被巨大的尾巴扇飞坠落在地，激起了一地的尘土。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眼睁睁看着少年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出，吞下，一气呵成。
少年摇晃着手中的瓷瓶，看向夜影涯，唇瓣轻轻吐出：“如今呢？归谁？”
“夜护法，你说说看呢，魔尊之位，如今，应该归谁？”
少年一步一步地踏近，似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一步又一步，像是死神敲击着他的灵魂。
他那带过来的小喽啰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吓跑了，徒留他一人直面着魔尊。
随着少年的走近，夜影涯身形微僵向后僵硬地退了几步，碎石随着他后退的动作被踢落悬崖下。
身后就是万丈悬崖，稍稍不注意，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还好妾身没有来迟。”萧玉雪长舒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