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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已经蹲在坟边十分钟了。
这让一旁的管理员大叔很是疑惑。
若不是因为没钱请那些高贵的除灵师,自己又怎么会来请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该不会这女孩只是做做样子,趁这机会讹上自己一顿午餐吧。
那可不行,大叔吃饭的钱可全都是自己掏的,又没报销。
“喂,别一动不动啊,好了没?”
“嗯?什么好了没?”
“除灵啊,你都蹲在这十分钟了,一动不动,怪瘆人的,我看其他除灵师都要跳个舞蹈,撒点料酒什么的。”
“噗哈,料酒?你当是做菜呢,除灵哪有这么麻烦,早就弄完了,不信你凑过来看。”
用词失误被眼前的少女指出让管理员大叔有些许难堪,不过他毕竟不太相信面前这位少女的除灵技巧,还是凑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原本简陋矮小,杂草丛生的墓碑,在少女除灵之后,变的焕然一新,粗略一瞧,已然没有了先前那般邪气。
这让管理员大叔有一些惊讶。
但这一块墓碑上并没有刻字,很有辨识度,就是先前那一块墓碑。
总不可能是面前这位娇弱的少女把这么大一块石板搬上来的吧?
此刻,除灵大抵已经成功了。
“嘿,你这小家伙还真有点本事,走吧,我待会给你结工钱。”
“等下,还有事要做。”
“嗯?活不是已经干完了么?还有什么事?”
“祭祀。”
“……”
这坟是少女她爹的。
已经在这墓园里放了十八年了,若不是闹了恶灵,管理员大叔也不会注意。
请少女过来,也是因为翻账簿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这墓主人的女儿是一个不入流的除灵师。
两个字,便宜。
想要祭祀亲人,大叔也理解,便点了点头,同意了少女。
下一刻,大叔就看到少女一个饿虎扑食,朝着坟头摆放着的贡品吃食扑了过去。
他连忙拉住少女的胳膊。
“喂!你干嘛?”
“祭祀啊,不把贡品解决了,它们怎么下去,让我爹吃?”
嘿?!
平日里,大叔的加餐全靠过来祭祀的人所摆放的贡品。
对外宣称帮他们解决,实际上,全到了大叔自己的肚子里。
而且,因为少女说她穷,于是这些贡品是花大叔钱包买的,说是工作需求。
这是要虎口夺食?!
大叔狰狞着脸伸着手指,仿佛下一句话就要开始和少女讲起道理。
可恍惚间,大叔似乎看到了少女的身后漂浮着一位皮肤白稚的女人。
身穿黑色与绿色交织的布衣,漆黑的长发随风飘荡。
“大叔,你抓疼我了。”
少女的叫声让大叔反应了过来。
再眨巴眨巴眼睛,却已然没有刚才那女子的身影。
有的只是少女楚楚可怜的脸庞。
仔细一瞧,少女的容貌还相当精致。
红色的眸子如同醉人的红酒,银白色的长发过腰,末梢带有些许卷曲,泛着些许桃红。
身上则穿着一件白色T恤衫,胸口印着一串“TIME LIKE WATER”的英文。
下身则是茶褐色的百褶裙,穿的有点高,在纤细的腰肢处收拢,稍长,盖住了三分之二的大腿,与裙摆下方黑色笔挺的过膝长袜交织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绝对领域,垂涎不已。
“哦…好的,对不起。”
面前这活泼的少女与刚才那名黑发的阴冷家伙截然不同。
大叔不自觉的松开了自己的手,默许了少女的行动。
“谢谢啦,”
少女看着这位年过半百,独自看守墓园的老爷子,稍微思考后,说道。
“祝您福如东海,长命百岁。”
这小家伙嘴巴还挺甜。
不过刚才少女身后冒出来的黑发女鬼,还是让大叔有些后怕。
一般人是看不见鬼的,而看到鬼的人,通常看到之后就躺进棺材里了。
而大叔现在还好好的,刚才的经历只能解释为眼花了。
“像这种无名坟,墓主人的怨念一般都是因为名字没有被篆刻上去,平息之后把名字篆刻上去,它就会安分下来了….对了,我爹的名字是什么,我刻上去。”
“嘿,这鸡烤的真好吃。”
少女走到了墓边,抓起了放在墓前的烧鸡,啃了起来,边吃边对一旁的管理员大叔解释道。
大叔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准备查看。
除灵师动墓碑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一般除完恶灵,安抚完灵魂之后,都会做点法来保证这鬼不会再次暴起伤人,造成二次灾害。
和除灵师打过很多交道的大叔也懂,自觉配合起了面前的少女。
“那是当然,这鸡可是国外进口的,香的很”
“哦,找到了,你爹,第四页第六行,林凛。”
“林凛?不对把?”
“怎么不对了,这墓就是他的啊,不过,你连自己老爹叫什么都不知道么?”
管理员大叔有些疑惑,这墓是她爹的,她怎么连自己的父亲叫什么都不清楚。
“起了怪了,我不姓林,我姓银,叫银莺,说是祖上是完颜家的将军,逃乱来的这,再说了,我爹早在我记事前就死了,我又怎么会记得他的名字?”
“啊,抱歉…”
“没事啦,面都没见过的家伙自然也没什么感情,不用在意。”
少女摇了摇手,表示不在意,嘴上却动的很快,已经吃完了烧鸡的一整只大鸡腿了。
“姓银啊,银这个姓很少见呢,不是继承母姓吗?”
“唔…我妈生我时难产了,不过她姓吴,和银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连续的踩坑让大叔显得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开嘴巴想要安抚,却又说不出口。
“算啦算啦,林凛是吧,直接刻上去就行了。”
“嗯,对,没错。”
吃饱之后,少女捡起了旁边的一块石头,在原本白净的小墓上,公公整整地刻下了“林凛之墓”四个字,随后便起身,与管理员大叔一同离开了。
送走了两人的坟头重新恢复了安静,但还不到一刻,又重新响起了声音。
一名女孩蹲在墓边,轻抚着墓碑上刚刚刻上去的名字。
“恩公,您原来还没忘记我。”
少女的声线清脆动人,但却有着七分阴冷。
若是那管理员大叔在这,指定会吓上一跳。
因为这名少女,不就是刚刚在银莺身后浮现的那一名黑发女孩么?
少女的名字正如她自己所说。
叫银莺。
姓银名莺。
当然,只是这一世。
因为,银莺她其实是一名重生者。
而且,她的前世,不但比现在的自己年长许多…
还是一位男性。
但更为具体的细节,银莺倒是不记得了。
她已经用这一具身躯生活了十八年,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忘记了前世自己的大部分事。
就像是大部分人记不得自己三岁前做过什么一样,银莺同样记不太清自己前世具体做过什么事。
不过嘛,一些基础信息还是记得的。
比如,她前世的名字叫做杨嘉,是一名处男,电脑里有三个T的资料,前世还时常和别人炫耀。
至于更多的?
抱歉,记不清了。
而现在的自己?
出生前父亲去世,一直到刚才,自己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林凛?和自己的姓氏不一样,听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名字。
母亲则是在生她的时候难产了,但把生命的火种延续给了自己。
银莺小时候则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里有政府的救济,起码不愁吃穿住。
银莺这个名字也是孤儿院的院长告诉自己的,说是自己的母亲在生她前就把名字给她起好了。
上了初中后,银莺也打了一份闲工,从孤儿院搬到了学校旁边的一处出租屋,过起了自给自足的生活。
也因为前世给自己留下的遗产——那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让银莺混的不错,平日里和邻里处的很是和谐。
她还记得房东的吴姨,每周日都会烧鸡,然后分一些给自己这一个孤苦伶仃的家伙吃。
也算是安分长大了。
……
…
这么一想。
管理员大叔准备的祭品口感还挺不错的。
和吴姨的烧鸡有的一拼。
毕竟,怎么说来着?
美国进口的。
进口货嘛~
外国烧鸡和本国烧鸡,风味是不同的。
外国的烧鸡主要是那肉嫩,香,量大,也更便宜,不过吃起来有一些柴。
吴姨烧的那些鸡,说是她家乡下自己养的,土生土长,没喂饲料,口感好。
至于剩下的祭品,并不丰盛,但也能吃饱。
一碗米饭,是街边快餐店两块钱一盒的那种。
还有几个橘子,刚好吃完鸡肉可以解一解腻味。
从管理员大叔手里拿走了一张红色的钞票——那是她除灵的工钱——银莺就踩上了自己的小单车,准备驱车返回市区。
“眼睛瞪的像铜铃,发出闪电般的光明。”
刚走出管理员在墓地前的小屋,银莺裙子的口袋里就发出了一阵手机铃声。
掏出一瞧,发现是自己的闺蜜给自己打过来的。
“喂,缘姐。”
“喂,小嘤嘤,下午有空么?”
吴缘,银莺在这一世小时候的闺蜜,就是银莺在初中搬出孤儿院后,所租借的房子的房东的女儿。
当时刚好和银莺上一所初中,高中也是一起,关系很是不错。
听说银莺留在本地上大学后,毅然放弃了她去外地求学的念头,和银莺报考了同一所大学,也如愿考上。
现在和银莺是同一所大学两个不同学院的学生,平时周末没事,她都会约自己出来逛。
“有空啊,什么事?”
“这不周末了么,约你出来玩玩啊,逛逛街。”
这时,电话对面的声音突然顿了顿,随即吴缘敏锐地问道。
“小嘤嘤,你又一个人跑去荒郊野岭了?”
“没…”
“都没什么车声,风声却大,不是荒郊野岭是哪里?都说了,你别整天去跳大神,钱不够我给你嘛~”
银莺沉默了。
事实上,作为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儿,银莺在生活上很是吃紧。
大学的学费不多,但也是政府给她报销的,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更是能省则省。
然而,吴缘却一点都不嫌弃她,反而还很关心。
时不时就会给银莺一些钱,让她吃好一点。
不过,一直缠着她,银莺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
所以才会出来当除灵师,希望自己能挣点小钱,早日摆脱这种吃软饭的日子。
“你现在在哪?我开车来接你。”
“城东的穗园,就是火电厂旁边这里啦,街对面是精神病院。”
不知道当时设计城市布局的人究竟是什么想法,这三个家伙摆在一块确实有些不吉利。
得了精神病后送到对街火化,然后到隔壁进棺,流水线作业么?
但也因此,这块地没有什么人经过。
萧瑟的风声在银莺的耳边刮啊刮。
嘿~
你别说,还真有些背后发凉。
感觉像是背后有人跟着自己一样。
“城东啊...你怎么跑那么远啊,本来还打算中午带你出去吃点好的呢…对了,我和你说,我驾照考下来啦,可以开我家的车去载你兜风了。”
“恭喜啊,缘姐,这么快就考下来了。”
“不过午饭的问题嘛…不用了,我中午已经吃过了,你先去吃饭吧,我们下午再见面,到时候美美地和你逛上一下午。”
一边回复着电话里的吴缘,一边转过了身。
当然,身后就只有管理员大叔的那一间矮小的水泥房,和一望无际肃杀寂静的墓地。
“啊…也行吧,那下午再见咯。”
“嗯,再见,我挂咯?”
“挂吧,下午见。”
将电话挂掉后,银莺将手机收回自己裙子的口袋中。
背后发凉的感觉终究是不太好。
因为这个世界,确实是有恶灵什么的存在的。
不然也不会衍生出银莺这一群除灵师。
但大部分的恶灵其实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不会跑的太远。
只要即使离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看着背后的穗园,不少墓碑的上方都刻画着除灵师的法阵。
想必这里一定有很多被镇压的恶灵存在。
待久了说不定还真会出什么问题,银莺可清楚,自己就是个三脚猫功夫,根本没有正面对抗恶灵的本事。
连忙转身骑上自己的小单车,然后沿着道路右侧,往市区行进。
只不过,银莺的背后,确实窜出了一阵影子。
跟着银莺,一同前往了这一座城市最为繁华的地方。
……
…
柳城,一座没什么历史,平平无奇的新兴三线小城。
柳城城中。
只花了约莫五十分钟,银莺就踩着单车返回了城市之中。
这里是她上的大学——柳城文理大学的对岸,正好是一座商场。
平日缘姐若是要拉着她出来玩,都会和她在这里见面。
也算是约定俗成了。
刚才媛姐发来了消息,说是让银莺稍微等她十分钟,她在吃饭。
正好是中午,是新闻联播放送的时候。
作为一名除灵师,这种新闻还是有必要听一听的。
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了什么灾祸,这些都会影响到整个城市的风水。
那可是影响她们这些除灵师吃饭的因素啊。
于是,银莺便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新闻联播。
“近日,柳城考古学家在东城城郊发现了一座来自宋朝的古墓,墓主人的墓碑和棺材却早已失踪,可墓穴里的大量陪葬品却并无遭窃现象,学者分析,墓主人可能已化身恶灵,盘旋在附近,并聘请了年轻有为的著名除灵师,黑剑先生,来负责本起事件,下面,让我们来采访一下黑剑先生的经纪人…”
只不过…
听到这,还不过五分钟,银莺当即决定,把新闻给关了。
“又是这一些大协会哄骗群众的障眼法么?”
因为,凡是有对除灵这项工作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有经纪人的除灵师,那都是大协会的手下,说是经济人,其实就是大协会掩盖除灵这项工作危险性的障眼法。
不然怎么解释,偌大一片墓园,只有管理员大叔一人看守,而且连协会的家伙都请不起,需要请自己这种三流除灵师?
什么,恶灵会记仇?所以除灵师本人到公共场合有可能会被袭击,所以除灵师不能露面?
放屁!
真正有能力记仇的恶灵在见到它的时候,你就已经死定了,就算是最强的除灵师,也活不下来。
大协会这么做,只是为了方便他们更换除灵师的中之人。
好延续那一些ID,继续给他们挣米。
那一招招为了镇压恶灵的戏法,可是真正的魔幻。
是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
自然很受年轻人的欢迎。
所以那些顶流的除灵师,他们的粉丝数量那是相当庞大,都是一座座移动的金山。
银莺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成为一名除灵师的。
可哪知,成为一名官方认证的除灵师,你先要加入协会。
加入协会,先交会费。
那会费多少呢?
六万九千九百九十八。
你怎么不去抢?
所以,银莺成为一名三流除灵师,是有一些不能绕过的现实原因的。
穷。
不然,也不至于去除个灵挣外快,还要踩上一个小时的单车自己去到城郊了。
“呼,呼,我是不是来晚了,看你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
正在银莺在内心痛斥协会的不做人的时候,缘姐到了。
黑色短发,带着一个黑框眼睛,看起来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孩。
她化着一些淡妆,嘴角还沾着些许饭粒。
看来是刚吃完饭就火急火燎的跑来找自己了。
“没有,我也是刚到,才刚打开新闻呢。”
“倒不如说,怎么你突然有空叫我出来了,前两周你不是和你那小男友天天泡着么?”
银莺把自己的手机给按灭熄屏,放回口袋。
随后转身向吴缘调侃道。
“哎,你别提了,那个家伙就是个榆木脑袋,说什么最近有工作,周末就不出来陪我了,你说,他也和你我一样,是个大一入学不到一年的新生,哪里会因为工作忙到没空出来?”
“嘿,你也快上了一年学了,怎么不找个凯子泡泡?”
找个男朋友?
算了吧……
虽说身体是一名从头到脚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纯正妹子,也这么过了十八年。
不过银莺的内心还是迈不过那道坎。
没什么,就是感觉不能接受。
有一些恶心。
“算了吧,缘姐,我孤家寡人的,饭都吃不起了,哪里有钱,有时间去谈恋爱?”
“不信。”
“为什么?”
“说什么没时间,大早上的自己跑去城郊的墓园,还说没时间?我都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别老是碰那些灵啊鬼啊的,不吓人么?”
缘姐皱了皱眉。
她其实很不喜欢银莺去当一名除灵师。
除灵师除灵师,故名思议,驱除恶灵的匠师。
听起来就怪瘆人的,哪里适合女孩子?
“没,不是除灵啦,我有其他事。”
“嗯?”
“去祭祀我爹。”
“你那个面都没见过的父亲?银良?”
“什么银良,墓园那管理员大叔帮我查了,叫林凛。”
“你等会…”
吴缘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她的口袋里拿出了她的手机。
一通操作之后,将手机屏幕翻转了过来,拿到了银莺的面前。
“呼,找到了。”
“诺,给你看。”
那是一本结婚证的照片。
上面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新婚夫妻。
左男右女。
左边那个是个国字脸的家伙,看上去有些魁梧。
而右边的女性显得矮小了许多,靠在男人的身上。
“这是?”
“你爹你娘的结婚证啊,我不是之前发给你过么?”
她给自己发的东西?
银莺回想了一下。
很多都是吴缘去各地旅游时拍的一些照片,也有不少银莺中学时代被保存下来的照片。
银莺没什么兴趣,看都不看随手一存,放在图库里占内存。
吴缘走近了几步,指着她手机上的图片。
“诺,你看,你娘,吴情殇,你爹,银良,那个林凛又是什么人啊,我可听都没听过。”
看着吴缘手机上的图片,银莺不免有一些疑惑。
缘姐的东西肯定都是保真的,不可能造假。
自己的亲爹就是银良,那个国字脸的男人。
可…
墓地的那个管理员老头说,自己的老爹不是叫叶凛么?
自己也确实用把“林凛之墓”的字给刻了上去。
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现象,说明那墓碑中的灵魂应该是认可这一个名字的才对…
难不成…
银莺的内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上错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