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否把你比作夏季的一天？
你可是更加可爱，更加温婉；
狂风会吹落五月的娇花嫩瓣，
夏季出租的日期又未免太短：
有时候苍天的巨眼照得太灼热，
他金光闪耀的圣颜也会被遮暗；
每一样美呀，总会失去美而凋落，
被时机或者自然的代谢所摧残；
但是你永久的夏天决不会凋败，
你永远不会失去你美的形象；
死神夸不着你在他影子里徘徊，
你将在不朽的诗中与时间同长；
只要人类在呼吸，眼睛看得见，
我这诗就活着，使你的生命绵延。
—— 《十四行诗，sonnet18》
“喂！橋秋。我们走吧！”
“去哪？”
“去河边捉鱼。”
“不要。”
“为什么？”
“因为……”
“喂！翔树——翔树！”
站在讲台上的杉老师正双手撑在讲台上盯着我。杉老师是一位即将退休的古文老师。
“唉，别一上课就靠在那睡觉啊。”
看着杉老师无奈的表情。“抱歉。”我搔着脑袋回答。
“别再睡了啊。”杉老师拿着课本，最后看了眼我。
“刚才讲的是英国作家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最有名的一首……”
“好了，今天的课就先到这里。”杉老师整理好书，准备离开。
“老师，再见！”
“咔。”
“浅野，别拍了，快删掉。”
“知道了，知道了。”身后的浅野嘴上这么说着，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拿着相机正在仔细欣赏。
“听过《沉睡的维纳斯》吗？”浅野抬头看着我问道。
“没听过，那是什么？”
“一副画，画的是一个赤裸女人的睡姿。”
“哈？”
“你看。”说完，浅野把相机举过来让我看。
“什么啊？”说着我凑上前去。
照片上的内容是我刚才课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睡姿。“啊！”我忍不住叫了出来。班上的其他人纷纷看向我，只有面前的浅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低头摆弄相机。
“快给我删掉！”我凑到他耳边说道。
“知道了。”
“你看！已经删掉了哦。”当看见浅野确确实实删掉后，我才放心地重新坐回位置上。
“翔树，你也别老是上课睡觉啊。”浅野把手里的相机放在桌面上。
“是杉老师派你来的吗？”
浅野摇了摇头，“不是。”
“唉！我也没办法啊。一上课大脑就会忍不住分泌褪黑素。”我笑着说道。
“那不是晚上才会分泌的东西嘛，白天上课怎么可能会。别说得自已好像一副没办法的样子啊。”浅野说完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刚才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梦？”浅野问我。
“嗯。”已经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我每天做着相同的梦。
“那个男孩是叫橋秋没错吧？”
我点了点头，“没错。”
浅野拿出手机，当着我的面，翻找里面的相片。
“怎么了？”见浅野突然见不说话，我询问道。
“这个。”说着浅野把手机放到我桌上。
静岗县发生一起溺水事故。死者在河边和同伴嬉戏时不幸落入水中……在此呼吁各位家长做好暑期安全教育。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看到这我满脸疑惑地放下手机，看向浅野。
“你看最下面。”
“死者……夏山橋秋？”
“嗯，这是我在爷爷报刊店里发现的十二年前的旧报纸。”
“所以,我梦里的那个橋秋已经死了十二年了？”我试探着问浅野。
“没错，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我把手机递回给浅野。
“是啊，怎么可能。你以前看到过这则新闻才会做这样的梦吧。在梦里遇到现实里印象深刻的事是很常见的。”浅野解释道。
“也许吧。”
“不过，我完全想不起我以前哪里看过呢。”
“还有一种情况。”浅野一本正经地说道。
“‘既视感’。”
“哈？‘既视感’？那是什么东西？”
“感觉以前经历过这件事，但这件事又是确确实实没有发生过。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嗯……好像有。”我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当你看到某些场景后，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误认为自己以前经历过。例如，翔树你看到过类似溺水的新闻，而产生了这种虚假的记忆。”
“那名字呢？名字又要怎么解释？”我追问道。
“纯属巧合。全国叫‘橋秋’的人又不止他一人，”
“也对。”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么……”浅野起身想要离开。
“咦？浅野你要去哪？”
“待会有篮球赛，摄影社要去拍照录像。”说着浅野把相机戴在脖子上。
“这样啊。”
“翔树你也一起来吗？”
“不了。没那兴趣。”我招手拒绝了浅野的邀请。
“那我走啦。”
“嗯。”
“翔树！这里！传球！”
……
“哔！比赛结束。”
“耶——耶，我们赢了。”
“好样的！守得好，差一点就让他们进了！”
“喂！翔树，刚才为什么不传球？”
“抱歉，柊。我以为能进的。”
“逞什么能呢！你不知道今天的比赛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这是我们初中的最后一次比赛。”
“平时你那么好逞强就罢了，比赛的时候就不肯相信我们吗？”
“柊……”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道歉。”
“就差一点！可恶。当时柊的位置都空了，如果翔树传球的话一定能中的。”
“切！他啊，就喜欢自己单打。从没有想过篮球是团队比赛。”
“我还以为今天能赢……可惜了，这可是初中的最后一场比赛啊。”
“他那种人最好还是永远都别再碰篮球了。”
傍晚通往天台的走道内，橘黄色的夕阳映照在走道的墙壁上。不远处是一扇已经生了锈，虚掩着的铁门。推开这扇铁门，就能到达天台。
破旧的门轴滋滋作响，我小心地推开铁门。在四层楼高的天台，十多米高的榕树的树叶都能触及。橘黄色的夕阳把成片的白云都染成了血红色。远处的太阳正一点点潜入地下。
站在天台的围栏边上恰好能看见球场。球场四周站满了人，今天是篮球赛的第一天。拿着相机在球场边缘来回跑动的浅野十分显眼，那家伙还真是干劲十足呢。
“哇哇哇！”球进了，引来围观群众的一阵欢呼。柊的投篮还是那么准，站在三分线外也能轻轻松松投进。要是那天我没有赌气，把最后的那一球传给他的话，或许真的能赢下初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不过，现在我怎么想都已经无所谓了——没有我的话，他们一样能行。或许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我这种人还是不要再碰篮球了。
“听好了！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所以，请你别再跟着我了！”通往天台的走道里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一个清脆的脚步声正往天台走来，“哒哒哒……”听得出来对方还正在气头上。
“砰！”天台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滋滋滋……”生锈的铁门来回摆动，门轴发出声响。我下意识扭头，一位长发女生出现在后面。见对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我赶紧把头扭了回去。对方注意到我后并没有说话，慢慢走到围栏的角落边上，一手依靠在上面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围栏杆上，上下敲动。铁栏杆发出细小的震动声传到我这。
空气钢琴吗？弹钢琴的人经常会把手放到课桌底下，弹着空气钢琴。我小时候倒是玩过“钢琴块”——一种模拟弹钢琴的手机游戏，不过对于真的黑白键我是完全一窍不通的。
女生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金属碰撞的声音源源不断向这边传来。
“哇哇哇……”柊又打进了一个三分球，围观的群众又是一阵欢呼。
“喂。”女生弹奏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嗯？什么？”我扭头看向她。
女生从依靠着的围栏杆上起来，快步走向我这边。“你刚才都听见了吧？”
“是说刚才吵架的声音吗？”
女生听后微微抖动了一下眉头，“嗯。”有些不愉快地回答道。
“不过，你放心吧。我记性很差的，晚上睡一觉，明天就忘了。”我有些无奈地招手回答。
女生顿了顿几秒，撂下一句“最好是这样。”
“那个……”
“还有什么事吗？”女生回过头来问道。
我伸出手指着她的胸口。
“咦？干什么?”女生见状连忙用手捂住胸口。
“不是不是。”见女生误会了，我紧张地招手解释。“你是……变态吗？”女生用一副嫌弃的眼神看着我。
“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啦。”我红着脸艰难地解释。
“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
“原来你在说这个，直接问不就好了嘛。”女生听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
“你倒是给我说的机会啊。”我叹了一口气。
“不是又怎么样？要叫人把我赶出去吗？”女生用坚定的眼神看向我。
“完全没有这个打算，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女生笑着调侃道。
“随你怎么想好了。”说完我目光重新放回到球场上。“哔！”比赛结束了，柊那一队领先了二十分。既然结束了，也该回去了。
“喂，你也快点离开这里吧。待会会有人来这里检查的。”说完我转身走向出口。
“知道了，知道了。”女生听后也慢慢跟了上来。
楼梯口处，一阵亮光传来。
“真倒霉，这么快就来了。”我咬着牙说道。
“哈？什么来了？”
“来检查的老师。”
见女生还是一副不借的表情，我指了指铁门背面写着的“立入禁止”这四个已经有些褪色的红色的大字。“天台是不让人来的。”我补充道。
“被抓到会怎么样？”
“会被教训一顿。”
“这样啊。”
“那我这种呢？”女生指着自己胸口的校徽说道。“你这种应该会……被抓去问话吧。”
女生听后露出吃惊的表情，“啊。”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挨训了。”
“等下！”女生连忙拉住我的衣服。
“哈？松手。还有什么事吗？”
“帮我……”女生小声地说道。
“为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快松手啦。”我压低声音说道，试图用力扯开她的手。
“不然，我就说是你带我来的。”女生露出一副狡猾的表情，不肯松手。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唉！”我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
“跟我来。”我转身想要跑向右边，但又被女生扯了回来。
“都说了松手啦，别抓着了。”
“我怕你自己跑了。”
“再不松，待会他就上来了。”女生听后才试探着松开了手。
“跟着我。”
女生小声地“嗯”了一声，跟来上来。
四层是这栋楼的最顶层，一般想要下楼的话只有那一个楼梯口。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
“喂，真的要进去吗？”女生站在紧急出口的门前问道。
以前我宁愿被检查的老师教训，也不愿意从这里逃走。因为如果被发现擅闯紧急楼梯的话，惩罚反而会更重。但今天只能冒险了……
“想要走的话，只剩这一个办法了。”我拼尽全力挪开紧急出口的铁门。由于这个出口很少有人用，而且已经建造了十多年，铁门的下端已经完全落到了地面上，想要打开的话要废些力气。
“滋滋滋……”铁门与地面发生激烈的摩擦。
“我也来帮忙。”女生说完用力往里推铁门。
“可以了。”经过我们二人的努力，铁门终于露出了足够一个人通过的间隙。
“你先进去。”
“那等下关门怎么办？”女生有些着急地问道。
“就算发现了有人闯了紧急楼梯，但只要没发现是我们就行。”
“这样啊。”说完女生小心地穿过门缝。等女生进去后，我也小心地侧着身子穿过门缝。
楼梯里没有灯，只有一个小窗，外面的残阳勉强照了进来，勉强能看见脚下的阶梯。
“啊啊！”躲在门侧的女生突然抓住了我的衣袖，我被吓得叫了出来。
“你怎么不走？”
“这里没灯……”
“能看清阶梯就够了。”说完我想要逃离这里，但又被女生一把扯了回来。
“等下，等下！我怕……”女生有些惊慌地说道。我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里面光线不足，看不清女生的脸，但她的手愈发用力抓着我的衣袖。
“谁在哪里？”走廊里检查的老师喊道。
今天真是倒霉。
“抓着我衣服，要走了。”
“嗯。”女生还是有些害怕，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由于后来还带着一个人，我不敢走太快，担心把她甩下去。
“谁？”楼上的检查老师冲着楼梯喊道。
得抓紧了。
“啊——啊——啊”
真糟糕……一着急就加快了些速度，后面的女生没抓着被甩了下来。
“真疼……”我回头看着倒在楼梯上的女生。
怎么办？要自己走吗？我一个人的话还来记得跑。
“疼……”
哎呀！今天真倒霉。
“还能走吗？”
女生扶着扶梯缓缓站了起来，“还可以。”
“喂！里面的人快停下！”
“那么快走！”我抓住女生柔软的手臂，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快到了！”前面出口处，冒出了些白光。
所幸的是楼下的紧急出口的门没有关上。我拉着女生冲到了外面，躲在墙壁后面。
“呼——呼——呼”我靠在墙壁上喘着气。
“疼……”
“咦？怎么了？还疼吗？”我看向女生的膝盖。
“不是……手。”
“啊！抱歉，抱歉。”我连忙松开抓着女生手臂的手，招手道歉。
“嘘。”女生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安静下来。
“呼——跑去哪了？”检查的老师追了下来。四处看了一会后，去了反方向。
“唉……终于跑掉了。”我笑着说道。
“对不起啊……没注意到。”
女生摇了摇头，“没事。”温柔地回答道。
“我说，你怎么这么怕黑？”我询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
“喂，你出了好多汗哦。”我指着女生的白色上衣说道。
女生听后急忙用手捂住胸口，“啊？你是变态吗？”又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我。
“不是，那个意思啦。”见状我扭开头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女生红着脸问道。
“我只是想说，你赶紧回家去吧。”
“这样啊。”
“那不然还是什么嘛。”
“再见。我走了。”说完我招手离开。
女生温柔地“嗯”了一声。过了几秒后，“谢谢！”女生突然间喊道。
“嘘。”我把食指放在嘴边，扭过头看向她，示意她小声点，别招来人。
反应过来的女生，有些愧疚地用手捂住了嘴。
今天一大早来到，就看见浅野坐在我的位置上摆弄着手里的相机。
“喂，翔树。”
“啊？怎么了？打算让出我的位置了吗？”我趴在桌上说道。
“翔树你也别一大早来到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啊。”
“这是补觉。现在睡会，待会上课就不会再睡了”
“昨天早上你也补了觉啊，上课不还是呼呼大睡。”
“今天和昨天已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昨天是周一，今天是周二。”
“唉……”浅野叹了一口气。
“听说待会有转校生来哦。”
“这样啊。”
“翔树不惊讶吗？明明这学期都已经开始一个多月了。要是打算转学的话，不应该第一天就来吗？”
“应该有特殊原因吧。不过我不感兴趣。”
“听说还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哦。”
“都说了我没兴趣了。”
旁边的浅野突然间“啊”了一声。
“喂，翔树。快起来。”
“哈？不应该是你起来吗？是你先占着我的位置的吧。”
“快起来。”浅野有些着急地摇了摇我的肩膀。
“怎么了？”我抬起头看向坐在前面的浅野。
浅野边用手指指着后面，边摆出口型看着我，“后面……”
“嗯？后面？后面怎么了？”我扭头看向后边。
“啊！”我随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后面站着一个长发女生，她看见我后有些惊讶。她……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我和她异口同声说道。旁边的浅野见状也立即拿着相机站了起来。
面前的这个长发女生正是昨天在天台遇到的那个人，只不过现在换了一身新的校服。
“你们认识吗？”旁边的浅野事不关己地问道。
“不认识。”我率先回答。然后看向浅野，递给他一个让别再说话的眼神。
“这样啊。”说完浅野拿着相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麻烦让一下。”女生用诚恳的语气说道。见状我立即往旁边挪了挪。
“谢谢。”女生礼貌地说道。不会吧……她要坐在我后面。我有些慌张地坐回到前面的位置上。
“好了！同学们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已经上课了。”理香老师——班主任从门口走了进来。
理香老师站在讲台上看向我这边。不，她不是在看我，应该是在看后边的女生。不过……被人盯着看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自在。过了几秒后，理香老师才挪开视线。
理香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环顾整个班级，“今天开始，我们班会加入一位新同学。”她刚说完，班里的其他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虽然知道他们不是在看我，但被这么多视线交汇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自在。
“介绍一下自己吧。”理香老师伸出手示意图起身。
“滋滋滋……”教室一下安静了下来，女生挪动椅子的声音格外明显，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大家好，我是日野加奈。”女生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理香老师露出为难的表情。
“呃……日野同学有其他兴趣爱好吗？”理香老师问道。
“抱歉，没有。”
“哦哦，这样啊。请坐吧。”理香老师招手示意她坐下。
“今后大家一起要好好相处哦。”理香老师最后补充了一句。
明明昨天还在弹“空气钢琴”……我要是有些什么特长的话，一定会毫不掩饰地全部说出来。
高中第一天。
“请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是四宫翔树。”
“……”
“四宫同学还可以介绍一下自己的特长哦。”
“特长……”
“跑步。”憋了半天，我最后憋出了这一句。
“哈哈哈哈哈……”我真傻……跑步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事嘛。
“哦，四宫同学是想说自己擅长田径吧。”理香老师笑着解围。
我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这件事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会浑身起疙瘩，真希望他们都已经忘记这件囧事了。
课间时间，我和浅野一起靠在走廊边上。
“喂，翔树。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这样啊。”
“你在撒谎吧？”
“没有，没有！都说了不认识。”
浅野拿着相机，对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日野。
“喂，别老是随便拍别人啊。”说着我把手挡在镜头前。浅野见状放下相机，“你们果然是认识啊。”露出一副狡猾的眼神。
“哈？”
“随便你拍好了。”见说不过浅野，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才是你正常的反应嘛。”说完，浅野把眼睛凑到取景器上。
“日野同学真是可爱呢。”这家伙又在试探我，这次我才不会上当的。
“咔。”浅野按下快门。
“哦！糟了。被发现了。”浅野放下相机，用手指挠了挠头，“忘关闪光灯了。”
“还好已经拍到了。喂，翔树。那天你想要照片的话，请我一顿饭就给你。”浅野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搭在上面。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甩开浅野的手。
“对咯，杉老师叫我把这个给你。”浅野把手塞进裤兜里，捣鼓半天翻出一张卡。
“什么东西？”
“你的学生卡。”
“啊？怎么会在你那里？”说着我想要伸手夺过我的学生卡，但浅野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
“杉老师还让我告诉你，下次别再进去紧急通道了。”
不会吧……昨天那个检查老师是——杉老师
“他还说，你小子跑得挺快。考虑去田径队吗？他有门路。”浅野老师笑着重复杉老师的话。
“才不去呢！”
“接着！”说完浅野把卡朝我扔了过来。
“再见啦。”浅野背对着向我招了招手。
那家伙又要旷课了——浅野经常一个人逃课跑去摄影社。应该去处理昨天拍的照片和录像了。
“我回来啦。”
“快去洗手，马上要吃饭了！”母亲拉开厨房的门，探出一个头。
“嗯，知道了。”
冰冷的自来水流淌在皮肤上。真凉快呢……这几天真是够闷热，过几天应该会下场大雨。
“喂，翔树。别老是用冷水洗脸啊，说过你好几遍了。”母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
客厅的挂历上，本月的十七日被红色的油性笔圈了起来。
“翔树——过来帮忙。”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好，来了。”
“周日那天，你有空吗？”母亲变夹菜边说道。
我嘴里塞满了饭菜，两腮变得鼓鼓的，实在说不出话。我伸出手，示意母亲等我一会。
等饭菜全部咽了下去，“嗯，有空。”我说道。
“该去看你爸爸了。”
“嗯。知道了……”
“我吃饱了。”母亲说完放下碗筷，从凳子上起来。
“记得刷碗哦。”母亲补充道。
“知道了。”
“叮——叮——叮”
爸爸？
“妈妈！爸爸回来啦！”我放下手里的玩具，跑下楼。
妈妈正站在门前。
“四宫女士，请节哀。”
“妈妈！”说着我抱了上去。
“咦？爸爸还没有回来吗？”我抬起头好奇地看着面前两位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其中一位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翔树，乖。去里面等妈妈。”
“不要，不要，不要！爸爸回来了吗？”我抓着妈妈的衣服问道。
“翔树，拜托了……听妈妈的话。”说着母亲蹲了下来，双手掩着面。
“妈妈，你怎么了？”我小心地问道。妈妈没有回答我，我听到了她抽噎的声音。
“四宫女士，请起来。”旁边的人慢慢把母亲拉了起来。
十年前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地震，父亲被遣派到事故地区进行救灾。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浅野，你待会要去拍篮球赛吗？”
“嗯。翔树你也一起来吗？”浅野说着把相机放进包里。
我招了招手拒绝了邀请，“不了，没那兴趣。”
“日野怎么一放学就走了？”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很在意她嘛。”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这样啊。”
“对了，这个给你。”
浅野把一张照片扔到我桌上，“已经洗出来了。”
“什么？”
“啧！日野的照片。”我把照片拿在手上，立即又放回了桌上。
“没错。那一顿饭改天再请吧，我先走了。”浅野说完招手离开了教室。等浅野走后，我拿起桌上的照片，把脸凑了上去，仔细观察。
日野一手撑着脑袋，望向窗外，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真的……挺可爱的。”我小声嘀咕。
反应过来后，我看着照片猛地摇了摇头，“我在看什么呢。”有些红了脸。
放学后，操场举行篮球赛，因此现在这个时候，教学区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今天柊他们没有比赛，不过我仍然想要观看今天的这场比赛。初中毕业后，篮球队的成员都去了不同的高中。我和柊虽然在同一所高中，但那天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在学校碰见的话，也只是默默从旁边走过。其他的队员更是没有见过面，连他们去了那所高中都不清楚。这段时间学校会举行篮球友谊赛，也许能看见他们。
下午这个点，太阳总算肯歇歇了。虽然还是一样闷热，但至少不会再有被太阳直射的风险。我并不担心自己的脸被晒黑，而是讨厌被太阳照得睁不开眼。
有了前天的教训，只要提前几分钟离开天台的，就能完美避开上来检查的老师。如果实在倒霉被抓住了的话，也只会被训几句。前提是只要不碰见杉老师。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三楼的教室传来钢琴的声音。
《卡农》——知名度很高的一首钢琴曲，也是“钢琴块”这款游戏里面出名的曲子。
“叮——叮叮叮——叮叮……”听到曲子高潮的部分，我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卡农》
我记得三楼的音乐室已经被闲置了的。想到这，我停下了继续上楼的脚步，转身向着钢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橘黄色的夕阳从开着的窗户上，闯了进来，映照在走廊的白色墙壁上。
“叮——叮……”
随着我越走越近，钢琴声愈发明显。音乐室的后门半开着，我压低脚步声悄悄走上前去。透过半开着的门缝……
音乐室的后方坐着一个散着长发的女生，修长的手指在钢琴的黑白键上快速划过，像是蜻蜓击水那样。音乐室的窗户窗帘全都开着，橘黄色的夕阳像潮水一样涌进教室，把教室的墙壁、地板都染成了橘黄色。微弱的残阳照在女生的脸颊上，窗外路过的风轻轻吹撩起她的头发，在一瞬之间，飞起的长发中，橘黄色的光从中透过，柔软的嘴唇也稍变成了橘黄色。
“叮——叮——叮”曲子逐渐接近尾声，女生还在沉浸地弹奏。
“叮——叮”女生抬起手，手逐渐放慢速度，稍用力地点在钢琴键上。
随着女生纤长的手指从最后一个琴键上离开，钢琴的声音逐渐消失，曲子结束了……女生放下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琴键。
“喂，翔树你怎么在这里？”身后突然间传来男生的声音。
“啊！”我被吓得叫了出来。教室里的女生听到声音后，立即扭头往后门看了过来，尽管我迅速往旁边躲开了一步，但还是和扭过头来的日野对视上了。
“柊……你怎么在这？”我小声地对站在身后的柊说道。
“恰好路过，看你傻站这好几分钟了，就过来看看。”
“走，换个地方说。”我催促着柊离开这里。
“咦？不等你女朋友了吗？”柊一副正经的表情。
我隐约听见教室里面传来“噗呲”一声笑。
“啊？总之先换个地方。”我更加着急地推搡着柊离开这。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柊一副认真的态度问道。
“那个……我们没有交往。”
“这样啊。抱歉，误会你了。”
见状我招手说道：“没事，别太在意了。”
我和柊一起上了四楼，来到天台。
“阳太，今天在比赛。”柊靠在围栏上，指着球场说道。
“这样啊。”
他那种人最好还是永远都别再碰篮球了。想到这，我低着头咬了咬牙。
柊注意到了我的反应，“你们后来还有联系过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你呢？”我把问题抛给了柊。
“没有。”柊的回答让我有些吃惊。初中在篮球队的时候，柊和阳太的关系很好，两个人也很合得来。训练的时候，柊和阳太经常一起打配合——阳太传球，柊负责投篮。
“初中毕业后，刚上高中的那一会，阳太他……因为一些事进了少管所，这学期才回来。”见我不说话，柊补充道。
“怎么会？”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望向正在操场打球的阳太。
“不过，阳太他绝对不是什么坏人。”柊坚定地说道。
“嗯……也是。”
柊双手靠在围栏上，望向球场。
过了一会，“翔树你……为什么上了高中后不继续打球了？”
“咦？”我惊愕地看向柊。
“是因为那时候的事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啦。”我立即招手否定了柊。
“怎么可能是因为那种小事嘛。”我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柊追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编出怎么样的理由可以搪塞柊。
“因为……我想高中以后认真学习，然后上一个好的大学，未来不愁。”我搔着脑袋，笑着说道。
“靠篮球特长的话，不是更容易吗？”柊一句话立马拆穿了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盯着手下的铁栏杆。
“像我这样自以为是的半吊子，什么也做不好……”
“啊？”
“随便说说的啦，只是觉得换个活法也是不错的嘛。”我牵强地解释道。
“这样啊。”
“翔树你真是变化很大呢。”
“大家都一样呢，自从初中毕业后。”
“篮球队现在有空缺，如果你想回来继续打球的话，我会第一个向教练举荐你的。”
“嗯……我会认真考虑的。”
“哇哇哇……”篮球场上传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真厉害呢，阳太他们赢了。”柊望着球场说道。
“阳太球技一点也没变差。”我附和道。
我从靠着的栏杆上起来，“走吧，待会检查的老师来了。”对旁边的柊说道。
柊最后看了眼球场，转过身，“嗯。”了一声。
“喂，翔树。你今天下午放学后有空吗？”
“什么？”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浅野。浅野正在摆弄挂在他脖子上的相机。
“放学后，跟我去操场。”浅野补充道。
“今天下午不是没有比赛吗？”
“嗯。不过，摄影社要拍篮球队训练的的录像作为素材。”
“所以……”
“你来搭把手。”浅野看向我。
“没空。”说完我视线重新回到手里的漫画书上。
“这样啊。”没想到这次浅野竟然没有刁难我，这让我有些惊讶。
“照片你收下了吧？”浅野边摆弄相机，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
“咦！”我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盯着浅野。浅野却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摆弄手里的相机。
“那又怎么样！”
浅野扶着腮，思考了一会，“不会怎么样。”浅野露出狡猾的表情看向我。
“但要是让当事人知道了的话……会怎么样呢。”浅野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
见我犹豫不决，浅野把目光放到坐在后面的日野。“别……”说着立即拉住浅野。
“请问，我能给日野同学你拍些照片吗？”浅野问坐在后面看书的日野。
“为什么？”
“因为……”说着浅野伸出拇指和食指，摆成九十度，和另一只手拼接成长方形，闭着一只眼看着日野。“日野同学是一个不错的模特呢。”
“抱歉，我不喜欢上镜。”日野果断拒绝了浅野，目光重新回到手里的书上。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嗯？翔树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浅野假惺惺地看向我。
“下午我跟你去。”我有些不乐意地答应了他。
“那真是太谢谢啦。”说着浅野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喂，浅野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浅野让我抬着三脚架跟着他，他要找合适的拍摄位置，但他慢慢绕了球场两三圈也没有停下来，我抬着三脚架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
“再等等。”
“……”
“就在这。”浅野指了指他脚踩的位置。
我把三脚架放在浅野脚踩的位置，抬头看了看球场，“今天也不少人嘛，明明只是训练。”
“人格魅力吧。”浅野正蹲在地上固定三脚架。
“哈？‘人格魅力’？”我低头看向蹲着的浅野。
“你看。”浅野指向球场，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四十六号？”柊穿着白色的四十六号球服。
“嗯。”
球场的四周坐着不少的女生，我笑着点了点头，“明白了。”
“柊他人缘真好呢。”
“你们认识？”
“只是初中同学。”
“这样啊。”
“弄好了。”浅野说着站起来，拍了拍手。
“柊！”
柊接过球，站在三分线外，毫不犹豫投出了手里的球。“唰。”球穿过篮网。
“哇哇哇……”远处围观的女生欢呼了起来，声音比昨天要小得多。
队员发球给柊，在其他人的防守下，柊这次没有选择贸然远投，而是往前过掉两人后，将球传给了空位的队员。那名队员接过球，立即投了出去。“唰。”球再次从篮网穿过。
“啪——啪——啪啪啪——”
“砰！”球刚从队员手里飞出，就被另一个人挡了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球往我和浅野的方向滚来，慢慢减速下来，正好在我脚边停了下来。
“喂！翔树！传过来！”球场内的柊向我招手。“翔树，交给你了。”旁边的浅野笑着竖起大拇指。
我捡起地上的篮球，“啪——”原地拍了一下。
“翔树传球！”
“啪啪啪——”
我没有听柊的话，孤身一人拿着球闯入对方的禁区，跨开步子，伸出手将球投了出去，刚出去的球被防守的对手挡了下来。
“翔树！”球场内的柊向我招手。握紧球，深吸一口气后，我把球投了出去，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柊顺利接住了球，回过头来向我竖起拇指。
原来……传球的感觉也不错嘛。
“翔树，你原来会打球的啊。”
我搔着脑袋，“初中的时候打过一段时间篮球。”笑着解释道。
“以前没听你说过呢。”浅野视线重新回到取景器上。
“四宫。”
旁边的中年男性说着走了过来，脖子上戴着口哨。
“咦？”我扭头看向他。
“你好，四宫同学。”对方正式地伸出手。
“嗯，你好。”我小心地握了握他的手。宽大的手指和粗糙的皮肤，这是篮球运动员特有的。
“抱歉，我不记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没印象很正常，因为我们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说话。”
“要闲聊的话，请换个地方。”浅野眼睛没有离开取景器，懒散地拖长音说道。
这个家伙，说话真是随意，还是那样不注重场合。
我和对方走到操场远处的树下。
“我以前看过四宫同学比赛。”
“嗯？”我歪着脑袋看着他。
“去年我还在初中篮球队当顾问。以前在观众席的时候，我们还算是对手。”
“初中的时候啊……”
“之后我来到这所高中，现在正担任他们的教练。”说着对方指了指正在球场训练的柊他们。
“刚才看见你投篮的姿势，我才认出你。”
“这样啊”
“上了高中以后不打球了吗？”
我犹豫了一会，“嗯……”
“那真是可惜了。”
“初中的时候，你还是是一个不错的篮球运动员呢。”
“不过……你好像不怎么爱传球。要是多传球的话一定能打出不错的配合。”
“哈哈哈……”我尴尬地苦笑了一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就别拿这件事挖苦我了。
“有考虑过继续打球吗？”
“这个……前几天柊找过我了。”
“你和柊原来认识啊。”
“嗯，以前的队员。”
“这样啊！
“那我就直接说了……”
“队里少了一个能打的控球后卫，怎么样？有兴趣吗？”
“这个……”
“虽然你以前是队里的前锋，但后卫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哦。”
“要尝试一下吗？”
“谢谢……我会仔细考虑的。”
“想好以后，来篮球队找我。先走了！”对方招了招手走向球场。
“哔——哔——哔”
“大家休息十分钟！”
“翔树，去了这么久。他和你说了些什么？”等我靠近后，浅野抬起头说道。
我摇了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聊了一些以前的事。”
“橋秋，你在哪里？”
“橋秋——”
“我在这里……”湖面上出现了男孩的倒影。
“铃铃……”
“翔树！快点起床！准备出发了。”
“嗯，知道啦！”
……
“你好慢啊。”母亲穿好鞋站在门口抱怨道。
“马上了。”我有些着急地系好鞋带。
大小相同的石碑整整齐齐排列在墓地里，石子路两侧种着松树。
我小心地跟在母亲后面，突然母亲慢慢停了下来。母亲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会面前的石碑后，把手里的白花放在墓碑旁边，蹲了下来。母亲强挤出微笑，看着石碑，久久没有起身。
“妈妈！爸爸呢？”我拽着母亲的衣服问道。
“爸爸他……”
“他还没有回来吗？”
一名穿着黑色礼服，戴着金丝眼镜的人走了过来，“四宫女士，要开始了。”
母亲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临走时母亲蹲下身子，轻轻摸着我的头，“翔树和这个姐姐在这里待一会好吗？”旁边站着的姐姐，对我微笑一下。
“妈妈要去哪里？”
“妈妈有点事，很快就会就回来。”妈妈最后小心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
等母亲走后，眼镜姐姐坐在了母亲的位置上。我和眼镜姐姐坐在角落的长椅上，大厅中央全都是穿着黑色礼服的人——手里拿着一朵白花。
“姐姐认识我爸爸吗？”我抬起头问道。
“嗯。”她望着大厅点了点头。
“那姐姐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咦？这个……”
眼镜姐姐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不停在闪躲，“四宫老师他……他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追问道。
“他……”
“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还会回来吗？”
“他是……不要我和妈妈了吗？”我低头失望地问道。
眼镜姐姐见状，连忙招手否定，“怎么会呢！四宫老师只是暂时很忙，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了。”
“这样啊。”
“姐姐有撒谎吗？”
“这个……当然没有了！”
我伸出小指，“既然这样，我们拉钩好吗？”眼镜姐姐顿了顿几秒，“嗯。四宫老师他很快就会回来的。”眼镜姐姐犹豫的伸出了小指。
“翔树想要去洗手间吗？”眼镜姐姐指着不远处挂着的灯牌——洗手间
我摇了摇头，“不想去。”
“翔树一个人坐在这里可以吗？姐姐去一下洗手间。”眼镜姐姐说着用衣袖擦了擦眼。
“嗯，没问题。”我用开朗的声音回答道。
“不要乱跑哦。”说着眼镜姐姐从长椅上起来，往灯牌的方向快速走去。
“叮——叮——叮”大厅中央响起了钢琴的声音。我从长椅上跳了下来，顺着琴声缓缓走去。大厅内的人坐在椅子上，保持绝对的安静，目视前方。我悄悄地从他们侧边走过去，来到他们后面。
“全体人员起立，低头默哀三分钟。”
刚说完，坐在椅子上的人立刻站起身，低下了头。
我沿着中间的走道往前走去，他们都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我。我来到大厅的前方，在黑色棺材面前停了下来。我环顾着四周，爸爸的照片正摆在旁边，只不过是黑白的。我小心地把双手放在上面，棺材的表面很光滑。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推动滑盖，发出轻微“滋滋滋”的摩擦声。台下的人，仍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
我继续用力推动滑盖，渐渐露出了一角，能看见半个手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没有停下来。接着看见了肩膀、耳朵、半个脸颊……
直到看见整张脸，我才停了下来。
“妈妈！爸爸在这！”我冲着台下低着头的母亲喊道。
母亲听见声音后，立即抬起头往这边看过来。
“翔树！不可以！”母亲露出惊愕的表情，伸出手示意我停下，然后跌跌撞撞往台上跑过来。
发现爸爸在里面后，我激动地继续推动滑盖。
“翔树！快停下！”母亲喊道。
“翔树！”眼镜姐姐从侧边跑了过来。
“快停下！”说着眼镜姐姐冲过来，一下把我抱了起来。
“不要！不要！爸爸在这……”我拼命挣扎着，猛地摆动双腿想要挣脱。
甩动的过程中，脚撞到了滑盖。“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里面穿着白色衣服的爸爸完全暴露了出来，只是……他少了半个躯体，原本应该凸出的地方，却凹陷了下去。
“翔树！”母亲冲上来死死捂住了我的眼睛。
“翔树。”
“翔树。”
“嗯？”
“你刚才怎么了？”母亲说着站起身。
“抱歉，刚才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搔着脑袋回答。
“要和爸爸说些话吗？”
我犹豫了一会后，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回去的路上。
“父亲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嗯？翔树怎么突然之间问起这个？”母亲扭头看向我。
“只是有些忘了。”
“在患者眼前他是一个优秀、尽职的医生；在学生看来是一个值得信赖、幽默的老师……”母亲平静地说着。
“那……在你眼里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试探着问道。
母亲听后渐渐放慢了脚步，没有回答。
“叮——叮——叮”旁边的琴行，响起清脆的钢琴声。
我停住了脚。“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附近走走。”
母亲扭过头来，“嗯，注意安全啊。”母亲一个人提着包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看着母亲渐渐远去的身影，我知道——无法听到母亲的答案。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他是一个尽职的医生，优秀的老师……但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抛弃妻儿的“人渣”。独自一个人离开，留下了我和母亲。
“叮——叮叮”
我从后门走进了琴行，在空位上坐了下来。大厅的中央，有人正在演奏着钢琴，但在后面听的人，加上我也才只有零星几个。演奏者的旁边围着四个小孩，他们正在旁边认真地见习。琴行里除了钢琴声外，再没有其他声音。我静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上，闭着眼，聆听琴声。
“叮——”琴声忽然间停了下来。“叮——叮——叮叮……”大概两三秒后，琴声再次响起。听着轻柔的钢琴声，脑海中浮现出，演奏者手指轻轻触碰琴键，指尖在黑白键中游走的画面。就像是在春日寂静的林子里，聆听鸟的声音；夏天躺在无人的沙滩上，听着海浪相互碰撞的声音；秋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听着银杏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冬日坐在村庄的草地上，听着河水流淌的声音。
“叮叮叮——叮叮——叮”琴声慢慢变缓。傍晚坐在教室的窗边，望着窗外橘黄色的天空，吝惜马上就要消失的夕阳，害怕迎来漆黑的夜晚。
“叮——”最后一个音符被按下，演奏者的手指轻轻地离开琴键。最后的琴声回荡在我脑海里，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的旋涡一样正在逐渐消失……
“喲！你好。”我睁开眼，穿着橘黄色过膝裙的女生正站旁边。
“啊？日野你怎么在这？”
“嗯？这句话不应该我说吗？”
我向前看去，原本坐在钢琴前弹奏的女孩已经消失了。
“是你自己坐在后面，欣赏钢琴的嘛。”说着日野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给。”日野把橘子味的汽水递给我。
“谢谢。”
日野咬着吸管，“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呢。”
“没有。”说完我赶紧吸了一口汽水。
“哦，是嘛？那就是我看错了。”日野漫不经心地说道。
“喂，你怎么在这？”我问道。
“你是说在这里吗？”日野环顾一周琴行。
“嗯。”
“这是我父亲朋友开的琴行，周末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呆在这里。”
“和它。”日野伸出手，指着前面的钢琴补充道。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汽水，“这样啊。”
“姐姐！你看！”一位七八岁大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手里拿着花圈。
“哦！这是什么？”日野用开朗的声音问道。
“真好看呢。”日野看着小女孩手里自制的粉色花圈。
“送给你！”说着小女孩想要把花圈套在日野的头上。见状日野低下了头。
小女孩摇了摇我的手，“喂，大哥哥，大哥哥。好看吗？”
我看向头戴粉色花圈的日野，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嗯，好看。”
日野听后，对我微笑了一下。
“姐姐！我们再去做一个吧。”小女孩指着窗外路边角落的那一小片野花。
“嗯！我们走吧！”日野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出了琴行。
日野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与那天拒绝浅野相比，简直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坐在后边的日野，用手轻轻点了点我的后背，“四宫同学听过《水边的阿狄丽娜》吗？”
“什么？”我扭过头问道。
“一首钢琴曲。”
我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吗？”
“放学后能来音乐室，听我……弹奏这首曲子吗？”日野有些羞着脸问道。
“啊？”我歪着脑袋看着日野。
见状日野赶紧招着手，“你要是没空的话也没有关系哦。我只是想让人听一下刚学会的曲子。”
“这个……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一点都不懂钢琴耶。”
“没关系哦。这和懂不懂钢琴没有关系啦。”
“这样啊。”
“那好吧。不过像我这样的门外汉可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哦。”
“这个没关系啦。”日野笑着说道。
从走道路过的浅野听见对话后，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我的椅子，笑着瞥了我一眼。
放学后，我离开教室，往音乐室的方向缓缓走去。
日野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钢琴前。
“抱歉，来晚了。”
“没有的事，我也才刚准备好。”
我在音乐室后面的空椅上坐了下来，日野和钢琴在教室的中央偏侧的位置。坐在后面，能看见日野的侧脸。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要开始了哦。”日野小声说道。
“嗯。”
日野的手指轻轻触碰琴键，“叮叮叮——叮叮——叮……”琴声渐渐变快，接着又慢了下来。就像秋日，走到公园的河边缓缓停了下来。
“叮——叮——叮叮叮叮……”日奈的手指快速地从琴键之间划过。公园两侧的梧桐树上的叶子，在秋风的吹动下，发出“唰唰唰”的声音。金黄色的梧桐叶被风吹落，从树下缓缓飘落到到了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叮——叮——叮——叮叮叮叮……”琴声的音调突然变大，接着又变得急促而微弱。抬头看见梧桐树下站着的带着草帽少女，心跳忽然加快。少女修长的头发在风的吹动下，飘了起来。少女见状急忙用手挡住马上要飘走的头发。秋风趁机卷走了少女头上戴着的草帽，少女伸手想要抓回来，秋风把帽子吹得更高，少女踮起脚尖也够不着了。少女追赶着草帽，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头发已经被秋风吹得凌乱。等秋风玩够了后，慢慢把草帽放了下来，草帽像落下的梧桐叶一样，缓缓无力地飘落到了河面上，在微风的牵引下，漂向河对岸。河对岸的少年发现了河面上飘来的草帽，弯下腰拎起了河面上的草帽。抬头发现河对岸的少女正盯着自己，少女柔软、丝丝缕缕的长发飘在半空中，微笑着看着对岸的少年，如同夏日艳阳下盛开的向日葵。
“叮——”日野纤长的手指像蜻蜓一样轻轻地从琴键上离开。残余的琴声回荡在脑海中，如同少女远去的身影，正逐渐从视野里消失。
“四宫同学。”
“四宫同学。”
“嗯？怎么了？”我猛地晃过神来。
“果然还是不行吗？”日野失望地问道。
我立即招手否定，“不，不是。弹得真好呢。”
日野听后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好。”用开朗的声音说道。日野走到后面，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四宫同学有听过阿狄丽娜的故事吗？”
“咦？是希腊的神话故事吗？”
日野点了点头，“嗯。”
“没听过。”我回答道。
“四宫同学有兴趣听这个故事吗？”日野扭头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嗯。”小声说道。
“塞浦路斯的国王皮格马利翁他内心孤独，又渴望爱情……”
“于是他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阿狄丽娜。国王每天看着阿狄丽娜，向她诉说自己的爱意。国王每天都在祈祷阿狄丽娜能变成真的少女。国王的真诚和爱意感动了爱神——阿芙罗狄忒，于是爱神满足的国王的心愿把阿狄丽娜变成了少女。”
“希腊神话还是那么浪漫呢。”
“是吧！”日野激动地说着，从椅子上起来。双手放在背后，微笑着，倒退回钢琴的位置。
“加奈。”音乐室后门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位高挑的男生，叫住了日野。
日野看向男生，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事吗？”日野有些不客气地问道。
“那个……”男生说着走进了音乐室，他注意到坐在后面的我，有些不愉快地瞥了我一眼。
“有什么的事的话，就在这里说吧。”日野坚定地说道。男生为难地扭头又瞥了一眼我。日野看向我，明白了男生的意思，“不！就在这里说吧。”日野的眼神更加坚定。
“那个……还是不打扰你们了。”说完我起身离开了音乐室，带上了门。走在楼梯口又停了下来，双手靠在走廊的围栏杆上，不安地望向音乐室。
音乐室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天空中聚集着红色的波浪状云，就像夕阳将白云全都点着了。赤红色笼罩着整个天空，仿佛天空此时正在疯狂地燃烧。夕阳所能触及到的地方都被染成了血红色，走廊的地板、教室的门、榕树上的叶子都是被夕阳涂装成了赤红色。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已经成了赤红色，大地和天空融为了一体。傍晚零星的几只鸟正从天空中划过……
“别过来！”音乐室里传来日野的叫声。 我立即从靠着的围栏杆上起来，犹豫着走向音乐室。
“放开我！”
我停在了门口，过了两三秒后，“砰！”音乐室的后门被用力打开了，日野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没事吧？”我小心地问道。
日野眼角含着泪瞥了我一眼，从我身边快速走过。
高挑的男生扶着门站在门口。我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生，转身想要离开，男生忽然叫住了我，“喂！”
“嗯？有什么事吗？”
“进来，我有话跟你说。”男生不怀好意地说道。
“抱歉。”说完我转身离开，男生用力按住了我的肩膀。
“还有……”没等我把话说完。
“砰！”男生的粗糙拳头用力打在我脸上，脑袋忽然之间猛地震了一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男生抓住了我衣服的上领，把我扔进了音乐室。我撞到了旁边的椅子，往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男生恶狠狠地看着我，往我这走来。
我招手着手说道，“等下！等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完全没有误会！”男生愤怒地回答道，我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感觉到疼，下意识用手擦了一下嘴角，鲜红色的液体沾在手上，一股血腥味涌入鼻腔。
男生冲过来拽住我的衣领，又狠狠朝我脸上打了一拳，用力把我踹向角落，我往后退了几步，头撞到了墙角上。强烈的刺痛感袭来，我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手掌沾满了鲜血。
“你这家伙！还手啊！来打赢我！”男生怒轰道。
“真是想不明白，加奈为什么会喜欢像你这样的人！”男生咬着牙不屑地说道。
“疯子……”
“啊？你说什么？”男生用力踩着地板，缓缓走向角落。
“疯子！”
男生听到后，更加用力咬着牙，脸上的肌肉紧绷，就像是一座要爆发的火山。
“什么？来！你再说一遍？”男生用双手拎起我。
“哼。”我冷笑一声。
“是被甩……。”
“砰。”男生的拳头朝我的鼻子袭来，一瞬间鼻梁处剧烈的刺痛感直击大脑。我下意识用手捂住鼻梁，倒在地板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你在干什么？”门口传来日野的声音。
“加奈……”男生一脸心虚，眼神闪躲，不敢去直视日野。
“翔树？你怎么了？”日野看见倒在地上的我后，焦急地往我这边走来。途中推开了一旁的高挑的男生，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哈哈哈。他……他自己摔了一跤。”男生搔着后脑勺，笑着说道。
“你说是吧？”男生盯着我。
日野看着我停了一两秒，“出去！”日野愤怒地喊道。
“咦？”男生立即僵住了脸。
“出去！”日野站起身，推搡着男生离开了音乐室，用力关上了门。
“砰砰砰……”被推到门外的男生不甘心地用力摇晃着门把手，却始终拉不开门。男生最后用力踹了一脚门，才肯离开。
“翔树你……没事吧？”日野一脸不可思议地蹲在我面前问道。
我摇了摇头。
日野伸出手想要上前搀扶起我，我推开了她的手，扶着墙门站了起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下手真狠……”我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日野也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对不起……”日野伸出手想要去碰我的后脑勺。我转过头用力地推开她的手，恰好看见她手上被抓红的一块印子。
日野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别碰我。”我小声地说。
我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等下！”日野焦急地喊道，挡在了我面前。
“你应该……去处理一下伤口。”日野咬着牙小声说道。
“我知道。”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绕开了日野。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我最后撂下这句话离开了音乐室。
“咦？同学你怎么了？”校医室的医生转头看见捂住脑袋，鼻子流血的我惊讶地问道。
我有些为难地撇开了视线，没有回答。
“快进来吧。”校医赶紧打开刚锁好的门。
“谢谢，打扰你下班了。”我走进漆黑的医务室。
校医打开了灯，“没事。要是打架之前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坐在那里吧。”校医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转身去了旁边的药品栏。
“有点痛的啊，自己忍着点。”
“嗯。”
校医将冰冷的酒精倒在后脑勺的伤口上，一阵激烈的刺痛直击大脑，比刚才挨打还剧烈。我用力咬着牙，没敢出声。
“下手真狠呢。”
校医放下了酒精，“这不是打架吧？是单方面的挨打吧？”皱着眉问道。
见我迟迟不肯说话，“校园霸凌吧？”她歪着脑袋试探着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不是。我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校医用审讯罪犯一样的眼神盯着我。我心虚地躲避她的眼神。
“唉……要是你不肯说的话，我可帮不了你啊。”校医走到我后面，用纱布缠住我的后脑勺。
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校医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剩下的自己能搞定吧？”校医将一包止血贴递给我。
我点了点头，“嗯。”
“这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还是要去医院的哦。”校医最后叮嘱道。
“谢谢。”说完我走出校医室。
“四宫……”旁边传来日野的声音。
我停下来，心里酝酿了一会，“抱歉……日野。”
“刚才太冲动了。”我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日野。
日野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你没事吧？”我低头看向日野有红印的两个手腕。日野见状连忙把手藏在了背后，“我没事。”
我犹豫了一会说道：“那就好。”
“嗯。”
我和日野在操场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现在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许久，操场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打球。原本赤红色的云霞现在已经消失了，太阳也几乎已经遁入了地下。
我凭着脸上的痛感，拿着已经撕开了的创可贴，眼球拼命往下挤，想找到伤口位置。
又找错了……我用力撕开已经粘了上去的创可贴，创可贴也在拼命拉扯我的脸，“疼……”。一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坐在旁边的日野扭头看向我，“我来帮你吧。”日野用开朗的语气说道。
“不，不用了。”我红着脸拒绝了日野的好意。
“我来吧。”日野夺走了放在膝盖上的创可贴，随即站起身来，面对着我。
我有些害羞地抬起头，看着日野红彤彤的脸，两鬓的飘起的细发。
日野撕开创可贴，仔细看着我的脸，小心地把创可贴贴在伤口处。日野柔软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我的脸，我有些害羞地挪开了视线。
“谢谢。”说着我靠回座椅上。
“等下！还有一个。”日野手里拿着撕好的创可贴看着我。
我挺着身子，又坐了起来。
日野靠得很近，我忍不住瞟了几眼她的眼睛，日野浅蓝色的虹膜，黑色的瞳孔，蔚蓝的大海上倒映出了我的脸。
“好……”我和日野间四目相接，我们互相盯着彼此的眼睛。
“好了。”几秒后，我和日野红着脸把视线挪到了别处。
“四宫你为什么不打篮球了？”日野突然问道。
“咦？日野怎么知道这件事？”
“这个……”日野嘟着嘴支吾着。
“也许你没有留意，其实……我和你是同一所初中的。”
“是吗？”
“当然了，我在C班，四宫你在B班。”日野噘着嘴说道。
“这样啊，抱歉。我还真没有留意到。哈哈……”
“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有去看的哦。”
“啊？是这样吗？
日野点了点头，“嗯。”我皱着眉仔细回忆初中时期看到过的每一张脸，但丝毫没有印象。
“混在一群人当中没有留意到也很正常啦。”日野用爽朗的语气说道。
“那……初中的最后一次比赛日野也在吗？”
“在哦。”
“这样啊。”我低着头沉默了一会。
“是我导致输掉那场比赛的吧？”我抬头问日野。
“咦？”
“当时最后一球要是传给柊的话，他一定有办法投进，拉平比分。”
“是我太任性了。”
“四宫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吗？”
我愣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场比赛的确很可惜呢。要是四宫同学投进的话就能进入加时赛，也许真的能赢下那场比赛。”
“是吧。”
“不过……投球就像是扔硬币，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猜中，换作是谁都一样。”
“哈。”我笑了一下。
“这算是安慰吗？”
日野招着手指否定，“不是不是。”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四宫你应该更加注重团队合作，如果那最后一球能传给别人的话，猜中的概率也许就能高一些。”
“所谓‘独行快，众行远’就是这个道理。”日野兴致勃勃地说着。
“明白了。”我微笑着看向日野，日野愣了几秒后，躲开了。
“没想到还能穿得上呢。”我穿着旧球鞋在门口走了几步。
“翔树，你在干什么？”路过的母亲看见我只穿着一只球鞋在门口附近走来走去。
“那双鞋啊。”母亲注意到了我脚上穿着的白色球鞋。
“怎么突然想起它了？”母亲走了过来。
“难道……又要开始打篮球了吗？”
“嗯。”
“翔树你真奇怪呢。”
“咦？”
“我记得是……初中毕业那天下午，你回到家后把这双球鞋一把扔进鞋柜，说‘不想打了’。当时我还问你原因来着，不过你死活也不肯说。”母亲调侃道。
“就别那这件事挖苦我了。”
“好，好，好。”母亲说着往厨房走去。
“柊……我想继续打球。”
“想好了啊？”
“嗯。”
“欢迎回来。”
“翔树，你在发什么呆呢？”
“抱歉，柊。”
“要喝些什么吗？”柊说着把咖啡店菜单递给我。
我摇了摇头，把菜单推了回去，“不用了。”
“两杯牛奶咖啡，谢谢。”柊扭头对一旁的服务员说道。
“谢谢。”
“你在客气什么呢？”柊笑着说。
“没有，没有。”我连忙招手否定。
“柊，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很急的事。”
“这样啊。”
“是一些关于阳太的事。”柊补充道。
“是关于……”我问。
“嗯。”柊猜到了我想说什么。
柊扭头看向窗外，“那是阳太奶奶经营的水果店。”我顺着柊的视线方向看去。咖啡店对面的一家装修老旧的水果店门口，正坐着一位拿着蕉叶扇扇风的老人。
“你好，两杯牛奶咖啡。”服务员说着把咖啡端到桌子上。
“谢谢。”我和柊异口同声小声说道。
“阳太的奶奶靠着经营水果店，勉强把阳太带大。来水果店的人并不多，都是附近认识的街坊邻居。”
“除此之外，还有地痞流氓经常骚扰水果店。有一次，那些地痞半夜撬开了店门，把里面的水果都砸了个烂。”
“真过分呢。”
“警察怎么处理？”
柊摇了摇头，“这是老街，附近没有监控录像，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他们干的。所以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因为这件事，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阳太找上了那伙地痞。阳太和他们下了赌约——球赛，如果阳太赢了他们就不再去骚扰水果店，反之输了的话……”
柊说到后面顿了一下，“输了的话，水果店以后归地痞他们管。”
“这根本就是毫无公平可言的赌约嘛。”
“尽管如此，阳太还是答应了他们。”
“啊？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无理的赌约？”我不解地问道。
“阳太奶奶因为这件事打算搬回老家。而阳太已经被这里的一所高中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录取了。如果搬走的话，这个资格就作废了。阳太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打球了。”
“原来是这样啊。”
“嗯。”
“三天后，球赛在体育馆开始了。”柊继续说道。
“不知道为何，那些痞叫了一群人来围观比赛，一副他们必胜的样子。奇怪的是……他们都是业余选手，如果阳太认真打的话，绝不会输给他们。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做。后来发现，原来他们买通了那场比赛的裁判。”
“比赛刚开始，阳太凭借优秀的素质完全碾压地痞子，遥遥领先。直到其中的一个地痞上去在裁判耳边说了些什么后，局势被完全逆转了。那个裁判故意多次判地痞罚球，见地痞犯规他也一副没有撞见的样子。最后孤身一人的阳太输掉了那场比赛……”
“切！真卑鄙。”我咬着牙说道。
“阳太也发现了裁判舞弊的行为。比赛结束后，阳太拦住裁判上前理论，奈何那个被买通的裁判根本不买账，死活也不肯承认。那群地痞又在旁边当众侮辱阳太，扬言今晚要再次血洗水果店。阳太忍无可忍后，拿起一旁的球棒对着为首的耀武扬威的痞子狠狠砸了过去，痞子一下被打倒在地上，被打成了严重脑震荡。阳太又对着收了钱裁判的腿狠狠来了一击，腿被打成骨折。其他痞子见状也上去和阳太扭打在了一起。球馆的人都在围观喝彩，直到警察赶到，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事后警察判定阳太寻衅滋事，阳太被关进了少管所。”
“所幸的是，警察没有认可他们之间的赌约。水果店没有落入那群痞子的手里。尽管这样，那群痞子还会趁阳太不在的时候，时不时地去骚扰水果店。”
我低头看着面前的牛奶咖啡没有说话。
“我也有错。”
“咦？”我看向柊。
“身为阳太的朋友却没有去帮他。”柊说着握紧了放在桌上的拳头，望向窗外。柊看着窗外，忽然间皱起了眉头。几秒后，猛地从椅子上起来，往外面跑去。离开桌子的时候，撞到了面前的牛奶咖啡，白色的杯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啦”的声音。不远处的服务员听到声响后看向这边，来不及和迎面走来的服务员解释，我追着柊也跑了出去。
柊毫不犹豫直穿马路，后面的车辆被突然出现的柊逼停了下来。
“哔！哔！哔！”
我双手合十，对着被逼停的车辆点头哈腰，跟着柊穿越了马路。还没等喘口气，就看见跑在前面的柊，奋力冲上去，一脚将马上就要进去水果店的黄发痞子踢倒在地。，旁边的老人紧张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你谁啊？”站起身的痞子刚愤怒地问道，就看见正往这边跑来的我。意识到寡不敌众，于是立即转身灰溜溜地逃走了。
“真是帮大忙了。”旁边的老人站出来，弯腰道谢。
“没关系啦，小事一桩。”柊笑着说道，扶起老人。
“你们都是阳太的朋友吧，快进来坐。”老人笑着看向我，招呼我们进店里。
阳太奶奶抽出堆在一起的胶凳，放到我们跟前。
“请坐。”阳太奶奶伸手示意。
“谢谢。”我和柊异口同声说道。
阳太奶奶将切好的西瓜递给我们。我和柊立即招手拒绝，“不用了，谢谢。”阳太奶奶没有理会，直接把西瓜放到了我们的大腿上。
“不用客气。”阳太奶奶笑着说道，
低头看着鲜红色的西瓜，不知为何，我有些下不去口。
“奶奶！”阳太忽然间拉开店门，走了进来。
“没事吧？鱼叔叔说他们刚才往这边来了！”阳太喘着气说道。
阳太奶奶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他们已经赶走了那群痞子。”
“他们？”
“嗯，你的两个朋友。”阳太奶奶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我和柊。
阳太听后立刻扭头看向我们，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柊！还有……四宫。”
“谢谢。”阳太说着把背着的包放在了地上。
我慌忙招手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柊，他踹走了那个痞子。”说着我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柊。
“难道不是因为那个痞子看见翔树来了才跑的吗？”柊笑着说道。
“咦？柊……”
“谢谢。”阳太鞠躬再次向我们道谢。
“没有关系啦，我们不是朋友吗？”
阳太听后愣了几秒才抬起头来，看向柊。
“阳太，帮我看一下店，我出去一会。”阳太奶奶说着拉开店门。
“嗯。”
阳太在空位上坐了下来。我们三人安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几分钟，“柊，谢谢你。在我不在的这几个月里，替我保护了奶奶的水果店。”
“哈哈，都说没关系啦。”
“不，我真的很感激。一个人在里面的时候，我还担心没有我的话，奶奶被人欺负怎么办。”
阳太的这句话让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犹豫了半天，柊选择了沉默。
“还有，翔树。”
“咦？”阳太忽然间叫了我的名字，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我不应该说出那种话的。”
“没事啦，那本来也是我的失误嘛。”
“不，那只是单纯发泄脾气而已。比赛输了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我不应该把所以责任都缆到你身上。”
“阳太说得对。”一旁坐着的柊附和道。
“我也很抱歉，以前对你说出那种话。”柊补充道。
“没事了，都过去了。况且我不是也回来了嘛。”
“下次在球场见的时候就是对手了。”阳太笑着说道，伸出拳头。
“嗯。”柊说着也伸出了拳头。
“是呢。”我们三人伸出拳头，碰在了一起。
上次这么做，还是在初中最后的那场比赛。
“四宫！跑位！”柊将球长传到我面前。
“砰！砰！”我接到球后，直冲禁区，将球挑入篮筐。
“唰。”
“翔树干得不错！”
“啪！”柊伸出手和我击掌。
球场边缘的教练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哔——”
“今天先练到这里！”
“终于结束了啊。”我靠在篮球架上，双手叉着腰，喘着气。
“翔树，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柊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抬起头看向我。
“嗯，差不多了。”我顺着篮球架，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被太阳烤过的地板直到现在还有些烫屁股。
柊原地休息了一会，捡起地上的篮球。
“砰！”柊站在三分线外，原地拍了一下球，做出投篮的姿势。
“唰。”一个漂亮的远投。
“柊，你和以前一样投得那么准呢。”
柊摇了摇头，“光投得准是没用的，还得要有机会投才行。柊说着走到球场边缘，用手指挑起地上的球，“砰！砰！砰！”
“四宫的过人能力不也和以前一样厉害。”
“别挖苦我了。”
“没有挖苦你。如果硬要说是挖苦的话，不应该是翔树你先挖苦我嘛。”
柊拿着球，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在三分线边缘将球出手。
“砰。”球撞到透明的篮板后，弹了出去。
“歪了呢。”柊嘴上这么说着，往球掉落的方向跑去。
“喂！柊。”
“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好不好的？”
“明明是来当后卫的，结果却把原来的前锋给顶替了。”
“不喜欢当前锋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觉得……”
“我知道翔树你在想什么。不过球队里没有人会抱怨这件事的……”柊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向摆好投篮姿势的柊。
“唰。”球从篮网穿过。
“只要能赢的话。”柊补充道。
“说得也是呢。”我站起身，拍了怕屁股，挑起滚到面前的球。
“砰——”
“柊，你还不走吗？”
“我再练会，你先走吧。”
“好吧。”我把球传回给柊。
“喂，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下个月跟我们比赛的那支队伍里的前锋，他之前进去过少管所。”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啧。没有骗你，百分百没错！”
“唉。我才不想和犯罪分子打球呢。”
“他犯了什么事进去的？”
“打架斗殴。”
“当时我还在那训练，转身就发现打起来了。”
“真恶劣呢。”
“不过，如果下个月那场比赛他输了的话，学校就会把他开除。”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小道消息，不能透露来源。”
“切！你这家伙。神神秘秘的。”
“滋滋……”旁边更衣室的门开了。
“喂，你换完没有啊？”
“马上了，马上了。”过了一会，旁边的门也开了。
他们刚才说的那个人是——阳太，下场比赛阳太输了的话，就会被校方开除。阳太他会赌上一切的吧，为了赢下那场比赛……怎么办？要故意输掉那场比赛吗？虽然只是一场普通的友谊赛，但对阳太而言有可能会成为最后一场比赛。还是输掉那场比赛好了……
不过这样的话，对柊他们而言也太不公平了，明明他们练习了这么久，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单凭我一个人的想法就完全否定掉他们的话，这也太自私了。
“叮——”
“翔树你又在发呆吗？”
“咦？”
日野笑着走了过来，“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吗？”说着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嗯。”我点了点头。
“日野，能问你个问题吗？”
“这有什么的，当然可以啦。”
“……”我停了几秒，心里酝酿着要怎么开口。
“如果四宫你要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的话，我也可以回答你哦。”日野俏皮地说道。
“才不是这个呢！” 我红着脸立即否定了日野的话。
“那要问什么？”
“如果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但只能选一个的话，你会怎么选？”
“咦？怎么是像‘电车难题’这种烧脑的哲学问题。”日野靠在墙上，皱着眉头。
“那……我选前者！”日野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后者呢？后者也很重要啊，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我追问道
日野看向我微笑了一下，“既然两个都很重要，只能选一个的话，不如遵循自己主观想法。就像‘电车难题’一样，客观来是两个相互矛盾的选择。但驾驶列车的人，遵循自己的想法选其中一个。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说是错的吧，毕竟这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因此四宫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选就可以啦。”日野说着从椅子上起来，坐回钢琴面前。
“叮——”
“砰！砰！”
柊将球传出，“翔树！接……”
“砰——”球滚到了外面，慢慢停了下来。
“翔树你在发什么呆呢？”
“抱歉。刚才晃了一下神。”
“明天就要比赛了，你脑袋怎么还有空想其他事情呢。”
“呃，抱歉。”
“算了，重新再来一次。”
“等下。”我叫住了要去捡起的柊。
“有什么事吗？”
“能跟我过来一下吗？”我试探着问道。
“咦？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吗？”
“这个……”
见我迟迟不啃声，“等训练结束，再说吧。”说完柊转身要去捡球。
柊挑起球，拿在手上。
“哔——”
“休息十分钟！”
柊走过来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去……上厕所吗？”我小声问道。
“啊？就这件事？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呢。”柊有些不敢相信。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嗯。”
“行吧。正好我也想去。”柊把手里的篮球扔到篮球架下。
“明天就能在球场上见到阳太了啊。”
“真期待呢，能和以前初中的队员认真打一场。”隔间旁边的柊兴致勃勃地说着。
“你说呢？翔树。”柊突然把问题抛给了我。
“柊。”
“嗯？怎么了？”
“我是说如果，如果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不得不输掉明天那场比赛的话……你会怎么选？”
“咦？为什么这样问？”
“哈哈，都说了是假设了。随便问问而已。”
“难道还有比赢下明天那场比赛更重要的事情吗？”柊笑着反问道。
“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我再次向柊强调。
“这样啊……”柊思考了一会。
我的心脏在怦怦乱跳。
“不过……”
一听见柊开口说话，心脏突然间紧缩在了一起。
“不管怎么样明天我都要赢下那场比赛。”柊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那……那件很重要的事怎么办？”我立即追问道。
“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明天的球赛对于我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柊用坚定的语气回答。
见我迟迟不说话，“翔树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柊问道。
“咦？怎么可能。明天对于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日子啊。”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突然间怎么了。”
“哗哗哗……”马桶冲水的声音。
“翔树你好了没？我已经出来了哦。”
“嗯。我也好了。”
“哗哗哗……”
“翔树，你看起来有些紧张呢。”
“没事吧？”
我从靠着的墙上起来，摇了摇头，“没事。”
“比赛马上就开始了。”柊激动地说道。
“嗯。”
“哔——”
“双方队员入场！”
“喂，翔树。你真的没事吗？你的手在发抖。”柊指了指我放在大腿旁的右手。
“没事，有点紧张而已。”我急忙用左手握住了正在发抖的右手。
日野坐在观众席的角落，微笑着看向这边。
对面的阳太正面无表情地原地做着热身运动。阳太很看重这场比赛吧，毕竟搞不好会被开除的。
裁判招手示意两队各上去一个人。
阳太和柊站在中场的圆圈内，裁判拿着球站在他们中间，二人死死盯着裁判手里的球。
场上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哔——”裁判用力将原地球抛向空中。
阳太和柊几乎是同时跳起，两人高高举起手。柊的手指率先触碰到球，柊将球挑了过来，立即后传到队员手上。
对方五人见状连忙摆出防守阵型。队员A将球带入中场后，往前将球传给柊。对方二人立即上去包夹打算进攻的柊，柊见没有机会内线投球，果断将球传给了在外线的我。对面一名高大的队员立即补防，我试图突破无果后，假意要强攻，吸引对面球员的注意力。在内线起跳前将球给了站在篮板下伺机而动的柊。柊接过球后，高高跳起，将球挑入篮网。
0：2
我们顺利拿下了第一球。
……
比赛进行到一半。
柊在对方内线上篮失败后，球到了对方球员的手中。对方球员看见正在中场边缘的阳太，果断将球远传给了阳太。阳太接过球立即往前突破，还在对方外线的柊、队员B和我根本没有回防的时间。阳太顺利突破队员A的防守，队员C上前紧逼，阳太佯装要向右突破，将队员C晃到右边后，阳太立即从左边突破，将球出手。
“唰。”球从篮网穿过。
比分来到了30：20，阳太他们领先十分。按照这样的形势下去的话，赢的那一方一定是阳太他们。
“呼——”柊双手叉腰，原地喘着气。
“阳太果然很强呢。”柊说道。
“待会我和队员B、队员C负责外线防人，翔树你和队员A找机会进攻。”柊走过来，伸出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嗯。”
上半场，柊他们主要负责进攻，体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下半场进攻的任务交给我和队员A。
柊把球扔向地板，将球传到了我的手上。
“砰……”我带球往对面走去。
对方二人见状想要上前包夹我。和计划的一样，柊挡住了其中一人。另一人见状有些着急，立即上前紧逼。我成功突破对方的防守，把球带到了外线。另一名负责防守的队员立即补了上来，我多次试图突破，但对手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不放。
我几次尝试从侧面强攻，却被他拦了下来，球也差点被对方夺走。
先前被我甩开的那名队员想要配合面前防守的队员夺球，在他们二人的包夹下，完全没有机会将球传给其他队员，对方的两名球员还在往前紧逼。
如果能进入对方内线，或者能将球传给柊的话，进球的几率就会大一些。不过现在二者都完全行不通，既然这样的话……只能赌一把了。就像日野说的那样，抛一次硬币。
我放弃了要切入内线的打算，往后撤了一步，在外线将球出手。
“砰！”
“唰。”球碰到篮板后，弹入了篮网。
……
54：53，我们还差一分就能追平比分，但比赛只剩下最后两分钟。
“打得真艰难呢。”柊驼着背，双手叉腰。
“是啊。”队员C附和道。
场上的球员都已经汗流浃背，都已经耗尽了体力。
“柊，我们还有进攻的机会吗？”队员B问道。
“当然有！”柊用开朗的语气说道。
“来了。”队员A提醒道。
对面五人摆出进攻的阵型，阳太运着球。
阳太拜托了，一定要赢啊……
“喂！翔树动起来！发什么呆呢。”柊拍了一下我后，跑上前去准备防守。
对方五人进入中场，一副准备要强攻的样子。阳太将球传给了侧边的队员。见状我立即跑上前去防守，对方的反应很慢，不像是准备要带球强攻的样子。防守阳太的队员C见球传到了其他人手里，也准备上前，配合我包夹对手。对方有一人站在篮网下，准备补篮。另外两人分别由队员A和对应B防守着，柊和阳太的位置都无人防守。
拿球的队员弯下身子，多次胯下运球，没有要突破打算。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阳太他们暂时领先，只要他们继续拖延，不给我们进攻的机会，他们就能轻松赢下比赛。
防守的队员C愈发着急，多次主动上去抢球，但对方都冷静地躲开了，稳稳地运着球。。
我仔细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对方的右脚有往右的倾向，但明显对方应该不会贸然进攻。佯装要向右突破。我假装上当，要往右边防守，对方见状果然立即向左侧突破。我立即收回迈出的脚，转向防守左侧。就在对方要闯入禁区的瞬间，他将球传给了站在外线无人防守的阳太。
“这次外线投篮测试第一名是柊，第二名是阳太……”以前在篮球队里，阳太外线投球的命中率仅次于柊。
糟糕！上当了。
不过这样一来比赛就结束了。就算阳太没能投进，但只要站在篮下的队员第一时间接到球补篮或拖延时间的话，无论是以上哪种，阳太他们都赢了。场上的队员都已经丧失了斗志，唯独柊……
柊见球到了阳太的手里，毫不犹豫往前补防。可阳太已经摆出了远投的姿势，而柊还有一段距离。
柊咬着牙拼命往前，冲向阳太。
阳太跳起，球在外线出手。同时柊也冲到阳太面前，高高跳起，伸出手，想要拦下球。
柊的手虽然擦到了篮球，但并没有改变球的运动轨迹。接下来只要篮下的队员……
“砰！”球打中了篮板，又弹了出去，没有进入篮网。
柊奋力跳起成功抢到了球。
比赛还剩二十秒。
柊用力将球抛给了站在外线的我，“翔树！冲啊！”
为什么这种麻烦事总是会扔到我头上！
“砰……”我接到球后，带着球拼命跑向对面无人防守的篮筐，对方的五人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后，站在外线的阳太最先反应来，立即回防。我运着球进入到了对方的外线……
“砰——”
如果这场比赛他输了的话，阳太他怎么办？会把开除的吧。
该怎么办……
“明天的球赛对于我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我在外线迈开步子，手拿着球，准备上篮。
后面紧追着的阳太见状立即冲了过来。
“下个月跟我们比赛的那支队伍里的前锋，他之前进去过少管所。”
“如果下个月那场比赛他输了的话，学校就会把他开除。”
我右脚率先脱离地板，接着是左脚，我右手举起球，把球抛了出去。阳太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高高跳起，伸出手，企图拦下这一球球。
“砰！”
“哔——”
“比赛结束！”
“哇哇哇……”场内响起一阵欢呼声。
结束了……
“起来吧。”阳太把手伸到我面前。
“谢谢。”我拉着阳太的手站了起来。
“阳太！”柊冲了过来，用手勾住了阳太的脖子。
“差点就追回比分啦。”柊有些失望地喊道。
“哈哈哈……”阳太笑着。
“对不起。”
“咦？”柊松开阳太，抬头看向我。
“没关系啦。”说着柊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背。
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