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眼打通以后,我也完全没能歇一下子,这口井的位置很尴尬,它刚好在这条路的中央,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或许会出些大幺蛾子。这就意味着——要将这一带的田地重新规划。
“要找玛格里芬。”多拓在一旁说。他很快就从成功的喜悦中走了出来,我不然,就凭这件事,我得让全村人都知道我,米德,利用你们所未知的、科学的、理性的方法成功地开源了井水之后才能罢休。因此,我二话没说,直刻动身去找玛格里芬。
说实话,他并没有我想象的恶人那般坏,甚至不像一个坏人,村中人对他的指责,也不过是这个时代文明进程里根本的社会矛盾的表现而己。
于是我和多拓在井的周围挖了一条小渠,井水不像泉水,不会一直不停地向外涌,所以不用担心水淹没农田的问题。道别时,已经是黄昏。
我去了趟莎拉家,并告诉她我的想法。
“什么?不不不不,不行。”莎拉极力劝告我放弃。她的态度十分明确,甚至我的话都还没说完。
“你知道玛格里芬为什么让人头疼吗,除了他以外,他还有两个下手。「屠夫」固莱施得和「魔女」菲希塔丽安。屠夫固莱施得是玛格里芬的第一把手,先前几次收税的时候,凡是没能交的,都让他给卖了做奴隶去了。
“什么?”
“奴隶……好吧,怎么跟你说呢……奴隶就是……”
“奴隶我知道,我是说,他把那些人卖作奴隶了?”
“对啊。”她轻声地回答道。“负债过多没能力偿还的,在战征中被俘虏的,还有无家可归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奴隶。”她瞥了一眼我。
“难道我是你的奴隶吗!”我看出她这小动作内藏玄机。
“谁说是啦!”她急忙反驳我。“总之,绝对不行,绝对不能去找他!”
顺带一提,莎拉的魔力已经恢复了,也向我展示了一点魔法,但说实话,我有些失望.因为这和我想象中的简直一模一样。[莎拉:“好歹给点反应啊,我们魔族小孩见了还知道 ‘哇——’一声呢!”
总之,我现在不能找玛格里芬,我暂且相信她一次。
回家的路上,我又遇见了琳太太。
“小德啊,听说你打出来……地下水了?”
地下水……多亲切的名字啊。
“啊…是…是打出来了,只不过才一口。”
琳太太立马抓住我的手,上下摇着。“那已经很好了!”她显得异常地高兴。“帮了我们家大忙了。”
“啊?但我没记错的话,那口井应该离您家的地挺远的。”
琳太太先是愣了一下,又笑了笑。“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她转过身去。
“这周围的河水,是脏的,不能用来种庄稼。”
“那…这些水,都是下雨的时候存起来的吗?
琳太太摇摇头。“这些水……都是我孙女用魔法召唤出来的……”
“什……”我很是吃惊。她的孙女,也就是莉娅,现在不过才八九岁,可她却要用魔法给整个村子供水。
“这女孩从刚出生就会魔法,村里人一开始都以为她是个魔族的女孩,但她的眼睛是蓝色的,也就是说她生来就有水无素神的眷顾。”
“啊?”
“是啊,当时我也被吓了一跳,这里怎么说也是迪斯拉姆的国家不是吗?”
就算这样,也不应该让她一个人……”
“是啊,这孩子虽然有天分,但她才多大,魔素诸量根本撑不了她多久,我曾经好几次见过她因为魔素不足而晕过去。但每当我想让她停下来时,她总是会说为了村里的人们什么的。而且……”琳太太刚想张口,又迟疑着把话咽了回去。“总之、谢谢你了。天气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那……路上小心。”
我看着琳太太那婆娑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知为何,一股特别的劲头从脑子里涌了出来。
我一定要去找玛格里芬!就算只是为了——
第二天早上,我立马就冲进了莎拉家。
“不是,你干什么啊,那么早,我还以为是抢劫的。”
“教我魔法!”我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啊?”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教—我魔——————法!”
“行行行,我不聋不聋,我只是没敢确认你说的话。不是,你哪根筋又抽了要学魔法?”
“我要变成更大、更好、更强的米德!”(此时应有我们川建国同志的金曲《Bigger Better Stronier》)
“虽然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的意思是想变强是吧。但是很遗憾,我不教。”
“なぜ(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教啊。”她理所当然地说。“魔法这种东西一开始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为什么要教啊。”
6,你最好小时候没学过。
但是不急,我还有一个老师呢。
教了教莎拉插花和剪枝的技巧,忽然发现她现在总是容易发呆,盯着我看——就像我上课盯着老师走神一样。
总之,很快,我离开了她家,去找了趟多拓。他给我的建议是让我在后天去找玛格里芬,因为后天「屠夫」要去王都帮玛格里芬交税。
于是,今天天色还早,我便已经回了家。我很惊奇于之前我种的那颗稻子的长势,仅仅是一把种子却结了大约十五六倍重的粮食.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事,而是:
“阿—斯—娜——”
然后我看到她捂着眼睛坐在她的椅子上。
“我上回没跟你说吗?……”她用另一只手指着我,“下次再这样叫把你踢出异世界!”
先别说那,我问你,我想学魔法,你能教吗?”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你有一次可以选职业的机会,刚转生的时候你说的不用选,那就是无职啰,别怪自己没选术士啦~”
那就是学不了了!?”我心头一紧,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将在一个我使用不了魔法的异世界里生活一辈子!那这还有什么意义?这就好比吃汉堡不放汉堡肉,装电脑不装外置显卡,逛漫展不让二刺猿进!毫无意义啊!与其这样过一辈子,还不如……
“我哪说学不了了。”我突然又提起兴致来了。“这世界的人们,既使是普通人,多少也都会有魔法适应力,只要一个人从小开始便接触并练习魔法,长大以后的魔力诸量也会大到惊人的。”
“那也就是说!”
“不行,我不教你。”
“为什么——”
“如果我要教你的话,就得现真身,这个空间里你是用不了魔法的。”
“那就线下教呗。”
“你算哪个货,我没事情做吗!?”
“可我每次见你你都在这儿坐着不是吃就是睡。”
“那不是事嘛!”
“…”
“哦,对了,你是不是在你那个村子里住下了。”
“对啊,不对,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只是提一下,过几周…小心大雨。”
“你还有这份工作吗?”(指天气预报员)
深夜,我到外面挑了个没人的地方。
“好,总之,先试试魔法是什么感觉吧。”
我按照我所知道的魔法的发动姿势试了试,又按照莎拉那样伸出手臂,然后凝息聚神……
唯有秋风吹过。
“好吧,看来还是得请教专业的。”我一头栽在草地上,抬头看着星星。夜空很干净,我从未在那边见到过这样清澈的夜空。头顶上是银河系吗?这个异世界是平的吗?一个人的时候,这些问题便会不断往脑子里面跳。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就像是…谁的肚子饿了。我下意识地以为是我的声音,但在不远处,我视线的死角边上,露出来一角衣服。
“谁在哪儿!?”
那衣服被吓了一跳,一小会儿后,一个八九岁左右,穿着很标准的魔术师衣服的橘发女孩。
“你……你好…我是……莉…莉娅。”
“莉莉娅?”
“不…不是,只有…一…一个莉……”
她是多拓的妹妹——莉娅。
“啊,是你呀、晚上好……等等……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啊?”
“啊……我……我一般…都是这个时间……来的。”
她说话一断一续中间还连颤音加换气的,到底是有多紧张啊。终于见识到真社恐了。
“白天的时候……大家总是会围着我……有些难受。”
“我叫米德,额,很……很高兴认识你。”
好吧,我承认自我介绍还是挺尴尬的。
“你……你好……”
“……”——阵短促却略显漫长的沉默
“啊,那个,现在很晚了呢、那个、不然,你先回去睡觉吧…”她突然开口打发我走(或许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她会魔法来着,也许这是个机会啊!
“我也是刚刚出来。”我先回答她的话。
“是…是吗……”
“那个……莉娅……”
“啊……我在听”
“你会魔法对吧。”
她点了点头,从不知道哪儿拿出来了一根魔法棒。“奶奶跟你说过了吧,我天生就会使用水无素…什么的。”她把那根魔法棒攥得紧紧的。
我象征性地沉默了一会儿。
“果然,奶奶一般不会和一般人说的。”
……
“我说,你喜欢魔法吗?”
她也是一阵无言,又紧紧握住了那根魔法棒。
“不喜欢吗?”
“喜欢!”
她的语气很别扭,像是谁逼着她说的一样。我就看着她橘黄色的刘海遮住的棕色眼睛,一般的社恐应该受不了这种眼神吧。
“本当?”我问她
“真的!”
我一听就能听出来,那种不情愿的情绪。
“其实啊,在我的那个国家,要学很多门课程,如果学不好的话,人们就很难过上幸福的日子.”
“唉,为什么?”
“因为……那是一个优秀者的世界,学业就是一个人优劣的最高标准,劣等的人就会被社会嫌弃。”
“怎么这样……”
“是啊,但是每个人都别无选择,被迫地学下去。”
一阵宜时的沉默。这并非我刻意要批评那边的制度,我只想引导她——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不喜欢也不需要强说。当她,我也不强迫她一定要说出来。
“…虽说如此,我也是真的喜欢魔法。”
她用魔法棒在空中画了个水圈,里面有一些水围成的小房子。“凭借魔法的力量,能够帮到大家,我…我很开心。”
“开心……吗,即使是迫不得已的……”我如此想着,最后还是没能把她的真实想法引出来。
“啊,对了,今天要去帮穆拉德先生去浇水,我…我先走了!”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暮之中,远处唯有星空闪烁。
“是时候该回去了。”重归幽静的夜晚不觉让人心里凉嗖嗖地。总之,魔法修炼失败了。
一头栽到床上,熬了这么久的夜,再精神的人此时也应该什么也不想做了。
当我意识到我睡觉时,我已经身处梦中世界了。
大理石的洁白石砖筑成的教堂,现在却只剩下些墙根斜柱。但表面依旧闪白如玉,像是刻意建造的废墟一般。点缀在茫茫绿野之中。
废墟的中心,飘着一位水仙花般的少女,金色的花蕊垂出花瓣,就像是刚刚诞生的圣女一般。
她感受到了我的到来。粉色的眼眸微微睁开。
“妮诺”
羽毛一般,她轻轻地飘落在地上。
“这是哪儿?”
“快离开那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急忙地抓住我来回晃。
“等……等等……”
啊,抱歉,但是,你要快点离开那个村子!”
“唉,为什么……”
“因为…因为…会下雨,的!”
我收到了和来自阿斯娜一样的提醒。而且她们都像是来历不明的人,一般来说,这种忠告不可不听啊。
“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我就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米德!快开门呐!”
我急忙飞到门边,拉开门,外面的是莎拉。
“怎么啦?”
“莉娅不见了!莉娅,琳太太的孙女!”
村里的所有灯火都亮了起来,大家都在呼喊莉娅,从田边喊到谷野。
“穆拉德,对,我记得她去穆拉德的田去浇水了!”
“你见到她了!?”
“碰巧遇到。”
“帮大忙了。”
莎拉立刻跑向远方,我追不上她,而且也没有带灯,只好摸着黑慢慢走。不过很快,一个光源就向我跑来。是多拓。
“莎拉姐姐说……你没有灯,让我帮你……”
(PS:原话:那个傻子还灯都没带,快去帮那个瞎子,别掉土坑里了!)
好人呐。
“怎……怎么办……莉娅她……”他用着那种期望的眼神看着我(当然是期望找到莉娅)
放心,一定能找到的。”
据多拓描述,莉娅一般在出去一两个小时后便会回来,即使有时没回来,也会用魔法给家里报个信。但这天晚上,不仅没回来,也没报信,于是琳太太让他去找莎拉——因为她也会魔法,可以用魔法定位莉娅,然而莎拉却感受不到莉娅的魔力。也就是说,有两种可能——莉娅离开了村庄,或者莉娅魔力不足倒下了。(没死)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坏的情况……
全村人一起找了大概两三个钟头,连莉娅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大家都急得有些不耐烦,“怎么办呐……”多拓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我不清楚要怎样安慰,说真的,我也有些心急、虽然我们才只见了一面,不,既使我们没见过面,我也一定会担心的。
但是不一会儿,我便碰到一个有些面熟的身影。
玛格里芬
“让他们都回去吧,莉娅在我那里……啊,准确说,是在塔丽安那里。”
莎拉和我说过,他手下的爪牙——「魔女」希菲塔丽安,具体不明.
“为什么,你们要做什么?”多拓没有像之前一样躲起来反而直接上去质问玛格里芬。
“我不知道,塔丽安说莉娅现在的水元素力极不稳定,有爆发的可能。”
“你骗人!莉娅这几天都好好的!”
“不,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了,从她……讨厌魔法开始……”
不知怎的,最后那六个字像是电了我一下,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喜欢魔法。”
说谎了呢,是个坏孩子。
“然后……我希望你跟我来一下。”
“我?”
“你是有见识的人,应该只有你能听懂了,一些东西。”
不,我是最没见识的(改正)。但去也无妨,一是能涨涨见识,二是我真的很担心莉娅。
“好吧,那……”我把灯递给多拓。
“听着,多拓,一会把大家往高的地方聚集。”
“哎,为什么?”
“我有预感……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