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枝,你还记得曾经,我们......”
一点寒芒已到,直刺向赵王的心间,后者却不知为何沉溺进了那些一厢情愿的回忆中,竟是躲都不躲,就任由着荆玟将玉龙槊刺入他的胸口。
只可惜他胸口的那一块鳞片似乎过于的坚韧和光滑了,玉龙槊的槊锋在上面划出了一道绚烂的火花,却没能伤到赵王半分。
“你给我闭嘴!”荆玟朝着他怒吼道:“明明就是你害死了她,还敢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魏子期的头都快要仰到背上去了,平时再怎么糊涂的她,遇到这种纠错不清的家庭伦理剧,也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关系来。
“这老逼登当年还暗恋你妈?”
荆玟舞槊而上,与赵王战作一团,暂时没工夫去回答魏子期的问题。
虽然这么意淫长辈的风花雪月确实不太礼貌,但就是一瞬间,魏子期已经脑补出了一本篇幅二十来万、恩怨情仇、八点档、肥皂苦情、偶像云集、古风仙侠的故事。
“荆玟,别去和他硬碰硬!”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魏子期提醒道:“他的鳞片坚不可摧,用巧劲,或者尝试攻他下路!”
荆玟一向是一个很听劝的人,尤其是面对魏子期的劝,此刻他调转槊头,接连挡下了赵王的几次攻击,随后将灵力附着于槊锋一点,向下砸去。
赵王不出所料地避开了这一击,但荆玟一槊将地面打得开裂,石砖和粘稠的血浆飞溅,染在了此刻两人的身上。
庞大的灵力顺着玉龙槊的威势注入了地面,灵力被引入而已消散,引起的波动使地面产生了一瞬间的震荡。
赵王龙躯的重量极大,自然不可能被这小小的震荡所撂倒,但突如其来的一变,还是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脚下一个不稳,略微向后调整了一下重心,却被荆玟抓到了机会,点在地上的槊尖抬起,便顺势往赵王那缺少鳞片保护的下身戳去。
“哎呦哟,”魏子期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双眼,“我看着都疼。”
这一下虽然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但效果却是不佳,赵王毕竟是能任长槊直刺入自己小腹而波澜不惊的怪物,自然也不会被这一击所打倒。
只是其中的侮辱性,似乎大过了杀伤性,赵王暴怒一声,抄起了地上两具不知道是他哪位血亲的尸体,就往荆玟砸去。
“荆玟,不太对劲!”
魏子期见势不妙,破釜沉舟地决定往下方一跳,正正好好砸在了赵王狂暴的龙躯之上,八根夹在指缝中的银针有的扎入了他的脖颈,有些却被他的鳞片阻隔,重新滑入了魏子期的手中。
幸好这批银针的材质特殊,没有弯折,魏子期可心疼着她的这些宝贝呢。
“子期,小心!”
看着魏子期从本来安全的地方一跃而下,荆玟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了,他立刻长舞槊杆,让赵王腾不出手来处理他脖颈上的魏子期。
“哎,小朋友,不要害怕,乖乖打针,不疼的,打完姐姐给你糖吃哦!”
魏子期将灵力灌入进那几根扎进赵王后颈的银针,那些银针渐渐染上了污浊的暗红色。
那是赵王的血。
赵王调转庞大的龙躯,想要伸手去抓攀在他背上的魏子期,但后者却早已达成了她的目的,一溜烟地就跑掉了。
还躲在了殿内桌案的后面。
“终于拿到这东西了,我倒是要验一验,你的血到底纯不纯!”
魏子期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那些粘稠的污血,取出她刚刚取得的战果,暗自打量了起来。
那是几根银针,原本漂亮的银色光泽已然不见,全都浸染上了赵王龙躯那污浊的血,诡异、瘆人。
只是魏子期却喜出望外,她在她的方寸物内翻找片刻,终于是找到了些压箱底的东西。
那是一个陶瓷瓶子魏子期把塞子拔出,定睛一看,里面装着几具已经晾干了的虫子尸体,皆头角峥嵘、体态奇异。
“西域奇虫,赤焱天牛,人兽触之则开皮入体,焚其血、烧其骨,实力高强亦不能幸免于难。”
魏子期取出一块布垫在手上,将那几只虫子放在手心,再微微一攥,将那几具尸壳捏成齑粉,最后将染上赵王血液的银针放上,把那些污浊不堪的血液全都涂抹了上去,静待赤焱天牛尸壳的粉末将那上面的血全部吸收殆尽,她才长吁一口气,道:
“天材地宝,是良药,还是奇毒,这得看是落到了谁手里,”魏子期感叹道:“只可惜你姑奶奶我是天生的药理天才,无论是治病救人还是无形杀人,我都很擅长。”
她是这么说着的,却还在观察着那边两人的位置,寻找一个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忽然,她无意间碰到了案台下方的柜子,那门在先前的混乱中经历了几次撞击,柜门早就变得摇摇欲坠了,此刻甚至已经掉了半边,都能从夹缝中看到一片黑暗。
依照她上辈子玩游戏的习惯,路边的宝箱是一定要开的,如若遇到了什么宝箱怪,那就先揍一顿再开。
所以,她拉开了柜门,却没想到扑鼻而来的却是一股浓烈的药水味。
她知道这种药水是做什么的,曾经她还在魏家学习的时候,就常和这种东西打交道,因此她熟悉无比,一下就猜到了藏在柜子深处的究竟是何物。
这是用来保存尸体的药水,类似于福尔马林,效果却不知道比福尔马林要好上多少倍。
一根银针被魏子期抓着伸了进去,那上面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勉强能驱散前方的黑暗。
她看到了,那柜子暗格的深处,有着两个黑影。
或许是说,俩团黑影。
她将发着淡光的银针凑近,才发现那是两颗人头。
在那些高浓度药液的保存下,即使是过了几十年的尸体,也能完整如初,更别说是这两颗小小的人头,只是他们才刚刚被罪魁祸首从药液中取出,临时存放在了这里,想必是为了让这两个生前让人难以忘却的人一同见证他的升华。
魏子期定睛一看,其中一颗人头是一个女人的,面容华美,有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但脸上的风霜却又表明着这可能并不是一位深闺中的妇人,或许在某些方面,她也曾独当一面过。
这是一张很美的脸,即使是在药水中浸泡了不知道多久,也只是略微有些浮肿,却不失美丽。
一个不好的猜想渐渐在魏子期的脑海中升起,她用颤抖着手将银针上的光逐渐打向另一颗头颅,却看到了这么一张脸。
“果不其然。”她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道。
这还是魏子期第一次会因为一颗没有血污、没有伤口、没有泥泞和蛆虫,处理得很干净的头颅而感到恶心。
因为这张脸饱经风霜,上面满是岁月与黄沙、风雪留下的刻痕;他的一双剑眉紧皱,仿佛经历了多年冰霜,其中还有许多化不开的伤心事,以及尚未了结的遗憾。
魏子期认得那张脸,她初到蓟城的时候曾在街上见过一次,那时伏杀的阴谋尚未发生,北燕铁骑还是那支威震北疆的雄军,而他们的统帅,也正是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候。
虽非少年,但也得志。
因为这张脸的主人,叫做荆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