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洗碧空之下,西川特有的险峻山脉伫立在青砖铺成的古道两旁。
坐在马背上的彭远黑衣飘逸,慢悠悠地在谷地前行。额畔,几缕发丝不羁地垂下,随风轻轻摇曳。他身后出自官家的马车,横梁结实,木轮沉稳,纵使有时道路颠簸,亦只发出轻微的吱呀之声,不曾打乱旅途的宁静。
彭远不介意走得慢些,毕竟离正式入学还有一周多的时日。
他手中此时正捲着两幅卷轴,指尖轻抚里边的宣纸,随后,便是一股股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奴役术和焚血化炁经..吗?”彭远神色凝重,自言自语道。
当时收下令狐叶隐的赠予时,彭远没有细看其内容。
他没有料到,叶隐给他的东西居然如此劲爆。
可他再转念一想,倒挺合理的。不论是从培养绝对忠诚的仆从还是从纯粹的XP系统来看,叶隐会施展奴役术都是情理之中;而焚血化炁经,他也记得叶隐说过,如今瀛洲的幕府将军,就是炼血宗的人。
奴役术,彭远在仔细研习后,发现它是一个施术条件极为苛刻、效果却极为强大的技能。
它只有在施术者和受术者修为或精神力差距悬殊时才有机会生效,通常来讲,这个差大约是二至三个等阶。除此之外,它在数量上也有限制。纵使对于彭央来说,也仅仅能收个位数的灵力二阶及以下的仆从。
然而,“绝对忠诚”四个字绝对不容小觑。术法一旦生效,仆从生死就处在主人的一念之间,并且无法对主人说谎。
至于焚血化炁经,技如其名。彭远轻叹,感觉有点鸡肋。
倒不是说彭远是个带善人,不忍心炼制其他人的新鲜尸体,而是其灵气转换率实在低下——抽干、炼尽一位灵力一阶的修者,彭远估计只能提升一段的修为。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叶隐,或是直接去讨教炼血宗的魔修。彭远认为,他们肯定有着此经的改良版,不然这般低效的修行方法,早就被历史所淘汰了。
突然间,久违的系统音响起:“发布第二则任务。”听罢,彭远双眼微阖,赶忙查看:
任务内容:使用焚血化炁经进行十次炼化;任务条件:炼化对象须为人类;任务时效:一个月;任务成功奖励:血灵子;任务失败惩罚:无。
到底是魔修系统。彭远抿了抿嘴,略带惊异地想着。他并不是没有迈过杀人这道坎;相反,夺人性命的经历给了他十足愉悦的体验。只不过,上次姑且算是正当防卫,这次却要主动出击。更何况,他要上哪找齐十具炼化的对象呢?
“咕..”不及彭远多想,肚子先咕噜起来。他的这具身体尚未达到中三阶的水准,必须依赖食物以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
但即使是彭央,也不会选择吸收运转天地灵气去化解饥饿感。他习惯大快朵颐的感觉。
因此,他特意寻了个道路旁的客栈,打算进去点些菜过嘴瘾。
推开店面半掩的木门,彭远径直走向柜台,“店里可有什么吃的?”
不料,掌柜的没有立即开口回应,反而一直看着一旁的某个方向。
顺着掌柜的视线,彭远看到了令人惊愕的一幕:屋外,在他方才牵马入厩时没有注意到的位置处,围坐着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其中老幼居多,可也不乏适龄的男女。
“我不是难民,我带着盘缠呢”,彭远尴尬地道。他承认昨晚是风餐露宿了,可也不至于将他错认吧?
“抱歉少侠,是我分心了”,掌柜反应过来,连忙作揖道。
“怎么回事?他们是打哪来的?”彭远感到些许好奇。
掌柜微微一愣,略显困惑地发问道:“少侠您不是打北边来的么?没发现什么吗?”
想着一路上的静谧,彭远心底隐约有丝不安。细细想来,在沿途的村庄和水磨房,除了驻卡的小股部队,他压根儿就没遇见几个人。
“我刚从梁洲城里出来没多久,感觉..官道上的人流,是比往常是少了。”
“唉,那我还是再跟您说说吧”,掌柜放下手中的活计,靠近说道:“秦地的战事越打越激烈,常言道‘大灾有大疫’。这段时间,那附近的乡镇又莫名爆发了瘟疫。”
掌柜接着说:“再之后,逃亡者不计其数,他们是大燕子民,鲜有人敢往北跑,于是就往南寻找求生的机会。”
“梁州城没有接收他们吗?”彭远问。
“哪个城愿意接收啊?”,掌柜哼笑摇头,“他们不光是难民,还是潜在的疫病传播者。小店的武装力量没那么多,赶不走他们,才无奈让他们在此扎营的。”
“好吧,言归正传”,彭远摸了摸快饿扁的肚子,“你这还有肉食吗?”
“有,不过..不是那种一般的肉。”
“呃..你什么意思?竟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彭远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他想到了鸵鸟肉,想到了不羡羊,左手不禁悄悄地往鸣玉刀的刀把上握去。
“少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掌柜顿了顿,然后道:“五谷六畜大多被征调给城市和前线了,小店这只能提供些魔兽的肉。”
“咳咳咳,哈哈”,彭远赔笑,他也惊讶于刚刚自己的想象力何故那么跳跃。“给我切上二两兽肉,再上一叠好菜、一壶蜜酒。”
不久后,品尝着烂熟的肉片,彭远满足地半眯起双眼。虽然较家畜的肉更为腥气一些,但其中略微蕴含的一缕灵气,对他这个阶段的修者来说多少有些滋补作用。
唯一的缺憾大概是,坐在餐桌前的彭远感受到了来自屋外的一道道灼热的目光。
“再来三屉饽饽吧,走时我一块结”,彭远抬头,对柜台的方向说。
掌柜一叹,回道:“不是我说少侠,您能帮他们一时,也帮不了一世,就算他们今天吃饱了,又有什么差别呢?呵,结局还不是一样!”
“我只是不想在吃饭时被一群人直勾勾地盯着。如果说你不想赚这个钱,就烦请替我把那边的侧门和窗户关上。”彭远稍显不耐地放下筷子。
不管怎样,他都不太喜欢自己的决定被质疑。
用完午餐后前往马厩的彭远没有过多停留以接受难民们的感谢。
在他看来,这样除了满足“行善”的心理需求外毫无意义。或许在内心深处,他对客栈掌柜的话是认同的。
牵绳转头时,彭远忽地一怔,因为他看见了一位浑身上下散发着违和感的人。
那是一位少女,不,说是少女都有些过了。混迹在难民中的她又矮又瘦,反倒突出了她的一双大眼睛。
问题就出在眼睛上。彭远向来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十分敏感,而他在那位女孩的眼神中竟感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紧张感,而是..一片从容?
忽然,她歪过头,正好对上了彭远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