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河苑。
宁寒穿夜而行,无所谓走多远,在大大小小的街巷穿梭,如脚踩着鬼魅,任风吹草动追赶不上。
城内有水,走水道而行船,两岸酒坊无数,比西市安静的多,价格却要高出数倍。
来往者,非富即贵。
宁寒来到一家名为晴河苑的茶楼,四层的楼阁精致富丽,楼台上有三两女子婀娜聘婷,笑不露齿、靓丽儒雅。
该是哪家的大小姐,由此可见,这间晴河苑的确不错。
宁寒未进门,侍人迎面而来。
“这位仙长,第一次来吗,看您有些陌生呢。”对方问道。
宁寒淡淡扫一眼两旁,这次说道:“我找你们老板的朋友。”
她先是一怔,旋即又道:“仙长请随我来。”
楼里安静,茶香弥漫,各处陈列古韵十足,不可多得的清雅之地。
侍人将宁寒带到后院凉亭,转身离去。
此间潭水明亮清澈,夜幕晚风撩人心神,随一缕凭空出现的幽香,一道倩影走进眼帘。
此女体态柔美丰满,一路走,已然将宁寒打量了个遍。
“奴家紫云妃,见过宁公子,公子叫我云妃就好。”
说着,紫云妃眼波流转,红唇嗪着淡淡笑意。
目中人儿身姿挺拔,如俊美玉树。
他轻松下落的墨发平铺背间,只一束发梢坠着墨绳玉环,清雅温和扑面而来。
他确实长了一张好皮囊。
一对古雕刻画的眼脸乃为俊极的无俦,还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邪气,总不会叫人讨厌。
“倾城已经走了,公子来晚了一步,若早上两天,许能见到。”
宁寒听出了她的语意,像宋倾城不得不走的样子。
也是,一个半月都等了,再多几天也无妨。
加上在天宝坊嗅到的杀机,都是事态紧急的作证。
“她去哪了,天泉剑宗还是归神乡。”宁寒问道。
紫云妃推去一杯热茶,说道:“公子这样问,是要去找她吗?”
宁寒不言,不知正想些什么。
紫云妃眼角微合,浅笑中带着一丝不明意味,对他二人的关系,有过一些浅薄的了解。
第一次跟宁寒见面,从他眉宇间深藏的锐利,便能看出他绝对是个信守承诺的狠人。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岂会让宋倾城等那么久。
那般的美人,谁又舍得放她鸽子,哪怕错过一分,都要愧疚一辈子了。
沉默之际,紫云妃拿出一封信。
信纸折叠整齐,留有深深的墨香,交到宁寒手里,令其十分不解。
“倾城给你的,我可没看哦。”紫云府轻笑。
宁寒捏着信,思索片刻。
断定宋倾城没回天泉剑宗,不然天宝坊的那群不明目的的家伙,不会待在那里。
宁寒先问道:“她被监视了?”
紫云妃了然道:“归神乡宋家的人,要带她回去,留给她的期限是两个月,因为一些原因被提前了,但她还有事情没办完,偷偷跑了出去。”
也就是说,为了等宁寒,白白浪费一个多月,当下冒着危险,悄无声息跑出了翡翠城。
这跟宁寒印象中的宋倾城不大一样了。
从前她是个恪守门规的人,听命行事,听师父的话,也时常优柔寡断,多像一个没有主见的家伙,她的温柔倒是真的。
眼前宋倾城的偷跑,实属意外。
宁寒不认为她会违背家族意愿。
拆开信页,其上字迹娟娟,不落疏慢,一种和煦春风的淡雅,一种流水潺潺的柔美。
宁寒从前至后,一字不漏的看过一遍。
她想表达的意思不多,总而言之,她为宁寒能够重新修炼感到高兴。
信中提及,她知道她自己的高兴,许不被宁寒认可接受,但她仍想为宁寒送上日后的祝福。
就这些,没了。
尽管信里说的尽是些美好的词,依然能从中感觉到她写信时的心情,无奈又低落,以及浓浓的无力感和纠结。
“看完了?”紫云妃问道。
宁寒凝思而抬眸,与紫云妃对上眼神。
“要去找她吗。”她笑着说。
宁寒应道:“既然她去忙别的事情,还是不了,有缘自会再见。”
关于宁寒对宋倾城的看法,仅仅只是不喜说教的她。
至于当年在戒律堂上的风波,宁寒承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一意孤行,从未怨恨谁没有替自己说话。
然而宁寒就是这样的脾气,更不愿连累谁。
跟天泉剑宗做了了断,那么,身为天泉剑宗弟子的宋倾城,自然也在其中。
紫云妃也不过多评价,开口道:“也好,人嘛,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宁寒起身道:“多谢招待,就不继续打扰了,就此别过,勿送。”
来了,她走了,了结心愿去了,这就没必要再追过去了。
宁寒还是第一次知道,一向守规矩的宋倾城,竟也会逃避。
这么看来,她未了结的心愿,该无比的重要。
“……”
宁寒走着走着停了下来,不知为何,一想到心愿比她一向的坚持更重要,思绪就莫名的低沉。
真要这么说,时限两个月的归期,她将大半都用在无用功上,岂不是表明宁寒比她的心愿更重要。
这份情义好像太大了?
忽然间,这昏暗无人的街角,吹送刺弄背脊的彻骨寒意。
分明没有风,肃杀渐渐弥漫。
当宁寒有所察觉,四面的阴暗处早已被人包围,流露约莫十一、二个人的气息。
他们逐个现身,丝毫没有躲藏的意思。
他们的意图也再明显不过,不认为宁寒是他们的对手,故而无所顾忌的走出来。
这时,一杆锋刃狭长的长枪,握在了宁寒手中,锋利的一端积涌澎湃力量。
这群戴着铁面的人,暴露的杀气,和天宝坊那会儿的一模一样,那是在死人堆里练出来的狠厉。
总之,来者不善。
“归神乡宋家,我好像跟你们无冤无仇。”宁寒杀心渐起。
为首那人冷然道:“胆敢与小姐为敌,唯死路一条。”
宁寒隐隐明白了什么,自己踹门的那一下,似乎被他们误会成是宋倾城的仇敌。
宁寒反而来了兴致,说道:“与我为敌,同样没有好下场。”
“狂妄。一起上,速战速决,生死莫论。”
能叫出归神乡,还一眼认出归属的势力,对方的宁寒绝非泛泛之辈,自当全力以赴。
交战,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