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温尔又恢复成老神在在的样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其实相处这么多天,我也大致能分清温尔的从容到底是哪种了。一种就是眼前这样,有真正的底牌在手里,有恃无恐的从容。另一种则是去找唐泽玲之前,虽然毫无慌乱,但明显是在故作镇定的姿态。
倒不是说温尔也会有被人一眼看穿的时候,只是这种事不需要伪装,也没必要伪装。大家都成为朋友这么久了,要还无时无刻不戴张面具在脸上,那也太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温尔的底牌我还是挺好奇的。自从温尔得知林书庆的反击后,他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没消失过,既然如此,他又是怎么得到这张底牌的呢?难道他在此之前就埋下了什么伏笔?
我有话直说,直接问了温尔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毕竟我们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蚁了,问这个问题也不算僭越。
结果温尔的回答是——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
虽然早就有预感没那么简单就能得到答案,但被这么直接地回绝,我也不禁感到一阵郁闷。
温尔发现我眼底里的郁闷,稍稍安慰了我一下。理由并不是“不想告诉你”之类的,而是怕我得知底牌后,到了现场一紧张会露馅。
本来能反将林书庆一局的棋,万一让他从我身上发现点端倪那就不好了。
这个理由我倒是欣然接受了。
论演技我确实不行……
不过温尔说不告诉我,我倒也没那么快放弃,自己琢磨出答案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呀。
“难道说,底牌是雷恩吗?我记得温尔你刚刚走之前,和雷恩说了什么话来着。”
“不是,雷恩依旧不会为我所用的。”
“为什么呀?我看雷恩大叔对你也没什么偏见,怎么就会突然站定林书庆那边呢?”
“是呀,他对我确实没偏见,但同样,林书庆也不是坏人啊。”
温尔耸了耸肩,接着说道:“那个人思考问题才不会像我们这样掺杂主观因素呢。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感觉出来,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似乎力求一切事情都做到绝对意义上的客观。”
我感到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
温尔呵呵地笑了:“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重要的只有结果。雷恩的这种心态,就导致了他注定只会近乎病态地认定死理。而这个死理就是——在没有出现压倒性的优势前,我是必输的局面。”
“为……”我差点又脱口而出问为什么,好不容易给憋回去了。
要是每次我脑袋没拐过弯都先下意识求助温尔的话,我可就一点成长也得不到了。
所谓压倒性优势,多半是指人数优势,这个谈论了多次的话题应该不会有错。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温尔和林书庆两队人数相差无几,基本上雷恩站哪边,哪边就赢了。
即便如此,雷恩还要站在林书庆那边。从温尔刚刚提到雷恩的性格来看,林书庆肯定是有某个客观优势,温尔则没有。
提到智力、经验、人脉之外的外物,也就只有我们眼下进行的这场游戏。
难道说是角色身份?预言家的身份?
“是预言家的身份吗?”我试着问道,“在狼人杀游戏里,预言家总是领导者,有着正统的好人身份,应该要比狼人更有号召力吧。”
温尔笑着摇了摇头:“有进步,猜的很接近了。确实是和身份有关,不过不是预言家,而是警长。”
“警长?”
说实话,要不是温尔提到这点,我都快忘了林书庆在第一天就抢到了的这个“鸡肋”的身份。
狼人杀游戏里,警长确实是当仁不让的“好人旗帜”。警长是否给力,基本决定了好人能否获胜。
可在眼下的环境里,警长却是鸡肋得不能再鸡肋。且不提狼人杀游戏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这0.5票对于总人数为奇数的投票也没用啊。
温尔像是早就猜出我眼中的疑惑:“是发言顺序。警长是最后一个发言的。”
“哦?”
我完全没料到温尔居然会提起这茬。在我看来,发言顺序也只不过是个先后而已,警长就算是最后一个发言,那又怎样?
温尔摇了摇头,叹气道:“所以说,这种事情只有专业人员才会注意到。给你举个例子吧,比如说一个选秀节目,就像是唱歌比赛,是不是有最后一个上场是上上签的说法?”
“呃……”
我回顾了下印象中看过的综艺节目,貌似确实不假。
但我不禁有些头疼。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呀?我还以为这只是业界的某个梗呢。
“其实只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啦,人的记忆很不可靠,它既不长久,又容易被覆盖。如果最后一个发言的人拖延下时间,再激情一些,调动起现场玩家的情绪,之前玩家的发言转眼就会被忘得七七八八了。这对林书庆来说是个巨大的优势。”
“哦,原来如此,”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从手段而言,咱们和林书庆也没什么差距;从地位而言,我们这是狼人主导的团队,名声不算好听,而林书庆则在别人眼里看来,冤死过托马斯·安德森,即使现在翻身了,也依旧贴着心机的标签,情况大概比我们好一点,不过也相差无几;而从人缘而言,更是谈不上好坏之分。于是在大体都相近的情况下,细节决定成败吗?”
“bingo!”温尔笑呵呵地打了个响指。
“总之,大致就是这么回事,林书庆打的是心理战,这种做法正中雷恩下怀。而我暴力破局的方式,多少让雷恩不太待见吧。”
“可我总觉得还是温尔你的行事风格更帅啊,既然下手了,就应该牢牢抓住别人的命门嘛。打心理战怎么可能做到百分百靠谱啊。”我对此深以为然。
“哈哈,所以我们才能成为一拨人吧。”温尔一挥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拨人吗?
我好像确实越来越受温尔的影响,思维方式也不自觉向他靠拢了。这应该说明我们的相性确实匹配吧?
得意洋洋间,我偷偷瞥了莫道诗一眼。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留意他人的少女,此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莫道诗与我们的相性呢?
我瞬间一愣神,不知为何开始回想起莫道诗是怎么加入我们的。
她不是和我一样吗?都是经温尔劝诱而组成一个团队。可为什么我对于这个问题,在脑海里突然挥之不去了?
为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饱含深意地望了莫道诗一眼。对方精致的容颜让我晃不开眼,却又不敢长时间地盯着。
只是,无关紧要的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