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该如何揣测莫道诗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是在埋怨我？还是如她一贯风格的无心之说？
我望向莫道诗，她那原本披在背后的长发，因为弓着身子而倾泻在脸颊两侧，将她的视线遮掩得几分清晰，几分迷离。
我愈发感到迷茫了。
就在我突然发呆的时候，莫道诗的声音从我耳边悠悠响起。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呃……”
我摆出一张苦笑的脸，没注意到莫道诗的说法有些奇怪。
“裁判、啊不是，我也只是睡不着，想出来转悠转悠，转换下心情，没想到就在这碰到你。”
“裁判？”莫道诗的直觉一向敏锐。
我连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对！你看，我不是拿了一堆早点吗？这都是从裁判那拿的，我只是把他叫出来了而已。”
我当然不能把裁判给我指路的事情说出来啊！这种偶遇事件明显能增加好感度，尤其还是大清早两个人都睡不着，仿佛颇有默契般地碰到了一起，怎么能煞风景地破坏气氛呢？
莫道诗不冷不淡地哦了一声。
她没有纠结裁判的事，对我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信号了。毕竟她虽然有时像我一样，反应会慢一拍，但她的聪明和敏感程度绝对能让我望尘莫及。人家又不是真傻，这叫不谙世事。
再者说，莫道诗也没理由会想到是裁判告诉我的，因为那个行事古怪的裁判根本没必要做这种事情啊，我估摸着这也是他一时兴起而为，哪能扯得上什么逻辑线索呢？
如此考虑了一番后，刚刚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只要别让莫道诗产生误会就好。
我决定打开话匣子，和莫道诗随便闲聊会儿：“你为什么睡不着？”
“想事情。”
莫道诗停顿了一下，歪了下头：“很多事情，越来越多的事情，我想不通，无法理解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什么。”
“这样啊，”我认真地点着头，“我也一样。其实大家都一样，每个人都有想不通的事情，你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吗？一个人知道得越多，那么他不懂的东西也就越多。道诗你只是这几天接触了太多闻所未闻的东西，所以才一下子适应不了，放轻松就好了。”
“可是，从我记事起，我所接触的所有东西都是我闻所未闻的。”
“哈哈，这倒也是，小时候嘛，对于大脑刚成型的婴儿来说，什么东西都是新鲜的。”
“不是小时候……”
莫道诗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莫道诗的异样，她的眉头紧锁，双唇微抿，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赶紧俯身问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胸口闷闷的。”
“胸口？”
我瞄了一眼莫道诗衣服下的隆起处，就像一个小山包一样，虽然遮的严严实实的，但也勾勒出隐约美好的幻想。
非礼勿视，我倒也不敢看第二眼了。
“怎么会突然胸口疼呢？”
“不是疼，”莫道诗纠正我，“是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脏口里，连喉咙也跟着被缩紧了一样。”
莫道诗这番话可让我忧心忡忡起来，前段时间我也莫名其妙老是突然头昏眼花，该不会莫道诗也和我一样，得了什么病吧？
正当我想着，莫道诗又补充道：“我感觉眼睛和鼻子也有点酸酸的，好像要流泪，同时还提不起劲来。我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每当我想不通的事情堆积如山，让我无从下手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涌上来。”
“哦？”
我突然有了不同的想法。该不会是心病吧？
毕竟莫道诗也没受伤，身体似乎一直都好好的，能突然且有规律发作的病，一般都和心理疾病有关。
虽说是心理疾病，但好像普通人也都或多或少会有这样的症状吧？面对巨大的压力的时候，谁都会感到无所适从，碰到挫折的时候，谁都会感到难过，莫道诗正是因为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所以心有郁结，身体才会感到不舒服。
而且莫道诗的症状也怪怪的，胸闷气不顺，眼睛鼻子酸，这不就难过时想哭的状态吗？该不会她连什么是难过都不知道？
又不是刚出生的小婴儿，怎么可能连自己是什么心情都搞不明白？
出于好奇，我还是决定问一下：“道诗，你知道难过是什么感觉吗？”
“难过？”莫道诗明显愣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知道这个词，但是……”
“天哪，你不会是外星人吧？喜怒哀乐难道都不清楚吗？”
“唔……”
莫道诗的双眼明显黯淡了下去。
我没想到一时心急口快，说得有点过分了，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些：“抱歉抱歉，只是我真的很惊讶，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情感都分不清是什么啊，这不是常识吗……”
“常识？”
莫道诗似乎胸也不闷，脸色也不难看，眼神也逐渐恢复精神。
看到她的这副模样，我不禁扯了扯嘴角。因为我知道她的较真模式马上就要开启了。
“人一出生就懂得悲伤？呱呱落地的婴儿会难过吗？”
“呃……可、可能？不不不，应该不会吧。”
“那么这些情感为什么能被作为常识呢？总有人要教会幼童什么时候该难过，难过的时候应该怎么表现，难过的症状又是如何。”
“不是，没人会较小孩子这些东西吧……”
“没人教，那他们为什么能使用情感？”
感受到莫道诗不带感情，却分明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不禁感到头疼。毕竟她也没有恶意，就是单纯地喜欢较真而已。
恰巧我这个人最不愿意地做的就是过于纠结一件事，所以我有些敷衍道：“可能是本能？人的情感是本能吧？不用教，等他们长大了自动就会学会的。”
莫道诗停住了。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脸，有些意义不明。但我还是很不争气地害羞了，连视线都不知该往哪放。
直到我突然听到她说：
“喜欢也是一种本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