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演出已经接近尾声。
当一个抱着玩偶的人偶被一个拿着手杖的人偶从背后击倒时,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游七记不得前面的演出内容是什么,更确切地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来什么剧院观看演出。
搞不清楚状况的他迫切想要离开这里,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了,动弹不得。他只能继续目视前方。
前方——舞台上被击倒的人偶忽然爆发出出刺眼的光芒,它的肢体被威亚粗暴地吊起,悬浮在半空中,像一只在狂风中挣扎的蝴蝶。
随后,舞台上其他倒掉的人偶也被吊着四肢,七扭八歪地站起来。舞台的幕布缓缓拉上。
观众席爆发出比先前更为热烈的掌声。
掌声渐渐小下去,从一开始的一大片变成一群,几个人,到最后只剩下一人的掌声回荡在空旷的观众席。
“啪”随着最后的双手拍击声消失在空气中,大部分灯骤然熄灭,余下的只够勉强照明。
此时游七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起身,从头等席离开,打开厚重的大门,来到走廊,其娴熟程度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走廊的装设很普通,光线不足,在它的尽头站着一对手拉手的童男童女,神似某个恐怖片中的场景。
男孩一身纯白的小西装,白色短发,白色眼瞳,站在光线昏暗的走廊简直就像是在发光。
女孩则刚好相反:黑发黑瞳,一身黑色小洋装。如果不是她那裸露在外与男孩如出一辙的瓷娃娃般的脸蛋和二人紧扣的苍白小手,她怕是真的要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
“你好,我是朝颜,朝颜是弟弟,夕颜是姐姐。”男孩率先高兴地开口。
“你好,我是夕颜,夕颜是姐姐,朝颜是弟弟。”女孩行了个屈膝礼。
朝颜?游七记得这是喇叭花的别称,至于夕颜……
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像是被丢进了粉碎机,无数纷繁的碎片被粉碎机搅得更碎,最终变成被风追走的尘埃。
就在这时,夕颜来到他身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抓住他的右手。
“客人,欢迎您来到里间剧院,岁大人正在等您。”
“岁大人正在等我们!”他就像个春游的孩子兴高采烈地拉住游七的左手,力度同样大得吓人。
游七就这样在二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岁大人」,一个趴在王座上睡觉的女人。
她的身旁是堆积如山的空酒瓶,而她本人不修边幅的形象使得这一切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她身披一条勉强能够辨认出是白色的破布当做衣服,不知多久没有打理的枯黄长发随意垂在身下,发丝间甚至还搅绕着红色布条。
“嗯……来了啊……”
听到声音的岁打了个呵欠,懒懒从王座上撑起身体。她的视线落在游七不知所措的脸上,半晌,她笑出声来:
“啊哈哈……真是希望你不要嘲笑我现在这幅样子……也罢,还是干正事吧。”
她赤裸着双足从王座上缓缓走下,发间的布条随着她的动作有了轻微的抖动,鲜红色,像是流动的血液或是在风中摇曳的彼岸花。
她双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抚,刹那间出现了无数红色丝线,一端在她这里,另一端则是没入游七的身体,缠绕上他的心脏。
“我来看看……”她就像是演奏音乐般拨动这些丝线,每有一根被触动,游七便感受到心脏上的束缚紧了几分,痛得他无法呼吸。
“身份,恰到好处的节点,未被发掘的可能性……好了,你可以出发了。”
她将连接在她那端的丝线尽数斩断,那一刻,游七感觉周遭的世界都在快速远离,他听见岁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暂代你的职权,直到……”
直到什么?游七没有听清。她的后半句话与周遭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变成一道长长的叹息。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又很快被冲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游七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