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云斜,一只红喜鹊从上空落到京衙大门外,其中一座狴犴石像头顶上,用喙啄了啄它的头顶,但随后却被一声自京衙内传出的大笑声吓得鸟躯一震,展翅奔逃:
“哈哈……那个姓贝的,成天不安分,到处闹事儿,喝酒不给钱。早就想找机会给她关起来了,可算是被本官逮到了。”
京兆尹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乐呵的嗑着瓜子。
一旁身着文官服的师爷,也是笑着帮忙端茶倒水,但也是劝了一句:
“周大人,虽然但是……那贝小琴,还是别关太久了。丐帮众可都是群头铁的莽夫,咱们京衙把他们舵主给关久了,指不定得出乱子。”
京兆尹听着这话,也是感觉是有些忠言逆耳。
他本人是不怎么喜欢贝小琴,哪有姑娘家家的成天泡酒馆里,要不就打架斗殴的,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京城还不能没贝小琴。
就如他的师爷所言,丐帮弟子大部分都是一些莽夫,连识字的都没几个,而贝小琴则是为数不多的能听得懂人话的。
何况,丐帮弟子以前大多都是一些赌鬼和酒鬼,有贝小琴管着那些人,他这个京兆尹的公务也能轻松几分,至少不用天天面对堆成山的“小摸小盗”的案子。
“哎……关个三天吧,伙食给她弄最差的那一档,饿不死就行。”
京兆尹让师爷去吩咐,但突然却是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回想起了刚刚和贝小琴一起带回来的那个叫殿安的公子哥儿。
“贝小琴修为不低吧?”
“是,上上个月刚刚步入宗师境。”
“那和她打成平手的那个公子,什么来头?看衣着倒像是个富商……但咱汴京有殿安这一号人物吗?而且长得还那么俊,本官只要见过一次,怎么也不可能没印象才是啊。”
一旁的师爷点了点头,从一旁的书堆里面抽出一个本子,道:
“周大人,属下刚刚去查了一下户簿。似乎是住在城东的殿府内,之前一直在江南地区,前些日子他爹殁了,于是就来京城继承家产,做着首饰生意,名下还有几个钱庄……”
听到这话,京兆尹眉头一蹙,当即觉得有些不对劲,摇头道:
“这汴京的户簿,本官倒背如流。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殿姓的富商?还做着首饰生意的?”
“会不会是周大人记错了?”
“不可能!”
京兆尹急忙接过户簿,往上面看去,而后左右翻了翻,突然发现关于“殿安”的这一页墨迹与前后都对不上,看上去是几天之前才加上去的……
一时间,京兆尹心里咯噔一声。
京衙的户簿可是存放在库房内,平日里除了他和师爷都进不去,而如果说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篡改了户簿的话……
“嘶——飞鱼卫……”
“啊?”师爷一脸惊恐,“什……”
“那个殿安恐怕是飞鱼卫的人……难怪他刚刚一脸平静,还主动说不认识那姓贝的丫头……”
“不……不会吧?飞鱼卫没事儿改户簿干什么?”
也就是师爷刚刚说完,屋子的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京兆尹还没说“请进”二字,门就被推了开来。
鱼甲身着便衣,腰挎朴刀跨过门槛,而后直接从袖袍中掏出了飞鱼卫的牌子:
“周大人。”
只是唤了一声周大人,京兆尹便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一脸汗颜,急忙应道:
“我这就去办。”
“嗯,有劳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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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衙后方的地下。
阴暗潮湿的长廊间,只有挂在墙壁上的油灯作为光源,将一间间由生锈铁栅栏隔开的无窗石室给照亮。
京衙有两个牢狱,一是关押普通百姓的,二便是这个地牢,专门用于关押宗师境以下的武修。
地牢四处都设有机关,若是有人妄想靠着武法越狱,四周墙壁之中便会喷出名为“魑天”的毒,吸入之人几乎瞬间就会晕厥,就算有人扛住也会被封住经络没法动用武气。
沈安年此刻坐在草垛上,手搭在膝盖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单间,还觉得挺新鲜的。
他以前倒是去过飞鱼卫的狱牢,那地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各种各样不过审的刑具光是看着,他就有些幻痛。
这京衙用来关押武修的狱牢,他也是第一次来。
本来想着会很烂,但除了气味难闻一点,有些阴潮之外,其他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
嘎吱嘎吱——
一阵磨牙的声音传来,沈安年转头循声看去,却见在他对面闹房里面的贝小琴,此刻把脑袋卡在两根铁栅栏中间,瞪着他这边,一脸怒气,就像是想要把他剥皮抽筋一样。
见沈安年看过来,贝小琴顿时就骂道:
“你是不是脑壳有包啊!看你也不像缺钱的,交点银子就可以了结的事情,这下好了吧?咱们俩全都得在这鬼地方住好几天。”
沈安年没有回话:“……”
而贝小琴顿了一下,干脆将卡住的脑袋从栏杆里拔了出来,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抱着胸坐回到垫子上,问道:
“算了,至少有个还算养眼的小白脸在旁边陪老娘。你姓殿,叫啥啊?”
“安。”
“老娘贝小琴,丐帮汴京分舵舵主。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贝小琴扭了扭眉,好奇地问道,“你那拳法叫啥呀?老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把巴掌给拨开的……”
“通臂。”
听着这两字,贝小琴顿时眼睛一瞪,一脸不敢置信:
“啥玩意儿?”
“通臂拳。”
“啊?那不是北寒的武法嘛?你是北寒人?看起来不像啊,你头发染了?老娘记得北寒的人全特么头发白花花的……”
“不是。”
“那你就不怕被当成北寒的奸细啊?敢练北寒的武法。”
“无可奉告。”
“……装什么嘛。”贝小琴白了他一眼,摆手道,“多说几个字要死啊,咱们还要处个几天的,没人说话多闷啊。”
沈安年耸了耸肩,干脆闭上了嘴巴,闭眼小憩了起来。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齿轮的啮合声自墙体内传出,看起来应该是有人把这个地牢的机关给关了。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京兆尹带着师爷快步走到了两人的牢房面前,看了看贝小琴,结果贝小琴顿时眉头一横:
“瞅老娘作甚?”
京兆尹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急忙拿出钥匙打开了沈安年的牢房大门,颔首致意:
“公子,请。”
沈安年呼出一口气来,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不忘给对面牢房的贝小琴眨了眨左眼,而后拱手对京兆尹说道:
“有劳周大人了。”
“不敢不敢……”
京兆尹急忙摆手,摊手就给沈安年让路。
看见这一幕,对面闹房的贝小琴立马又将脑袋卡进了栏杆里面,一脸震惊地问道:
“咋回事儿?”
沈安年笑了笑,拱手道:“贝舵主,在下就先出去了,祝您这几日过得开心。”。
此话惹得一旁京兆尹也是一脸乐呵,急忙就领路带着沈安年往外走。
贝小琴看着几人的背影,急忙喊道:
“喂!!不是说好陪老娘聊天的吗?喂……咋回事儿啊!……姓周的,你特么是不是收银子了?!!喂~~~~~~呀呀呀呀~~~殿老弟,把老娘也捞出去啊!咱们不是不打不相识吗?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