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的凉亭下,沈安年端坐桌前,盯着桌对面变得一贫如洗的许幼鱼,面甲下是一张匪夷所思的脸庞,甚至脑海里都给京城的说书先生拟好了标题:
——震惊!占据京城曾经的花魁之首焕春楼许幼鱼,竟然欺骗大家伙整整五年!
又或者是……
——震惊!沈世子力大飞砖,竟是将许花魁的月胸丰臀榨干殆尽!!
“……”
许幼鱼也是一脸慌张,被沈安年这眼神盯得犯怵,一言不发。
而一旁的祝璇月正把玩着许幼鱼的胸,似乎有种想试戴一下的冲动,但看着她的世子殿下盯着许幼鱼看了好久,心头不免有些小酸,放下胸就拿起糕点,送到他嘴边:
“世子殿下,啊~~”
沈安年这才回过神来,叼住那一块小年糕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一般,便将剩下的一半送到了小司命嘴边,惹得小司命一脸羞涩,但还是鼓起勇气含入樱桃小口。
咽下半块年糕之后,沈安年吐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真没看出来是假的。
当时在焕春楼的时候,还是他扛着许幼鱼回府的,但无论看还是摸,都如同一轮真月。
换句话来说,许幼鱼的易身术足以以假乱真,甚至于骗过他这双与生俱来的武圣眼睛。
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沈安年问道:
“许姑娘,你这易身术能做到何等程度?”
“除了扮不成王妃那样,基本都可以。”
祝璇月扭了扭眉,总觉得这话很冒犯:
“?”
沈安年拍住她脑袋,继续问:
“男女都可以?”
“嗯。”
许幼鱼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干脆说道:
“世子殿下,我好歹也是血衣楼杀手榜排名第七的杀手,光靠那双剑剑诀可到不了第七。以前在江南赤虎山庄的时候,我就是靠着易容术血洗了整个赤虎山庄。”
“之前那个箭无涯,排第几?”
“十五,差我一半呢。”
“这样……”
“血衣楼榜上有名的杀手,基本各有各的技艺所在。箭无涯精通机关奇弩之术,平日里做着木工的生计;我精通易容,所以在焕春楼;汴京内还有一对夫妇,女子善镖射,男子力大无穷……”
“嗯,就你们四个?”
“据我所知是这样……”
沈安年看了看一旁享受自己摸头的祝璇月,道:
“那现在只剩你一个人活着了。”
“啊?”
“那对夫妇绑了我的王妃,我就下手狠了点,死在了卢仙县的画舫上。”
沈安年微微耸了耸肩,垂目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此前回来路上碰见的那个北寒二王子,干脆说道:“许姑娘,你能扮成本王么?”
听到这话,许幼鱼顿了一下,瞬间额头渗出冷汗,急忙摇头:
“我没见过殿下长什么样子……怎么可能……”
然而却没想到,沈安年很干脆的抬手捂住自己的面甲,将上面的武气扯掉,将自己面具取了下来。
看见这个动作,许幼鱼连忙闭上眼睛撇过头去:
“我知道不能看!看了你长什么样就会死!我不看!”
“……就看一眼。”
“呜←→←→~”
“许姑娘,本王可没有如此小肚心肠,倒不如说本王如今的确需要一个替身。而且最好是一位女子……”
说着,沈安年侧过头来看了看一旁的祝璇月。
其实当初在遇到洛竹音之后,他就想去找个替身了,毕竟他这六年来一直戴着这副面甲示人,本就是为了今后万一需要替身,那可是相当麻烦。
他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要找一个和他差不多俊的人,难如登天。
再者,在某些场合,他找的替身此后有可能需要与小司命假扮夫妻。
所以之前,他直接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决定以一己之力扮成“殿安”和“沈安年”两个人,可现在看见许幼鱼的易身术,竟是能够连他都骗过去……
那当作一张底牌也极好的。
许幼鱼依旧觉得沈安年是诈她,担心她会扮作自己搞事情,所以不敢睁眼。
“殿下,您还是快把面甲戴上吧。小女子不会扮成您的……”
见状,沈安年一脸郁闷,直接就伸出双手,捏住许幼鱼的上下眼皮,用力一撑。
“啊?!”
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看见沈安年脸的许幼鱼,瞬间整个人直接呆在了原地,就算是沈安年松开手了,她的双眼也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沈安年看。
美眸颤动,脸颊羞出些许红晕。
但随后一只小手却把她的注意力给拉了回去。
祝璇月有些不开心的扭了扭眉,抬手就遮住她世子殿下的脸,惹得沈安年有些无奈,只得将面甲重新戴在了脸上。
沈安年揪了揪小司命的脸,以表安慰,而后说道:
“脸八分像就行了。主要是身形,此后我会令人给你打一副仿制的兵符,我这副不能给你……”
许幼鱼瞪大眼睛:“兵……兵符?”
“许姑娘不知道?坊间不是一直在传,说本王的面甲是沈家军的兵符。本王手执一半,沈建军的长孙将军戴着下面一半,两甲合一便可肆意调动沈家三十万精兵。”
“……”
“传闻是真的。”沈安年耸了耸肩,笑道,“毕竟,我不像我老爹那样,能让三十万人都认得长相,所以我老爹就用这么个法子,想把兵权交给了我。”
许幼鱼一脸忐忑,小声道:
“这……这是能同小女子说的事情嘛?”
“又不是什么秘密,怎不能说?何况,你之后要扮作我,那自然需要知晓此事,别到时候在关键时候遭人识破,掉了链子。”
安排完此事之后,沈安年又看了看祝璇月,道:
“顺带,本王正巧也想给璇月找一名武师,许姑娘你就挺合适的。璇月觉得如何?”
祝璇月看着桌上的胸,愣了一下,微微点头,表示她想学那个……
“嗯。”
“那就拜托许姑娘了,不用太重,能强身健体就好。璇月这身子骨太弱了……”
说到这里,沈安年耳根微动,听见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却见是几日不见的鱼丙回来了,便也是拍了拍祝璇月的脑袋:
“为夫有些事儿,你和许姑娘先聊着。”
“啊……好。”
而后,沈安年便直直朝着鱼丙的方向走了过去。
鱼丙这几日不见,人倒是胖了不少,想来在卢仙县没少大鱼大肉,那陈县令多半把他像是祖宗一样供着。
“殿下……”
沈安年抬手示意,待他绕到稍远处之后,才问道:
“卢仙县怎么样了?”
“陈县令此前亲自带人将五品以上的官吏押到了京衙,交到了京兆尹周大人手里。”
“审问呢?有审出关于血衣楼和那画舫的事情么?”
“基本就是一些官商勾结,收受贿赂以及黑市中的人口买卖,并未审出有关血衣楼的事情,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血衣楼。”
藏得还真是深……
沈安年听着,不禁眉头微蹙,又问:
“兵部尚书李渊呢?他说什么了?”
“李大人一直自称自己是第一次上那画舫,只是听说那画舫上女奴长得好看,起了色心而已。”
“李渊以前可不是好色之人哟,鱼甲不知还经常被叫过去聊诗词歌赋的么?”
“是这般……那殿下的意思,可要送去飞鱼卫的黑牢?”
沈安年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如果送去黑牢审,肯定能审出有用的东西,但李渊可就出不来了,而且他老爹也会得知血衣楼挂了他悬赏的事情。
到时候必然是轰轰烈烈的九洲悬赏,就算是仅仅怀疑是血衣楼的人,那都得全族清算。
而且血衣楼藏得如此之深,大概率得知自己暴露的消息之后,就会立马找替死鬼。
这般狡兔十窟,可杀不干净。
还是得暗中查清楚,然后再一网打尽……
沈安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想到了洛竹音最初和他对上的那几句李酒鬼的诗,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吩咐道:
“去帮我准备一套蒙面的夜行衣,今晚子时去京衙一趟。”
“啊……要同周大人打声招呼不?”
“都夜行衣了,还打招呼?”
“哦~~属下这就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