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兄,我以后一直给你捶背揉腿行不行?”
“不行,要不拿你刀来抵,要不你自个儿在这纸上按手印。”
花窗半开,可见沈安年与洛竹音两人对坐在床边的茶桌两侧。沈安年抱胸一脸气愤,洛竹音可怜巴巴,孰攻孰受一眼可辩。
若是欠个百十两银子什么的,她倒也不是还不上。
可这八百两银子,她在玄剑门内最少都得七八年不吃不喝才攒下来,而且以后回柳月谷之后,她师父知道她在外面欠了殿兄八百两银子,那不得把她给掐死呀。
她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在银子方面特别小气呢……
洛竹音看着眼前一式两份的欠条,久久都没有伸手去压手印,而对桌的沈安年倒也不慌,就抱着胸靠在太师椅上,默默看着她。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洛竹音灵机一动,说道:
“那个,殿兄,我教你一门刀法,你看这欠条能不能……”
“什么刀法?”
洛竹音试探性地问道:“焚月刀决……”
武法可是千金难换的,何况这“焚月刀法”名字听上去就不得了,而且沈安年记得他老爹的武库里也没有这一本,于是便准备答应。
免费换一本刀法也挺好的……
不过,就在“可以”两字说出口之前,沈安年看着洛竹音那有些小心思的神情,急忙眯了眯眼,将话给咽下肚子,改口反问道:
“洛少侠,你怎么知道我会焚月刀诀的?”
!!
洛竹音顿时慌了,急忙找托词:
“我……只是偶然碰上一个前辈,那个前辈教我的,我还以为殿兄不会……”
“呵……又是前辈。”
“……”
洛竹音冷汗满额,感觉沈安年要追问自己了,急忙也是咬紧牙关,用一旁的小刀划破自己的大拇指,就在面前的两张借条上按下了指印,而后可怜巴巴地嗦起自己的大拇指:
“殿兄,签了。”
“哼,这还差不多。”
沈安年白了她一眼,将自己的那一份给折好,收到衣服的内包里,而后也是问道:
“大清早的来踹我门是什么事?”
“哦……”洛竹音这才想起来,竖起食指,很认真说道,“我之前见过沈世子了。”
“所以,和踹我门有什么关系?”
“我看见沈世子的身形和殿兄你很像,就以为殿兄你一直在骗我……而且……”
说到这里,洛竹音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她刚刚可是看见小司命从世子府里出来,而且那么大清早的,必然是昨晚在世子府里过夜了……
可是殿兄之前说小司命是他的未婚妻。
——你未婚妻昨天在世子府过夜了……
这句话托在洛竹音的口中,但她却也不知道为何,完全讲不出来。
沈安年眯了眯眼,问:
“而且什么?”
“没……没什么。”
“罢了……”
沈安年摆了摆手,觉得这呆逼多半以为他把自己给绿了,等回头和小司命串通一气,糊弄这呆逼应该挺容易的。
“正好我一会儿准备过去找你,来了正好。虽然可惜了我那扇花梨木的半屏雕花门。”
“啊……殿兄有什么事?”
“你不能去刺杀沈世子。”
“啊?”
“昨晚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北寒想要借沈世子之死,掀起朝廷和九州内武修的内斗,继而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北寒二王子进京面圣,如果沈世子现在一死,沈烈必然会带兵屠尽九州武门,包括你师父……小郡主所在的玄剑门。”
“那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不仅不能杀沈安年,还得护着他,以免他死在血衣楼的手中。他的生死决定了今后九州的安定。”
洛竹音听着这话,顿时扭了扭眉:
“可是,他爹杀了我师父的爹娘还有兄弟姊妹……这个仇……”
“你若要替小郡主血债血偿,以后有的是机会。更何况你如今这三脚猫功夫,连我都不一定打得过,还企图去杀沈安年?”
“他武功很高吗?”
“虽然没有在江湖武修面前展露过,但毕竟也是武圣之子,必然不会太差。更何况身边肯定还有无数暗卫,你难不成有办法绕过几个洞虚境和几十个宗师境的武修,取他首级吗?”
“总有落单的时候嘛……但殿兄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等等嘛……”
“呼——”
沈安年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没见过洛竹音的焚月刀决,虽然多半也是北寒的武法,但肯定也比他这个万法涉猎,但无一精通的人要厉害。
平日里他也没让皇宫里的那几个老怪物跟着,万一洛竹音来真的,靠着那丢脸的三鱼,真未必能挡下来。
总归,先把这洛竹音遛着才是……
沈安年提起桌上茶壶,主动给她倒了一杯茶,而这个时候,却见鱼甲推开门走入屋内。
鱼甲看了一眼洛竹音,凑到了沈安年耳边,小声说道:
“噗呲……噗呲呲呲……噗呲……”
翻译一下就是:世子府那边有北寒的贵客。
“我知道了,洛少侠请自便,有些事儿我得去处理一下。”
“哦……”
“东西可以吃,但不许再打坏我府上的东西……”
洛竹音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而后就目送沈安年带着鱼甲走出了屋子,而后撑着下巴看向了窗户外的一棵光秃秃的杏花树,悠悠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我偷偷跑出来,师父有没有生气……还说帮师父报仇了,师父肯定会开心的呢……哎——”
……
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沈安年让鱼乙跟在洛竹音身边看着,而后自己则是带着鱼甲从后院的密道回到了世子府的花园内,戴上了自己的龙纹面甲。
昨天从李渊那里听说血衣楼和北寒有关系,他就预料到了那个洛天寒早晚都会登门拜访给他下套。
目前小司命那边的卜卦还没送过来,他暂时不知道那洛天寒会下怎样的套,所以也打算先迎着,等摸清楚了之后再想办法破局。
然而,也就是在他刚刚带着鱼甲走过后花园的月型门,沈安年面甲下的赤色眼眸突然一眯,立马就躲到了门侧,将自己脸上的面甲取了下来,还将鱼甲拉到了自己身后。
却见前方的凉亭下,那位北寒的二王子,此刻正与另外一位“沈安年”坐在一起喝茶。
那位和洛天寒笑谈的人,自然便是以易身术乔装为沈世子的许幼鱼。
许幼鱼现在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她让周嬷嬷拿来的备用袍子,至于脸上的面甲,则是极为粗糙,看起来像是许幼鱼昨晚为了试装所以自己随便找了个铁片在上面刻了一条蛇。
沈安年看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便也是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鱼甲。
鱼甲见着他看向自己,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愣愣地往身后瞄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见:
“殿下?”
“脱。”
“啊?”
“衣服给我。”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