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乎停顿了片刻。白听致站在几步台阶外,倏忽回头。
眼神中的错愕无从遮拦。
“早点回去吧。”
“你说忘了什么?”
“理由。”
林雨年浅浅笑着,他说得多轻,白听致就觉得有多委婉。
复杂情绪瞬间就把他包裹,将他的思绪整个冲碎,压得整个人透不过气。
想开口,却哑然无声。
他好像又忘记……
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雨年直直看着白听致眼中的凌乱,察觉着吞吐不平的气息。
“早点回去休息吧,作业我早自习来补,晚安。”
老林平静地说道,转身隐入山道。
白听致的碎发贴合脸颊,从失神的眼前错过。
什么事情……?
他开不了口,好像有谁不停劝阻自己。
而林雨年也似乎犯了大病,连个话也不愿意给。
说话说一半能不能似啊!!
“林雨年!”
阴影下的回应似有似无,亦随风声呼止。
带着一丝怨气,白听致回到家马上就去冲了一个澡。
白茫茫的浴室里,他又摸索了一遍自己的身体。
好像是有点点变化,青春期发育么?
白听致透过雾气去看轮廓。
按理来说不应该大一点么?怎么感觉变小了不是错觉呢?
或许是温暖的水汽蒙晕了头脑,他觉得胸肌似乎也壮硕了些。
也不管是不是错觉,洗太长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有些受不。
吹完头穿好衣服回到自己房间,他有些睡不着觉,坐在椅子上蜷缩着双腿。
白皙的双臂抱紧膝盖,他埋头进去想要清醒几分,可是躁乱的情绪难以说清,更难以平复。
就这样,睡不着觉的某人在位置上从书包里拿出作业硬生生做到了十一点钟……
“你……”林雨年挑着眉毛,好像十分无语的感觉,“是不是昨天晚上睡的很晚?”
“还好!”白听致还犟嘴,就算顶着多么明显的黑眼圈还是死不承认。
后来回到床上,他还开了两把铲子给自己整红温了。
但……
这都不是重点。
小白此刻有点不愿意面对林雨年。
就仿佛昨天山道上说的我们一直会是好兄弟像个笑话。
白听致现在其实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比往常的往常,比任何一个重要时刻都要清醒。
“他”,不,应该是“她”。
她面对着林雨年,连自己和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感受得仔仔细细。
或许是有点太过紧张了。
可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哪有人正常一大清早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就少了点“什么”!!
前几日的情况再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白听致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那种事情就是发生过,从来也不是幻想。
白听致无时无刻不想掐自己一下,可就算是梦里掐自己也会感到疼痛。
即使现在自己掐一下也会疼,也不会从“梦”里醒来。
“作业,”林雨年把作业递到白听致面前,“快抄吧。”
“不要,昨天就写完了。”白听致撇过头,头埋在桌子什么都不看。
“你还会写作业?”林雨年惊讶地收回本子。
“就许你学好了,赶紧滚,我要睡觉了。”她没好气地说道。
林雨年笑着不出声。
“谁让你不早点睡……”说完便回去了。
逼仄的空间里,白听致的表情时不时抽动两下,怎么想都压根定不下来好么……
要是父亲知道了怎么办……生活肯定也不能像往常一样,会不会有太大影响。
贪图五毛的刮刮乐,终于遭到报应了吗……
这时不知道谁轻轻戳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没有反应又戳了两下。
“体育课不去上?”
白听致一下子坐起来,眼神慌乱。
夏故安看着小白惊慌的神态不忍笑道:“怎么?做春梦了?”
“怎么可能!”白听致赶忙否认,才后知后觉,“体育课?”
“对啊,我记得上节课我们老师还说要跑八百呢。”
“八百……”
还好还好不是他们老师,男女生是分开上课的,上节课她可没有听到说要下节课测试的消息。
“老林呢?”白听致环顾四周。
“他刚走,你不去?”
夏故安说着往外边走,白听致看到教室里人还蛮多的,但还是跟了上去。
“你有没有带零钱?”
“有一点。”白听致还没缓过来,就听见夏故安问,没经过脑子就说出来。
“等会买点吃的?”
“嗯。”夏故安欣慰地点头,这就是默契。
“对了,昨天的那些你送出去了吗?”她一时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索性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还没。”学习委员少有的迟疑。
但白听致实际上只是随口一问,她现在的注意力全然都在自己身上。
那种别扭的感觉好像浑身有蚂蚁在爬。
烈阳高平,暖风直从教学楼里往操场上冲。人潮涌动的篮球场回荡着属于这个时间段特别的下课铃声,二十多分钟的课余时间实在是长得太过舒心。
白听着和夏故安走到篮球场边上的长椅上坐下,面对的场上林雨年正好在打着球。
尽管气温正好,但她觉得有些焦躁。
即使夹紧双腿,白听致依旧觉得下面空虚。
一抹又一抹的异样随着专注逐步放大。
“小白?”
“啊……怎么了?”白听致吓了一跳。
夏故安的视线刚从林雨年身上移下来,发现一旁白听致坐得十分拘谨不自然。
“不舒服吗?”
“没,没有……有点热。”
夏故安上下扫视了一下,一件粗糙但单薄的白色短袖、灰蓝的校服长裤,修长白嫩的手臂裸露在外面,不像是会太热的样子。。
“没有感冒什么的?”她又补问两句。
“真没事,我我去吹吹风。”
白听致极其生硬地站起来,绕过绿色拦网沿操场绕起圈。
微澜的河面吹起清风,裹住凌乱的思绪飘散。她低头看着橡胶板上的点点空隙,心神也逐渐开始放空起来。
真有清风吹凉意。
她想起昨天晚上没有说完的事情,还有最后叫住林雨年。
放学之后,她想去街上一趟,给某人准备点礼物,不过叫本人确实有点不合适吧。
本是因为尴尬,如今一个人走在操场上,倒也正好想清楚几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