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颁奖……”
一个小时后,时断时续的颁奖让角逐得差不多的项目都已尘埃落定。
白听致自然不可能穿那只有女生能穿的红艳旗袍。
那套衣服在十五六七岁的少女身上别有一番风味,但穿到白姓少女的身上是完!完!全!全!
不可能的事情!
哒咩!
白听致的脑海里和上次的决绝却并非是一样的画面,白色空间中的赤裸女孩从不知何处的衣柜中拣出绣着金花的开衩锦缎旗袍……
这样的话不就是……真空……?
每想起小白便捂着眼睛,陆恬纾每次也凑巧投来略显疑惑的神情。
某人紧张地甩开脑海中的颜色废料,两手拍拍胀热的脸颊。
有几位颁奖的志愿者早些时间就走掉,剩下来的颁奖时间就没某些人想的那么“精彩”了。
白听致穿着单调的白色短袖,长至脚跟的蓝灰校裤在末端以至于有些褶皱。
她觉得自己看上去平平无奇。
起码小白是这么认为。
但很显然也有人不是这么想的,中途闹了一点笑话不过给陆恬纾及时拦下了。
“抱歉,是我考虑得不周到。”陆恬纾内疚地对白听致道歉。
“没事没事,我习惯了!”她连忙给陆恬纾解释。
事实上她怎么可能“习惯”,这种体验还是最近的才有的第一次。就在上午狭窄的花廊之中,清丝雨锤下。
白听致不希望陆恬纾太过自责,其次这种事情她似乎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介意……
为什么呢……?
她没有想明白,下一项赛事的颁奖开始了。
“请五公里获奖选手到主席台前领奖,请五公里获奖选手到主席台前领奖……”
林雨年早早到了,或者说他出了操场就一直在看台上。看白听致的身影在主席台前忙忙碌碌,看她一条一条播报随意抄写来的加油稿,看瘦小的身影也扛起器材室的任务。
小白比以前更能独当一面了。
就算白听致手忙脚乱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林雨年看到白听致帮他挂上铜牌也心不在焉的样子,没忍住在领奖台上轻拍小白的头。
“好了,都往这边看……”
老师站在几步开外喊道,正想发作的白听致恼火地硬憋下来,站到领奖台旁边一起合影。
咔嚓!
利落的快门声清脆响了两下,另外两名选手离开后还嘟囔着没有旗袍看,林雨年稍慢半步左顾右盼。
“看什么呢!”终于拍完照,白听致卡着视角往老林的腰上作势就要掐过去,“你也想看旗袍是吧?!”
林雨年却是早有预料往旁边快速垮了一步,嘴角挑衅地上扬,开玩笑地说着:“欸欸欸——你这不对了,你现在不该表扬一下我?”
“嘁,你自己偷偷摸摸锻炼不叫我?”
“我没叫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难道不想看?”林雨年先没忍住。
“看什么?”
“旗袍。”
“早看够……不是,有什么好看的!”白听致赶忙把说到一半的话塞回肚子里去,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林雨年也学着“嘁”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学谁。
铜牌闪着深沉亮丽的粉色,看起来一口吃不下去的样子。
“你那边还有别的事情吗?”林雨年像刚比完五千米那样问她。
“怎么了?”
“累了,早点回家。”
白听致无语地嘴角抽搐,回头看了一下器材室到底迟迟摇头。
“好,你慢慢来。”
白听致返回器材室,想着老林有些疲惫的语气想当然得觉得常人跑完五公里确实辛苦。累了不像是随口找的理由,还是早点收拾好吧!
陆恬纾站在器材室的一个个架子旁,像是检查着借出去的器材还回来是否完好。
“回来了?”
“嗯,下午没有项目了吧?”
“没有了。”陆恬纾确定的语气让人信服。
“现在等他们收拾好就可以走了。”陆恬纾在门口的桌子边坐下来,挥挥手示意白听致也坐过来。
白听致心里纠结了好几下,最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过去反而比陆恬纾还刻意。
“吃吧!”陆恬纾笑着把那盒果冻撕开,好几个还没开封的分装小果冻错放在一起。
见小白的神情有些奇怪,她耐心解释:“庄同学去你位置拿到送过来的,恰巧过来现在倒是吃得上。”
“庄梦秋同学吗?”白听致想起那天在房间里陆恬纾向三人郑重请求。
那个女生安静拘谨地站在陆恬纾身后。
小白仅凭想象都能深切感受到那种被保护着的安全感。
“对,是她。”
“……之前说她要走,是真的吗?”
陆恬纾把倒在桌上的果冻拿起一颗,慢条斯理地剥开。
“嗯。”
很简短的回答把临近黄昏时刻没有光亮的器材室沉默得几近压抑。
“要转到哪里呢?”
白听致不喜欢这里面的粉,至少陆恬纾打开那包看起来像奶粉的东西的时候她差点呛到了。
这样也好,没有了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在一个碗里吃果冻的问题。
她撕开包装,放到嘴边一点一点咬进。除了丁点的香草味,整体味道还是蛮淡的。
有点过于清淡了。
就像她谨慎得好似不在意的问询。
“很远。”
很远是多远?
白听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名为天极的小岛,那个小时候生活许久的地方。人烟稀少,却是个看夕阳的好地方。
太阳不会不小心落进水里,不会溺死,也不会骤亡。
大多时候远在陆地想象而出的山雾和圆日搅和在一起,就像是打在外面的蛋黄。
随意搅散的蛋清化作绵延虚无的山雾流散开来。
再在看不见的城市方向融化、低沉。
陆恬纾身上也有一种白听致曾在顾君竹身上看到的东西。
与火星般色泽的晚霞有着神似的味道。
白听致不喜欢人工的光源,就像此刻她不想打开器材室的灯一样。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为自己奇怪癖好辩护的理由,而正好就现在……
女孩的目光落在身旁少女的手上,落在她曲线雅致的指上,落在塑料小叉上只咬了一半的褐色果冻上……
落在沉默半天不响、似要开口似要咽下的玉齿红唇……
陆同学好似也要失去自己珍重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