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女孩一颤,躲到了角落里,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威廉挣脱开奶奶的手,回到厨房安抚女孩。
“你别害怕,如果发生意外的话,我和奶奶会带着你逃跑的。”
年幼的威廉把颤抖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从小失去父母的他最能理解孤儿的感受,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女孩身边,给予她温暖。
此时女孩的双手停止的颤抖,仿佛与眼前这个男孩的内心发生共鸣一般,也伸手紧紧抱住威廉。
屋外,利雅婆婆用拐杖狠狠敲了领头那个男人的头,大声呵斥道
“谁敢在我眼皮底下抢人!就是在这里决心跟炼金术士作对!”
村民们听到这话,原先的士气被削去了大半。利雅家是代代相传的炼金家族,纵使大部分技艺已经失传,炼金术士也仍是普通人不愿招惹的存在。
立刻有村民放下武器,朝山下走去,许多村民也纷纷效仿,离开了这里,但领头的那个男人却迟迟不肯离开。
“…利雅婆婆,你应该知道吧,最地里的作物都枯萎了,不瞒您说,屋里那个小女孩,只要她走到哪,哪里的作物就会枯萎,这不正是灾厄的凶兆吗。”
利雅婆婆摆了摆手,“作物枯萎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至于那孩子,我来收养她。”
见多识广的利雅明白,那女孩是货真价实的魔女,而之所以收养她,也是因为自己曾经便是魔女抚养长大的,她想起了那个收养自己的女人。
听见这话,男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道过谢后,转身离开了院子。
威廉听外面没了动静,从门后探出头来查看情况。利雅婆婆转身进了厨房,蹲下身子抚摸着女孩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
“莱莎……”
“威廉!以后就由你来照顾莱莎!”
“啊…!好的奶奶!”幼小的威廉此时稀里糊涂承担了一项重要的职务。莱莎呆呆望着眼前名叫威廉的男孩,黯淡的瞳孔闪过一次光芒。
“我叫威廉!我希望你在日后的生活里能得到满足。”
“满足…?”女孩愣住了
“是啊,包括吃饱肚子、睡暖暖的床、和家人在一起、这些所有所有都能得到满足!”
莱莎从此陪同祖孙二人过着平淡的生活。之后的日子里,利雅一面传承孙子炼金术,一面抑制了女孩自己的魔力。
魔女从出生起就随身携带着一块水晶,这是她们自由操纵魔力施展魔法的关键物品,如同心脏一般。
莱莎的水晶为了维持莱莎自己的生命,不得已不停吸收着身边植物的生命力,才导致村庄的庄稼枯萎。
而利雅婆婆抑制了莱莎魔力后,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莱莎隐姓埋名,就地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威廉!洗完手了。”莱莎像小孩子一样向他炫耀着,然后大踏步进了厨房,威廉紧随其后,三人开始享用晚餐。
“婆婆!今天的炖菜和往常一样好吃!”莱莎大口吃着饭菜,向利雅婆婆夸赞道。
“就算你一口一个婆婆,我也不会把孙子许配给你的。”老太太喝着茶水淡淡说着。
听见这话,威廉和莱莎同时脸红,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我…我吃饱了…”威廉胡乱吃了几口饭菜,急忙回了房间。
“我也是…!”莱莎也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利雅婆婆轻笑了起来,收拾起桌上的碗筷,两个孩子都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如果真的彼此相恋的话,倒也是门不错的喜事。
夜已深,烛火轻轻被吹灭,威廉静静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蝉鸣,心绪交杂万分。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威廉一边说着请进,一边穿上了外套。
此时莱莎身穿白色睡裙,正站在门外,威廉连忙起身。
“又做噩梦了吗?”威廉体贴的询问道。
莱莎摇了摇头。打开窗,皎洁的月光照进房间里,映着莱莎的长发,鲜红的双瞳此刻熠熠生辉。
威廉走到窗前,望着不曾看过多少次的星空,今夜却变得格外浪漫。
青年伸手搂住少女的肩膀。星空就这样映着二人的身形,彼此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莱莎…”
已无需多言,心意已寄托于眼神之中。
直至一声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切的美好。
有人急迫的敲打着屋外的大门,利雅婆婆起身前去开门。只见一个女人气喘吁吁站在门前,还不等稍作休息,女人见门开了,立刻喊道。
“利雅婆婆!快带着威廉和莱莎逃跑!”
“骑士团的人开始挨家挨户搜捕魔女,还用火烧了村里的房子,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查到这的…”
没等她再多说,利雅婆婆立刻喊两个年轻人换衣裳,自己则去把后门打开。威廉和莱莎急忙出了房间,只见山下的村庄阵阵火光,浓烟四起,一队骑着马的士兵正朝这边赶来。
“走!快走!”威廉反应迅速,拉着莱莎便向后门冲去,利雅婆婆此时开了后门,威廉背起她就和莱莎跑向山里。
身后的女人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根箭矢。威廉来不及多想,只能和莱莎加速朝山里跑去
。
但很快,另一头也响起了人马的声音,威廉进退两难,他很清楚这周围的地形,两边能下山的路都被包围了,就在这时,利雅婆婆对威廉说。
“去断崖!”
威廉与莱莎朝左边的断崖跑去,只见断崖处横跨着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
利雅婆婆催促二人赶紧过去,自己翻身从威廉后背上下来,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炼金阵,双手按在上面,嘴里念念有词。
“赐崭新之魂附着于腐木”
眼前的木桥晃动起来,然后仿佛被什么东西凝固了一样,变得坚固了起来。
“还不快过去!”利雅婆婆催促道。
威廉清楚炼金阵要炼金术士亲自支撑,便主动把手放在法阵上说。
“这里交给我!奶奶!你和莱莎过桥!”
利雅婆婆狠狠瞪了威廉一眼
“我说过!照顾莱莎的任务交给你。”
他看了看莱莎,又看了看奶奶。
“那我在另一端画炼金阵!”
“蠢东西!这座桥承受不住两次炼金祝福的!”
威廉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拉起莱莎就朝桥另一端跑去,而身后的人马声也越来越近。
“早知道就教你点更厉害的炼金术了…”利雅婆婆嘟囔着,然后露出幸福的微笑。
身后的士兵应声而至,利雅婆婆咬破手指,以自身为媒介发动魔术。
“温究,哈格拉斯!”
她身前的断崖开始颤动,山坡上的石头开始滑坡,形成了泥石流,阻挡住了骑士们的去路。
而利雅婆婆自身也因魔力消耗殆尽,生命即将走向终结。弥留之际,她看向孙子孙女跑走的方向,回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过往。
“奶奶永远爱你们…”
说罢,身体便被滚动的泥沙淹没。
追击来的骑士们大多都人仰马翻,不少被淹没在了泥石流中。
“该死!袒护魔女的死老太婆!”望着自己手下的惨状,领头的骑士长破口大骂,随后操纵马匹灵巧的踩着石头和被淹没的尸体,带着剩下的守卫跃过了断崖。
莱莎和威廉此时正在树林里穿梭,二人的体力逐渐不支,气喘吁吁。
身后骑马的骑士很快追了上来,骑士长高举长剑,朝红发少女砍去。
威廉见状,连忙扯过莱莎,用身体护住了她,自己的后背却被砍伤。
“威廉!”莱莎着急的喊道。威廉挣扎着起身,身后的骑士长再次向他袭来。
“袒护魔女的罪人!受死!”
千钧一发之际,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流动,骑士们身边的地面与树木开始碎裂,马匹身上也仿佛被无形的刀刃切出数到伤口,因痛而把马背上的人甩了下去,逃跑了。
“真是不祥的魔力!”骑士长看着眼前的一切,更加坚定了要制裁魔女的决心。
此时的莱莎双眼被魔力浸染,变成深紫色,魔力因为利雅婆婆的死失去了抑制,她把威廉护在身后,狂暴的魔力沿着空气不断扩散,摧毁着身边的一切。
骑士长被卷入魔力乱流里,任凭魔力撕碎着自己与身边守卫的身体,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泄露,过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之后,莱莎的眼前变得模糊,魔力也变得平稳了起来。
伤痕累累的骑士长起身,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长剑刺向莱莎。
重伤的威廉突然爬起,施展炼金术用土墙挡住了骑士长的攻击,自己却吐出一口鲜血。
“威廉!!”莱莎突然愤怒,恢复平稳的魔力流动又变得暴动起来,骑士长的身体被撕得粉碎,莱莎也因为魔力暴走,心脏受到了不可逆损伤。
而眼睛也流出了鲜血,彻底失明了。
少女想起了小时候怕黑的场景,那时威廉总会陪在她身边安抚她。
“威廉…威廉…?”莱莎胡乱的在黑暗中探来探去,四处寻找着威廉。
威廉挣扎着起身,紧紧抱住了莱莎,安抚着她,就像小时他们彼此相拥安慰的那般。
“我现在…很满足哦…”
威廉轻轻抚摸着女孩的长发,二人都满足的笑了出来。
“我爱你…”
威廉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他等待着莱莎的回答。
回应他的,是少女的初吻。
这份心灵上的触感,逐渐消失,莱莎的身形开始消散。
待他再次醒来时,莱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手中闪着光芒的红色水晶。
而他本人正身处一个城市中心,即将被送上绞刑架。
骑士的增援找到了他,但却并没有发现魔女,气急败坏的他们将眼前的男人当作魔女的同党抓回了附近的城里,准备在公众面前处以绞刑。
他还记得自己的过往,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最终得到的却是如此下场。昏沉间想起了心爱的女人,此刻,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水晶,那小小的希望祈祷着,祈祷能再见到她一面。
上天不会眷顾每一位虔诚的人,但水晶却因为青年的眼泪发出了淡淡的光芒,黑色的外表逐渐褪去,露出红色的光芒,此刻正熠熠生辉。
青年想起了爱人深红色的双眸,做起了最后的祈祷,吞下了爱人的心脏。
眼前被一阵光芒笼罩,身穿白色婚纱的少女牵起了青年的手,二人彼此朝着光芒深处走去。
一颗巨大的藤蔓撑破了青年的身体,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刺穿周边人们的躯体,以房屋为支架,疯狂的蔓延,直至将整座城市变成废墟。
……
“被自以为是的正义笼罩下的悲剧之一。”
夏尔塔触摸着巨树上的红色水晶,见到了水晶主人的过往,忍不住感叹道。
“那个男人也差不多该来了吧。”夏尔塔放下手,等待着那个骑士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