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个答案的确有些让语化稍稍有些意外，但是她出于自己的素来的修养并没有打断，继续倾听。
“先生知道‘漏’与‘尽’吗？禅宗意义上的……”
“知道，漏是指男子的欲漏，尽则是女子的。”
“事实上就是这般……”黎鸢赧然的面色上出现了几分懊恼，“我半年之前才堪堪接触到那等事情……可是我却一接触便已经沉迷于此。我刚开始的时候，仅仅是学着图里面的姿势‘尽’上了那么一次，便迷恋上了那等将要溺去般地酣美，于是每旬日便要‘尽’上那么一次……”
语化嘴角一抽抽……其实倒也还好，凡间女子同样有耐不住寂寞的，所以自然有“角先生”“缅铃”这等小玩具。人有七情六欲，在未至圣人无情的境界之前，必然是依旧存在的。
“这是正常的，你无需烦恼，在你这般年纪如此并非什么罕事……”
“不……这两个月以来，我的频率已经从最开始的旬日……减到七日，随后四日，三日，最后干脆变了一日一次……”
黎鸢注视着自己手中的茶水，平静的水面上倒影出来了自己羞红了的脸。
“如果说仅此而已，那每日抽出一炷香的功夫倒也可以……可是那些并非普通的春宫图，而是……磨镜之事的！
“我以前比较要强，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修道之上，一门心思地要做天道学院的雏凤榜上面的第一人。我从来没有同友人郊游过，再加上我当时心境有些偏颇，对待周遭比较冷漠，所以树敌有些多。
“尤其是一二十名的女性同学们……她们同我可以说是经年宿敌了，她们编造我的绯闻许多，我的经卷也经常被偷。
“我对此当然气愤，但是我知道倘若真的撕破脸皮来，我也不知道书院会如何判断……况且，以后离开书院之后，我还要回到我的家族当中，如此有仇之后再报也不迟。在书院当中，我理当尽力提升我的修为才是，修为强才立得住脚，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我也只是在幻想中才能将她们踩在脚下……”
“尤其是近来，不知为何，她们的修为都水涨船高，原本我能压她们一线，到现在她们似乎隐隐高上我一线，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逮，只好在经文与学识方面压上她们一头。可是随着她们的修为步步高升，我的修为却迟迟不前，于是那种纸面上的知识便显得愈发苍白，第一也是摇摇欲坠，显得名不副实了起来。
“就在半年之前，他们给我的拿些春宫图里面……那种平日里面高高在上，如同高岭之花，在众人眼中好似仙女，总是带着嗤笑的眼神看我，孤立我的大小姐看她们丢掉尊严，露出那种不堪的神色，我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多的惩罚方式，我可以滴蜡，可以拘禁，可以捆绑……原本我就仅仅只是想把她们踩在脚下而已，是如此孤陋寡闻，如此坐井观天……”
黎鸢手有些颤抖地拿起已经凉掉的茶水，润了润嘴唇。她的双耳已经红得好像要滴出鲜血，胸膛不住地起伏，眼角旁边因为情绪剧烈起伏，渗出了泪花。但是她的漂亮的双眸之中却掺杂着那种迷醉与羞赧混合的神采。
很好很好……小朋友你不用再说了，这种程度不管是不是心魔都已经是心魔了……语化原本和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裂成一块一块的……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比较好。
少女言及于此，顿了顿，声音中再次带上了一丝恼火与不甘心。
“而就在最近……我的心态竟然扭曲起来，我渐渐地无法带入那种将她们踩在脚底下的角色了……我抑制不住自己去好奇那种被施加的痛苦之中一点一点丢掉自尊是否真的会感觉到所谓‘自由’……直到昨天，我终于见到了阴影之中站立着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终于听到了耳边有人蛊惑我，让我放弃自己的身体，全部交给她，她会替我实现一切愿望，我可以好好休息，好好享受……
“我终于，敢确定了，这些东西似乎真的成为了我的心魔……我已经一次又一次地摒除邪念失败了……所以，我想请您……帮助我。”
“……”
“……”
“吧嗒！”
茶杯掉到了桌上，茶水四溅。而语化的双眼之中是惊讶与怀疑交织在一起，还有那种茫然的呆钝感。
“蛤？”
大约是“古往今来修真历史上最为逆天的心魔”这种等级。
语化都不敢想，这孩子倘若今日没来，日后任由这个心魔使起来神通，天道书院里头会变成什么样子。
遥想当初，合欢宗不知节制，狼性大发，所到之处一片瘦骨嶙峋，精尽而亡……
古有言道：“二八小女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入魔了之后，并非是毫无理智，更多时候只是性情大变……
这等能守住雏凤榜第一的孩子好好用功自然是皆大欢喜，修行界添一人才。可是如若让她使起来坏心眼子，那危害想必是一等一地大，再加上这心魔恰恰好好切中了无比教人尴尬的地界，且只怕是到东窗事发之时，暗地下已经被荼毒了个遍了。
思维发散完毕……语化悲哀地发现，与此相比，自己被细细切作臊子一事好像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跪下抱大腿求饶一番还能偷得一条性命。
我定要守住天道书院的未来……
如此一想，语化顿时觉得自己肩头担子重了起来。一定要好好治疗……
“黎鸢……？”
“嗯？学生在。”
“说道心魔，你最先想到的两个字是什么？我曾教过你的。”
“‘漏’与‘尽’……？咳咳，您别瞪我。是‘摒’与‘斩’？”
“是。”
一种是摒除心魔，有了心魔后不思不想，任由心魔自生自灭，不惊慌，不迷惑，不理杂念。
但是显然，黎鸢并未成功。心魔反而缠上心头。
另一种则是斩杀心魔，那便是直面心魔，直面自己的恐惧，直面迷惘于杂念，硬生生将其想通，然后拨云见明。
“黎鸢，你准备好‘斩’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