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不敢……”黎鸢吓得连连摆手，“道侣的话学生逾越了。”
“诶？我还道我很有魅力呢。明明其他小朋友都很想同我作道侣呢。”语化故意皱着眉头嗔怪道，“那么……找向妙竹小姐作道侣怎么样？反正现下破军丢了，那贼子横竖都是要往中州跑的，说不定你机缘傍身，就能见着那稀罕的破剑，滴个血，认个主。对妙竹还不是爪拿把掐的……”
“……”
黎鸢现在已经对于先生的虎狼之词见怪不怪了，面上表情从最开始的娇羞变成了“先生您开心便好……”的麻木。
语化见黎鸢变为老油条的速度如此之快，不由得讪讪笑了笑。
不过，晴虹真人正色问道：“黎鸢，你对于‘道侣’一词作何理解？”
黎鸢一愣，这个问题倒是很奇怪，就好比在问“人”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一样，明明常用却有些陌生。作为雏凤榜第一，黎鸢还是稍一思索便总结归纳了一番话：
“学生以为，道侣是修为相近，共同修炼，求道，探讨，解惑的搭档，必要时可以生死相托。而如今，以天道书院为例大多数都名为道侣实则为……情侣。”
“不错……的确如此。”语化淡淡道，“你向往有一个人可以生死相托么？你如今的疑问，你如今的苦恼，如今的窘迫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同他或者是她诉说，而她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风雨同舟。至死不渝。”
“……向往么？”
黎鸢秀眉微蹙，苦笑道：“先生您在哄小孩么？只有小说家的白莲花话本才如此写吧……”
接着，她停顿一下，眼神稍稍有些落寞，道：“大家虽说打打闹闹，看似热闹非凡，实际上大家都有考量。我少有朋友，但是这点东西还是看得很清楚的。接近我的多少都有些心思。私我者，非畏我即欲有求于我。我实在不能将我的那一份灵石分出去，我真的很需要它们。倘使我为那种虚假的亲近感迷惑，我若飞黄腾达，一切都好。我若是跌倒在地，那恐怕他们对将我弃之如敝履。”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迷茫与担忧混杂：“这种结果太可怕了，比我孤身一人还可怕。”
“你倒是看得清楚。”语化温和地笑了笑，伸过手去轻抚黎鸢的秀发，“那你不怕独自一人在秘境里头受伤，然而过往的人对你冷眼相待么？”
“那算我自作自受罢，反正我早已经做好这种准备了。如果对那群人报以虚假的期待，届时我会更加绝望，更加后悔吧。”
“你知道我听着有位坚强的女孩在我耳边说着这些东西时有多糟心么？”语化也连带着叹息，苦笑道，“往坏了想，你生得这般可爱，总会有血气方刚侠肝义胆的男孩子救你的。”
“那如果我生来丑陋便又如何？以后破相了又如何？贪图我美貌的，定然会在我颜面尽毁以后离我而去。”黎鸢此时双目中充满了不屑，“形貌昳丽，家财万贯，这些外物从来不是资本。只有修为修到了身上，才算得上是真的。”
多么决绝的话语。
语化偏过头重新端详着女孩的面容，仍旧稚嫩，却戒备而坚定。双拳紧紧握住，直到指尖微微发白，仿佛随时要同猛兽搏斗。
她明白了，这个女孩的心仍旧是柔软的。
因为即便说了如此之多，她也始终没有正面回答那句“向往与否”。这代表着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柔软，于是外面那层躯壳组成的防线便愈发冷硬，好像一只遍布着尖刺的海胆，竭尽全力地示威与恐吓，甚至是攻击性地防御。
她不知道“朋友”这个词如何写，更加不知道“依靠”这两个字如何书写，甚至将这两个字视为耻辱。
如此一来，即便是别人捧着一颗心来，也会遍体鳞伤而去，自然也就没有了朋友。
——我越发地好奇了，令慈令尊究竟是如何将你养大的。
语化的双眼微微带有一丝冷意。
毕竟青玄神君曾说，让小孩子露出大人的神色的人，最为可恶了。
不过这种表情仅仅是一闪而逝，语化的面容便仍旧恢复到了往日地一团和煦。
凡事应该往好处想，这样子的孩子倒也方便。
这等字母心魔背后的缘由虽然仍旧不明白，可也管中窥豹，见得一斑。
此等抛开喜欢磨镜这等癖好之外……一面喜施虐，一面喜受虐实际上也很好解得。
首先是喜房事，这种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极其私密的事情
喜在房事中成为施虐的那一方实际是掌控欲的体现，反之则是受掌控欲的体现。
不过……语化只能理解其两者存其一，而其共同存在却让语化无法理解。
看来不仅仅代表着掌控与被掌控。以语化自己的“心安”这种特殊原因为参照，使这两种性格共同存在也一定有其原因。
看来此间代表的深层含义的话，那么还需要深入了解才行。
解法大致思路也简单。
这层心防实在很厚实轻易难以崩塌，但是崩塌之后绝对难以重建。现在是以可控为前提，语化来破开她的心防就好。
至于方法么？可以先试探性地从小地方入手。
比方说，在一些她常去的地方的不起眼，但是又稍一注意能发现的角落里面写上一些诸如：
过的还好吗？
修炼累吗？
把烦恼告诉我吧，我只是面墙而已……
和我抱一个吧！
…………
嘿，小朋友，我是你的破壁人！
思维发散完毕。
“那么，我们退一步来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寻找一个以解惑，过招，或者干脆就仅仅是以互利为原则寻找一个道侣，你意下如何？”
“不需要！”黎鸢斩钉截铁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