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地上的女孩咳出一口鲜血，她的捂着胸前的伤口有些踉跄地支撑着自己向后退去，一遍满脸恐惧道：“平知，对，对不起！我不该背叛你，你冷静一些！你的心魔在作祟，你若入魔了会被杀掉的！”
“住口！你该死！在执法来之前，我先杀了你！”
被称作平知的公子面容因为悲伤而扭曲，又因为复仇的快感而露出有些畅快的神情。
雨水冲刷着他的泪痕，他向前踏出一步：“他是谁？究竟有什么好的？你同他上床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错了？”
“啧……这场面好生狗血。”
黎鸢注意力转移至两人的对话，通过这一句话简答地构建出一个场面。
三角恋，原谅帽，情杀，强制爱……
“嘛……这就是我不寻找道侣的原因嘛。”黎鸢心有余悸小声道，“道侣随便找便是这种下场……”
“这算什么……我以前玩得比他们都花……”晴虹仙子一边专心致志地维系着阵法，嘴上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语化再一次从舌尖送出那一小颗香炉，迎风便长，变得如同鼎一般大小。
她右手不断绘制着篆法，左手贴合在香炉上，只见香炉表面的阵法与纹路不断改变，旋动着逸散出光辉。
“先生……您在做什么？”
黎鸢眨眨眼，正奇怪，却忽然间想起了昨夜的那种金戈铁马的肃杀感。
初闻似是铁锈，细嗅则是血腥。
忽然间，触电般的恐惧感从她的大脑中逸散开来。
口感舌燥，两股战战，不断有恶寒在周身升腾。坐立不安想要立刻离开这里的冲动涌上心头，并且随着时间不断增长，虽然可以忍受却让人大汗淋漓。
危险！
她看向远处倒在地上的伤者们，一些伤得轻的，早就已经爬开，剩下的一些重伤者昏迷不醒。
他们哀嚎不已，却无人上前施救。
平知愤怒将剑气挥出，掠过女孩的身边，将她的发丝剐断。女孩的的面容早已经因为恐惧而变得铁青。
晦气！为何一出山门便遇上这种事情？这周遭竟然全是学生。
她揉揉额头。
方才她说绝大多数乾元境都敌不过她并非虚言……只是，今天不行。
那道剑气深深烙在体内，生生不息地侵蚀着她的身体，在昨天夜里刚刚发作过。将语化的身子骨几乎掏空掉。
如果再强行出手，极有可能会再次引发伤口。
混乱仍旧在继续。
“黎鸢，捂住鼻子。”
少女尚且在茫然，然而下一刻心脏却骤然间一颤，像是被大手紧紧握住。
那种感觉不再是肃杀，而是风雨飘摇的尸山血海的恐惧气息。她一颤，空气中的煞气几乎已经要凝聚成了实质，她差一点点要拔脚远远逃开。
就在她产生了反应的同时，远处的伤者们几乎浑身一颤。
对于生的本能被重新刺激，驱动着主人去逃跑，去寻求安全。
语化别无他法，一心二用一面维持法阵，一面要叫醒那些伤者，只能出此下策。
“別闻了，这是寻常安神定心”
黎鸢睁大眼睛看着语化，这等法器还能以施加恐惧来唤醒伤者，将那种负面的效果当做正面来使用。
……真是好思路啊。
“怎么？知道害怕了吗！”
平知依旧一脸狰狞，他一步一步逼近倒在地上的女孩，周身的剑气几乎将空气撕裂，雨幕也位置扭曲，“害怕？跪下来求我啊！”
“平知！求求你不要这样！你冷静下来，你只是被心魔控制了！停下来！我们去洗剑池淬炼剑心，我陪你一起，现在还来得及，你没有杀人，也没有入魔，只要现在停下来就来得及！”
又是一道凌厉的剑气，女孩狼狈地向旁边扑出去，堪堪躲开。
——这女孩能躲开，证明修为也并不算差，估计也是有腾云境的，只是现在心下乱了，没升起来抵抗之心。为恐惧所支配，除去狼狈躲闪，只有慌乱地告饶。
这是什么心魔？妒火？
剑气飞出，击打在了那层法阵上面，激起层层波浪。
很好，即便那孩子随意调动天地能量，也没办法随意越阶破阵。
现在，只要等待执法们到来就可以……理论而言，他们赶来这里不消几个呼吸的时间。
语化如此想着，她今天确实不能出手，更何况对面是洗剑阁的孩子，万一引动了剑气可不好。
然而现实最无奈的地方，就是出人意料。
“……先生。”
语化感觉到了黎鸢拽了拽她的衣袖，她转过头，看见少女的神情分外复杂，她紧紧咬着下唇，神情有些犹豫地指着某个方向，语化顺着看了过去，一时间愣住了。
那是一个小女孩，七八岁大小，穿着小小的衣服。她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晕染开来。此刻似乎是刚刚转醒过来，艰难地推开旁边的压住自己腿的碎石头，她的颈部插着一颗碎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难以发出声音。
在她的身边，似乎是她的母亲，被厚重的石块砸中，满头是血，晕倒在地。
至于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自然是黎鸢作为一个学生，自然没有资格对于先生道德绑架。
她深深知道，现在的先生维系这个法阵并不轻松。
毕竟……以更高的道境，更精湛的法术，和更精准的破绽捕捉能力，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方能形成这等看似轻巧的境界碾压。
可是，现在先生做的事情，是接下所有攻击，保护阵法外全部的人。简言之，投鼠忌器。
那么这难易程度就要翻上几番。
黎鸢绝非如同那些同龄人矫情造作，她能理解现在先生的顾忌，也能支持现在先生优先保护住绝大多数人的这个想法。
只是……
只是，依然抱有一些小小的希望。
“……”
晴虹仙子的俏脸上微笑不再，阴沉的脸上再无任何表情，有些干涩道：“这个阵法已经太复杂了，积重难返。如果强行改变形状很有可能会直接溃散。”
黎鸢有些小心地捕捉着她的神态变化，心中的希望也渐渐沉到谷底。
果然么？
她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并非是“见死不救”的指责，而是那种酸涩，对于那个无辜的孩子对于接下来命运的哀伤。
以及，对自己低微的修为境界的痛恨。
……该死，每次都是这般，因为境界低微而陷入困境。
很快，她听到了晴虹仙子的声音。
“你看嘛，即便是素不相识，你也会抱着一颗善良的心，想要帮着她们的。”晴虹仙子突然说出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话，“世界上的坏人不少，但是好人更多的。”
黎鸢抬头，看见了语化的笑脸。
——“四分之一炷香的功夫，我会救下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