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高的天花板被熏的满是烟雾痕迹,目光所及,不大的空间里至少有几十个人,分成各个区域忙活着,刚才的爆炸似乎是从远处了一个堆满像炮管一样的东西的地方发生的。
“试爆为什么会在室内!”
阿尔芙利达黑着脸说喊,刚才的声音把她也吓了一跳。
看见一个人从那个堆满炮管的区域走出来,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还有两个不太慌的人从另一个区域走过来。
“这次好像是是炸膛了,阿尔芙利达,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糟糕的宫殿”一位一直站在门口的人说,显然她早就到这里许久。
“这位少校是?”她注意到了艾伯塔。
艾伯塔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年轻的女性陆军军官,容貌似乎和阿尔芙利达有一丝丝像。
“安娜,这位是艾伯塔少校,柏林军事学院的教官。艾伯塔,这位是我的姐姐,安娜·腓特烈少校,她的爷爷是弗里德里希三世。”
在场的人里面除了阿尔芙利达都穿着黑色军服,艾伯塔和安娜都是陆军军官,简单的握手后几人都看向刚刚靠近过来的三位工匠。
“之前让我从符腾堡薅来的人,你把他们安置在这里后还是头一次来这里,你看这里的样子,他们真的靠谱?”
从他们的名字来看,大概是靠谱的吧……阿尔芙利达在心里这样劝说自己。她打量着面前几个看着有些紧张的人,一个喜欢研究各种大炮的人,还有旁边两个喜欢研究枪械的人。
“呃,殿下,上尉,我发誓刚才的绝对只是意外,绝对不会有下一次……”喜欢研究大炮的那个工匠紧张的开口。
“阿尔弗雷德·克虏伯?”
“这两位,保罗·毛瑟,和威廉·毛瑟?”
克虏伯和毛瑟兄弟都点头。
“你们现在的雇主,阿尔芙利达·冯·霍亨索伦,初次见面。”
阿尔芙利达摘下白色的手套,依次与沾着火药渣和金属粉的三人握手。
“毛瑟先生,你们的研究有什么进展吗?”
“我们先设计了新型子弹,用的是金属材料,在卡曼尔莱德步枪和德莱塞步枪上试过后发现效果非常不错,比现在的纸质定装弹杀伤距离有极大优势。”保罗看上去很高兴。
“先说问题!”威廉制止了兄弟后面的话。“缺点是金属弹壳很容易卡住,但我们已经在着手设计新步枪,目前的最大问题是产能。”
阿尔芙利达等着安娜的评价,这种事还是得军人来说。
“我大概看了,金属定装弹杀伤力是划时代的,但产能低到令人发指,据我所知目前的几枚啊,还是两位先生手搓的。”
阿尔芙利达轻轻点头,“没事,等隔壁舒勒先生的进展,你们二位有空也可以多去帮忙。”
“克虏伯先生,你……算了,您就被别手搓了,很危险的别把我的房子炸了。多设计点图纸就行了,别急,您先去帮舒勒先生把高精度的机床弄出来吧。”阿尔芙利达一脸真诚地对一脸尴尬到无地自容生无可恋的克虏伯说。
“殿下,这……”
安娜的补刀很及时,“还有,不要想着弄几百毫米口径的大炮,你设计的是陆军炮兵使用的炮,不是舰炮,更不是炮塔。”
“三位放心,我会一直支持你们,不只是为了普鲁士,也是为了你们的梦想。”阿尔芙利达最后觉得还是得安慰一下克虏伯,于是一张大饼就脱口而出,毛瑟兄弟的梦想是拥有一款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步枪,克虏伯的梦想是造出世界上最好的火炮。
结束后,几人离开了这里,进入到科佩尼克宫唯一一处没被还没被一群工匠弄成大号工厂的区域,整个室内也就一点还能看出这片皇家园林的风貌。
阿尔芙利达邀请安娜和自己坐在一边,对面坐着艾伯塔,现在才是这次交谈真正开始的时候。
“你们似乎从陆军弄出来了很多人?然后私自弄了些武器?”
“嗯,不过那些人都是自愿的,我只是支持了他们的梦想而已,至于武器,安娜少校知道,那些是实际是属于波兹坦王室卫队的。”
“那支卫队的 一些人大概听命的不是摄政王吧。安娜少校,你部下的人拱卫着无忧宫吗?”
“我的部下在弗里德里希四世时就为无忧宫最外围的安全付出着卓越贡献,其余地方是由摄政王入主无忧宫后亲自过问。”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艾伯塔带着赫尔穆卡及总参谋部的几位将军的意思,在摄政王弗兰茨、亲王威廉和王女阿尔芙利达等几人中做着评估,谁值得作为支持的对象。
阿尔芙利达作为王女,有着另一位王女安娜的支持,控制着无忧宫的部分兵权,由于私交,艾伯塔当然会支持她,而且陆军军部希望能有一位军方扶持的执政者,那样军方可以摆脱议会和执政者的影响,还能间接控制政局。
简而言之,弗兰茨代表着着最强大的、大部分城市贵族的利益,威廉有着部分城市贵族、部分容克贵族的支持,阿尔芙利达则可以为军方及大部分容克阶级带来利益,当然前提是军方和容克能控制她的情况下。
控制上层建筑的城市贵族和与军队紧密相连的容克贵族是最强大的两股力量,前者稍强于后者,但他们都忽略了还有两股不那么强、不那么团结但绝不弱的群体:城市资产阶级和城市无产阶级。
对话进行了许久,艾伯塔已经有了答案。
“阿尔芙利达,刚才看到的工匠和生产线有着和兵工厂一样的生产能力,但你似乎让他们把精力放在前端的设计和研发上,为什么呢?”
“普鲁士现在是保守的、防御的,武器设计也是这样,从来都是跟着别国脚步,从未有领先别国的时候,这满足防御的需要。”
“那些拥有丰富阅历的陆军高层们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克劳塞维茨爵士说过战争胜负的关键不在于部分情况,他也认为防御是强于进攻的。”
“但是,”阿尔芙利达说,“当代的问题不是防御能解决的,防御是无法统一德意志的。”
艾伯塔稍微露出一点微笑,“你说得对,但我们的话题似乎偏了,你把有限色成本投入在不知何时能见效的研究,即使普鲁士拥有领先的武器,但过去的历史上,士兵的勇气已经弥补了武器技术上的差距。”
阿尔芙利达后面的话让艾伯塔坚定了决心,让她相信,阿尔芙利达是会真的将精力放在统一德意志的人。
“德意志需要钢铁来统一,战争需要钢铁来致胜。而士兵的勇气在大炮面前不堪一击,大炮和子弹征服阵地,士兵的任务是去占领大炮已经征服了的阵地。”
这句话来自六十年后,贝当元帅的话,放下贝当坎坷的生涯,源于一战的战略在19世纪是绝对优秀和领先的。阿尔芙利达后来也把这句话写在了小说里,奥德莉亚和所有《帝国的崛起》读者都认可这个理论,甚至成了普鲁士军队的指导战术。
从科佩尼科回柏林步行要一个多小时,偏偏刚下过小雨,泥泞的土路根本行驶不了马车。
阿尔芙利达叹了口气,基础建设太差了,她和奥德莉亚还需要返回柏林,因为还有第二天的学业。路实在太难走了,最后把艾米莉亚留在科佩尼科看着研究进行,她和奥德莉亚穿着长筒靴,徒步走回柏林。
自己已经有了夺取最高权柄的资格,但只有一次机会,还需要更充足的准备。
卡尔可不是自己一时兴起而去见一趟,资本家、工人有着不可忽视的力量。规模浩大的游行看似民意汹涌,但实则分散且混乱,就像公元1930容易被引导和利用。
“奥德莉亚,你似乎一直想着什么呢,可以分享一下嘛?”
“我在想你的观点似乎总是很超前,科幻小说里构思了那么多未来的军备和战术,还有刚才大炮和阵地的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些军官也是。”
“那,你怎么看呢?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阿尔芙利达笑着开口。
“有道理,特别是普鲁士需要钢铁来统一的那句,”奥德利亚认真的说“不过,光靠钢铁是不够的,我还记着与卡尔的交谈,说实话他的话让我恐惧,士兵、国民如果真的抛下了民族和国家的成见,他们联合起来,纵有再多钢铁的军队也难以抵挡。”
“所以,必须强调每一个国民和士兵的民族感,让国民甘愿付出生命和鲜血,用钢铁和鲜血解决问题,用钢铁和鲜血统一德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