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芙利达内心想着，但表面上还是点头回答。
“嗯，军费和军队管理应当独立于国家议会之外，总参谋部应当是领导陆军的最高机构。”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施泰因梅茨递上一封文件。
“如若满足总参谋部的需要，陆军将不会介入王室内部之事，并会在混乱结束后后支持普鲁士的决策者。”
内容很长，写清楚了军费开支在各方面需要的扩大幅度，以及需要的军队规模。
“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阿尔芙利达仔细阅读完所有，沉思片刻，“但，这些数目，总参谋部对普鲁士财政情况了解多少呢？这些规模堪称于将整个国家都转变为一架用于支持军队的机器。”
在五年内构筑70万人规模的军队，而现役常备人数仅仅不到30万，即便算进次级预备役，也还需要新增20万人的规模。普鲁士总共2200万人，3.1%都是军队，已经接近了腓特烈三世时期的峰值，这相当于是一个十四亿国家的人口拥有4200万人的军队。
应当说，普鲁士是近代菌国主义的始祖一点都没错。
“现在普鲁士不像50年前那样面临着拿破仑的威胁，我无法预料到这样的负担这会给普鲁士带来什么，将军，您及总参谋部、整个军队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施泰因梅茨沉默片刻，最后呼出一口气，用沧桑的语言开口。
“1813年，我在莱比锡战场上命悬一线，我的哥哥死于那场战斗，现在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攻入法国后我得到了腓特烈三世陛下的赐予的铁十字勋章，那是平民出身的我最大的荣耀。”
“我以前一直很穷，甚至是军事学院里唯一一个没有战马的学员，所幸我运气很好，经历了很多次战役，得到很多功勋，但就在我成为中将不久前，我的女儿却先于我去世，成为中将后我经常，仿佛看到女儿再次出现在眼前，我想起了几十年前早已尘封的回忆，看到了法国战场的流血厮杀，我不再仿徨，我想起了最早得到的荣耀。”
这番话很有感染力，施泰因梅茨身旁，毕典菲尔特和所有将军们都似乎沉浸入了往昔的岁月。
“我是普鲁士人，吾列祖列宗为自由而牺牲，我永不退缩，愿与先人一般果敢。殿下，每个普鲁士人、所有德意志人都渴望着民族的统一，弗里德里希三世和四世都为之付出努力，这当是每一位普鲁士决策者的任务。”
人会因阵营和阶级分化，但唯独这点从基础教育开始就植入了每一个普鲁士国民的心里，阿尔芙利达不知如何才能接住老将军的心底之言，她无法辩驳，即便知道这会给未来带来什么。
两人都没继续开口了，最后是毕典菲尔特少将重启了话题“殿下，即便除去如此崇高之任务，普鲁士东边有着俄罗斯，南边有着法兰西和奥地利，拿破仑三世的野心恐怕不必拿破仑少，普鲁士需要一直强大的军队维持自身的安全。”
“我知道了。”
“军队的需求会得到满足，诸位将军的理想会被实现。”
普鲁士的的国旗由黑白构成，黑与白有着各自的任务，不可能分开。
将军们离开后，阿尔芙利达敲着手心，闷闷地想着施泰因梅茨与自己的对话。
“阿尔芙利达小姐，您在为什么苦闷呢？”
赫尔穆卡·冯·毛奇中校开口，她的声音是沉着冷静的，有一种缄默感。
“中校，持续五年每年接近1.8亿马克的军费，而普鲁士的黄金储备有多少呢？70万人的军队，而普鲁士的工人有多少呢？”
“殿下，在战时，这些数字还会更高，文件里的这些数字比现在也只高了三成，国民们会理解的，难以解决的，是议会的自由派和贵族们。”
“我知道……所以，我答应了这些条件，”阿尔芙利达叹气道，“想想奥尔米次条约，德意志的统一也只能依靠战争。”
“施泰因梅茨将军是个有些古板的人，也是位纯粹的人，他做了许多努力，也许会犯错误，但始终会以国家至上，当这些要求不适合实际情况时，施泰因梅茨将军不会为难您。”
“唉，我知道了，我还要见见自由派的那些人，还需要看看议会。”
两天后，城市宫 晚宴
“殿下的晚礼服很漂亮，风度翩翩的举止有着甚于宴会所有人的修养，在下祝贺您成为议会的一员，您的姓氏让下议院的同僚们荣幸之至。”
“康普豪森先生言过，您的风趣与优雅是任何绅士都望尘莫及的，您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更是让您无疑为下议院的焦点”
阿尔芙利达端着香槟杯，敬向西装革履的男性，两人都带着微笑在宴会上互相吹捧。
男人是卢多尔夫·康普豪森，银行家，自由党党魁，下议院议长。这场宴会是议长提议举办的，与会者都是下议院议员、资本家和部分进步的贵族、容克。
周围还有很多普鲁士的权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相比阿尔芙利达及新兴资本家们的风度翩翩，贵族和容克们显得粗鲁很多，完美的诠释了日耳曼蛮子一词。
两人一来二去互相说着废话，在与几位经过的权贵寒暄后两人慢慢一步到了一块人比较少的区域。
“先生，您对摄政王怎么看呢？”
阿尔芙利达笑着问道，两人刚才说了一堆废话，好词都快用完了，终于能进入正题了。
“议会对摄政王的看法有些争议，但下议院的人们都认为摄政王是位有魄力的领袖，深受国民与下议院各党派的敬仰。”
“我同样十分敬佩摄政王的魄力，一位合适的领袖是普鲁士所需要的。”
“当然，下议院欢迎一位合适的领袖，前提是下议院有能力协助那位领袖。”
“的确，下议院的很多看法符合普鲁士的现状，相比沉稳冷静的上议院，充满活力且对发展有着远见下议院更重要。”
阿尔芙利达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听说，摄政王的身体病入膏肓，甚至有可能去世”
卢多尔夫眼里顿时来了精神，装作低头沉思的样子，“不，摄政王最近的决议有着往常一样的魄力，他的身体很好……殿下，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消息来自部分戍卫无忧宫的王室卫队，军方同样证实了这个消息，总参谋部的将军们认为这是个严重的事，需要尽快处理，并且他们会配合。”
“哦，那应该是真的了，但弗里德里希四世陛下生病了，摄政王也差不多，殿下认为该怎么做呢？”
演技出神入化的卢多尔夫看着仿佛正在为国事悲悯。
“议会可能需要选出一位合适的领袖，新的领袖应当尊重国民的意愿，康普豪森先生是下议院的议长，对国民的意愿有哪些看法呢？”
“这样的话，生老病死的确是每个人都逃不过的环节，也只能这么做了……我需要，不，我是说国民需要，降低商业税、工商业自由、言论自由、降低军费在总预算的占比，限制贵族特权等……”
“我想新的领袖会满足国民额度愿景的。”
“下议院愿意相信新的领袖是位一诺千金的人，摄政王……大概什么时候生病。”
“下个月内。”
夜里晚些时候晚宴才结束，这群资本家比军队那些容克难缠多了，不愧是一群利益大于一切的虫豸。谈妥摄入不少酒精，冷风一吹晕乎乎的，最后艾米莉亚扶着阿尔芙利达回了住所。
最大的两伙人已经答应不会介入，并在混乱结束后支持胜出者。
还剩下最后一群势力，平常最不起眼的那些人才是才是关键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