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肢断臂和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液发出难闻的恶臭,目及之处都是尸体。
破碎的盔甲、弹壳和徽章标记散落的满地都是,各种颜色军服的尸体都有,说明这里发生的战斗之混乱。
“阿尔芙利达殿下,安娜殿下,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阿尔芙利达强忍着反胃感走向夏腾堡宫的更深处,她蹲下身,捡起血污中反着光的东西,轻轻拂去泥土和血迹。是枚霍亨索伦家族家徽。
“你们有在里面找到威廉亲王的尸体和徽章吗?”
阿尔芙利达站起身,看向身后的陆军士兵,对方摇了摇头。
“安娜,艾米莉亚,还有毛奇中校,和我进去看看吧。”
夏腾堡宫和当初阿尔芙利达得到的科佩尼克宫一样,也是一处普鲁士皇家园林,不过面积、奢华度都高了太多,被弗里德里希四世赐给了威廉。不过现在这里令人心悚的血腥样子已经看不出一点皇家园林的风采。
安娜是军人,对这种场面没有太多感觉,艾米莉亚在游行重经历了见到了无数次血腥镇压,三女中反胃感最强的竟然是阿尔芙利达。
天已经黑了,只能借着火把和煤油灯在惨烈的环境中努力辨别。
尸体的徽章既有王室卫队的,也有陆军的,甚至陆军士兵的尸体里,骑兵、掷弹兵、猎兵、步兵……几乎各种都有,很显然,弗兰茨和威廉在陆军中也有着一些影响力,暗中募集了私兵,而总参谋部对此却一无所知。
“看来总参谋部对军队的控制有一些问题,施泰因梅茨将军说的没错,陆军亟待改革。”
阿尔芙利达从一具尸体上取下衔章,竟然来自一支龙骑兵团的团长。
赫尔穆卡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总参谋部没有做出任何命令……目前所知道的,失踪或私自离队完整单位的有一支龙骑兵团、一个燧发枪兵营、一个掷弹兵营和一个猎兵营,此外还有一些更低编制的单位离队或失踪……”
早在政变刚开始,还在挑起威廉和弗兰茨矛盾的阶段,威廉就给小马赫诺的部队下令攻击无忧宫,并向自己在陆军里的亲信和私兵传递消息,让他们直接来夏腾堡宫以防以外发生。
而意外的确是发生了,弗兰茨这边,政变之前,他就给自己的亲信和私兵提前下了命令,只要威廉的军队有向无忧宫迈进的倾向就直接发起攻击。更何况政变里总参谋部还到处宣扬威廉政变的消息,弗兰茨陆军里的亲信和私兵立刻和柏林的王室卫队一样,直接攻击夏腾堡宫。
结果就是,双方明面上合法的武装——王室卫队和戍卫部队大部分都在小马赫诺火拼,私底下的见不着光的武装——陆军里扶持的势力和豢养的私兵在夏腾堡宫火拼。
弗兰茨早就对自己的弟弟防备拉满,威廉则是刚得知自己的卫队和无忧宫卫队发生了一点矛盾,就觉得自己的哥哥要干掉自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举兵。
手足相残的祸根早就埋下了,最终导致了这一场政变的混乱。
双方战斗的死亡的士兵,和波兹坦暴动中死亡的市民加起来,这场政变至少直接或间接导致了三千多人的丧命或失踪。
“总参谋部在得知有单位私自离队后就开始调查,这些人都是擅自行事,具体帮的哪一边无法确定,士兵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听从上级命令也无法确定,离队单位的军官都死了。”赫尔穆卡说道。
“我知道了,总之事情算是完成了,中校先回去吧。”
阿尔芙利达面无表情地说“大哥那边完事了,但二哥的下落,会在哪呢?”
继续在惨状骇人夏腾堡宫中走动,来到了威廉亲王的卧室。
这里可能没发生战斗,没看到尸体,也没什么血迹,但黑暗却似乎正常的环境与走廊上血迹斑驳的压抑产生了诡异的对比。
“小姐,这件卧室地上血滴,似乎很连续。”艾米莉亚弯下身子,将煤油灯放低一点,指着地上不起眼的黑点。
“已经发黑了,是最早产生的,比这些大片的血迹更早。”安娜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阿尔芙利达蹲下看了看,最后提着灯走了进去。
“这里是二哥的房间,威廉亲王可能的确已经死了。”房间也是除了没有血之外也是乱糟糟的,说明总参谋部之前就进来看过。
阿尔芙利达站在床边说,突然一只手突然碰到到了她,然后那只手的主人开始艰难地往外爬,抓住了她的腿。
“我……”
“安娜!”
一声枪响,子弹射进了躲在床底之人的头里。阿尔芙利达从离开床边,安娜拽出了尸体。
“是威廉,他胳膊上中了有伤口,可能在战斗开始后一直躲在床底下。”
“哼,真晦气,我在无忧宫都一直保持着干净的衣服让这这家伙弄上了血迹。”阿尔芙利达不爽地说,“怪不得基本没有陆军用白色的军装,这红色粘上去可真丑。”
声音很郁闷,威廉的手上有血,也留在了他碰到的地方,在白袜和白靴上格外明显。
现在已经快晚上九点,威廉已经确认死了,阿尔芙利达一刻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鬼地方。
而就在快要一间起居室,又出来了一个送人头的。
“有人吗?”
“嗯?”
“我是奥古斯塔!政变不是亲王发起的,快救救我!”
阿尔芙利达看向这次从沙发底冒出来的人,相必亲王妃一定是躲久头昏眼花,如果她看清楚外面的白毛是谁,一定不会这时候求救。
“是吗,那您真幸运。”
“我……”
“砰!”阿尔芙利达将手枪放回,枪口还有几缕火药产生的烟。
时间已经九点多,而市民们依然没有想睡觉,等待着这场“威廉亲王叛变”的后续。议会和总参谋部一起出动,在市区各个地方宣布将会在勃兰登堡门宣布重要的事情。
当来到勃兰登堡门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超过三万名群众。阿尔芙利达向议长卢多尔夫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就不上台了。
“邪恶的叛徒威廉想夺取摄政王大人的位置,发动了兵变,你们可能已经了解到了,在夏腾堡宫和小马赫诺镇发生了残酷的战斗。”议长卢多尔夫站在高台上说。
“英明的摄政王预料到了这些,威廉和他叛乱一起死亡,然而令人惋惜的是,摄政王殿下居然被暴徒刺杀,不幸离世。”
群众一片哗然,唏嘘声中有的是纯粹的惊讶,有的在痛骂弗兰茨的可恶,有的在为普鲁士暂时没有领袖而担忧。
“议会可以选一位王储,但这需要时间,所以!经过下议院长达一个小时的紧密讨论,下议院决定先选举一位摄政王,代理国事。”
“目前,我们选定的对向是王女阿尔芙利达殿下为摄政王!当然,这还需要上议院的表决。”
群众先是一愣,短暂的安静后,人山人海的广场上立刻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人们高呼博爱王女的名字,她曾说过,她会竭尽所能帮助他们。
人们激动地互相拥抱,她曾说过,她和他们站在一起。
人们为新的领袖高歌,他们相信,上帝、国家和领袖与自己同在。
我们屹立在波罗的海和北海之滨,如同漠视波涛风雨的卫士
自杜佩尔之役,我们已血脉相依,普鲁士的皇族与百姓心连心
我们不会再回望身后,我们怀着信心奋勇前进
我们向全世界宣告,吾乃普鲁士人,愿为普鲁士人
普鲁士的皇族与百姓心连心,群众们高呼,新的领袖与他们心连心。
在勃兰登堡门前唱起雄壮的颂歌时,阿尔芙利达离开了广场。
尽管上议院的贵族老保们听到阿尔芙利达的主张是不愿意通过下议院的选举的,但在民意汹涌的步步紧逼下不得不和下议院一起宣布,阿尔芙利达王女摄政,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审理国事。
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阿尔芙利达从法理上无法成为亲王,名号只有“摄政”两个字,没有后面的“王”。
这件事过程复杂,但一锤定音的无疑是勃兰登堡门前的那场通告,因此,史称“勃兰登堡门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