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天灾,整整两万多亩的土地都种满了作物,到最后只有少的可怜的土豆。
亏损已经持续了很久,家里已经因此变卖了不少土地。
我无比厌恶着面前趾高气扬的资本家,只能将所有想法咽下,因为庄园的粮食还需要他们收购,家里不能没有这些钱,还需要缴纳政府的税收和犹太商人的利息。
“滚吧!该死的商人”
拿到支票后,我毫不客气地立刻赶走了收购的资本家。
奥德利亚对资产阶级的厌恶幼年就开始了,这源自她的家庭。
俾斯麦家是这个地方最大的地主。老俾斯麦是典型的容克贵族,喜欢夸耀祖上军功的,有着统治阶级的骄傲,忠厚老实的老俾斯麦用贵族的方法教导着奥德利亚。
而奥德利亚的母亲则是一个来自新兴资产阶级家庭的女人,深受启蒙运动的影响,与老俾斯麦老实完全相反,推崇着个人的自由,天天把平等挂在嘴边,总是明里暗里贬低着俾斯麦家所谓祖上的荣耀。她还热衷于各种社交活动,雄心和各个阶级的人往来,而这种时候,老实的老俾斯麦还会被她嫌弃碍事。
出身于这种环境的奥德利亚,一边受着父亲影响,有着贵族的骄傲,一边受着母亲的责备,被自由主义贬低。她不喜欢母亲,开始厌恶着母亲代表的资产阶级,厌恶自由主义。
我攥紧手中的钱,但最后还是在叹气中泄气。母亲已经去世,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曾经厌恶早就随时间消逝的无影无踪,俾斯麦家,整个国家都离不开那群资产阶级。
“大爷,我父亲春季种的小麦玉米几乎没什么收成,您看有什么建议吗?”
俾斯麦家的庄园一直种的都是这些,但这几年收益都很差,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我找到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农,询问他的建议。
“这几年的气候不怎么样,继续种小麦玉米收成还是会不好,即使种出来了,收购价也被打压的越来越低,你可以试试大麦之类的,那东西不吃气候不吃环境,趁着秋季之前,冬天正好可以收获。”
大麦虽然好种,但并不值钱,比小麦收购价还低得多,即使全都丰收也赚不到多少钱,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老农摸了摸胡须,“大麦是很赚钱的东西,只是不太容易,你想想,明明人们更喜欢吃小麦,但为什么还有很多人种大麦呢?”
我皱了下眉头,“……酒?许可证可不好弄,我家有几条命敢做这种事。”
根据法律,没有许可证的种植户不能将作物卖给酿酒上,私酿酒更是要吃枪子的事。
“以你家的规模许可证可以办下来的,只是不认识什么身份显赫的话,以那些人的工作效率,没个三五年弄不成,不过其实可以用一种次一点的方法,很多小农户就是这么做的。”老农笑道。
身份显赫的人?我想到我唯一的那位朋友,没人会不给她面子,如果……我很快打消这种念头,这是俾斯麦家族自己的事,我从来都不想依赖别人。“次一点的办法?”
“找一位有许可证的农户合作,或者以稍低的价格出售给酿酒商,肯定会有人收的。”
我最后选择了第二种方法,两万亩的土地都种上大麦。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自己可是柏林大学的法学生,有着正经的律师资格证,却干着法律边缘的事,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是不屑于这么做的。
奥德利亚的中学生涯毫无光亮可言,那是一所新资产阶级学校,她是里面唯一的贵族,有钱的资产阶级的同学嘲笑她容克的旧贵族出身,家境一般的中产阶级同学嘲笑她家里不劳而获,嘲笑她值得称道的只有个姓氏,她毫无疑问的被孤立。
奥德利亚在孤立中的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母亲不会帮助她、老师不想帮助她,从那时开始她不想再依赖任何人。
然而奥德利亚悟道的最后结果是反过来嘲笑所有人,她天天带着把西洋剑,拴着条大狼狗在学校里逛。只要同学议论中有一点鄙夷她的内容就会直接一拳砸在对方脸上,只要有任何人让她不高兴就会拔出剑发起决斗。
没有同学打得过她,于是在不断地自我欺骗后她开始瞧不起任何事情,不屑于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那时的奥德利亚,一手牵着狗,一手握着剑,敢一边骂着所有她不爽地人,一边拿剑指着天,骂圣子和天父。
才十几岁就把自己和神比在一块,甚至直接骂神,恐怕尼采看到也得直呼疯了。
“这么多,光播种恐怕就得一个月了吧……”
播种已经开始,按往常,父亲肯定是雇佣一堆农奴来做,但家里的现金不够,土地也不能作为银行的抵押物,然后又不得不去借一堆高利贷,我不想这样的恶性循环继续下去,但两万亩的土地,即使租出去90%,剩下的也不是自己老俾斯麦家的几个人处理的过来的。
我想到了我的朋友,她告诉我,在英国、法国和很多国家,许多经营庄园和农场的地主已经和资本家的工厂那样,弄了许多机器设备来进行工作,那样至少可以节约好几倍的人力。
工厂主们大概也是这么赚钱的吧,我要不也这么试试?
我把想法告诉父亲,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的父亲没有反对,他信任着我的所有想法,鼓励着我,我有些感动,下定决心,必须要让家里扭亏为盈。
连着几天的时间,我都在在图书馆度过,这方面的内容的确稀少,我不禁怀恋起大半年前柏林大学的时光,那里的图书馆可以找到任何资料,那里还有朋友愿意聆听我讲的任何事情。
最后,我很容易就购来了机器,只需要雇佣原本十个人就能处理原本需要一百个人的面积,这我才知道,这种方式早就在推广开了,只有北德意志那些在土地上故步自封的容克还没加入这一进程。
我也向其他容克和地主建议这件事,还建议他们改种大麦,但是……
“奥古斯塔……哦,奥德利亚啊!想起来了,俾斯麦家里那孩子,嗨呀管这些干什么,帮我们把你爸喊过来一起喝一杯……”
“大麦,谁吃那东西啊,一点都不值钱……”
“机器?那铁疙瘩有两条胳膊两条腿吗?有什么用,这种事小姑娘插什么手……”
一群醉生梦死的酒鬼,根本没人听,我反而被嘲讽。哼,男性沙文主义在东欧依旧盛行,一群老保觉得女性根本干不出一番事,即使启蒙运动早就发生了,观念也无法像法律一样平等,但凡了解一点法国史和英格兰史都不会说出这话。
无所谓了,不听就算了,和我可没关系,故步自封迟早被淘汰。
因为春季的收成太差,早在夏天,大麦就已经在播种,最终在10月迎来的收成。
这是俾斯麦家几年来第一次丰收,虽然有着作物是大麦的缘故,但父亲看着久违的金色田野,仍激动地留下泪水。
我将大麦全部出售给了酿酒商,抛去购买机器、雇佣人力的成本,最后得到的收入竟然高达三十多英镑,这已经远超以前盈利时的最高额,而明年不需要支出机器成本,利润至少能到七八十英镑。在账本的密密麻麻的红色中,终于出现了绿色。
不得不感慨,那群资本家得有多赚钱,这种生产力,我不得不顶承认,那些资产阶级弄出来的,自由主义带来的东西不全是坏的。
中学生涯结束后,奥德利亚考入了哥廷根大学。
毫无光亮的中学生涯其实还是有点用的,由于孤立,奥德利亚反而很愿意花时间在努力学习上,她有着天才般的语言天赋,英语、法语、俄语、波兰语、荷兰语甚至古拉丁语都悉数掌握,她喜欢历史,阅读历史会让她轻松愉快,她知道英格兰史和神圣罗马帝国史中任何重要的事情。
但在大学里这些没有一点用,哲学、神学都是她不感兴趣的内容。于是和中学相比,她在哥廷根大学里,之前的毛病不仅没有丝毫改善,还变得无所事实了起来,大学是思想碰撞的最前沿,而她却狂妄的传播自己封建思想。
于是,除了决斗和遛狗外,奥德利亚又有了新的招牌,那就是在大学的课堂上公然反驳别人,她的保守落后言论自然会遭到别人的斥责,于是她就会将课堂变成一场大辩论会,和任何人争吵,大学的教授也不例外。
她热衷于反对一切自由主义的活动,热衷于在任何地方发表讽刺新兴资产阶级的话。
奥德利亚的坏名声就这样传开了,当她某一天想去另一所大学游玩时,那所大学校长居然紧急召开会议商讨对策,最后靠一些现编的规定让她无法进入,只差在门口立一块大牌子,在上面写着“俾斯麦与她的狗禁止入内”。
最后,在一次决斗中踢到铁板后,她被迫转学至柏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