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川杏子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铃木乐那试图挣扎的样子，那股努力样子让她想起来了小时候用开水烫猫的时候，那喵喵叫的惨叫声真是让她回味连连。
“传唤证人，上草春子。”
一个又一个的证人，一句接一句的证言，每一次的诘问，每一次的她们的天衣无缝的回答……
如果不是身为老师，知道小原裕美和北咲凉的为人，那么铃木乐可能也会相信她们三个人的回答了，相信她们所给出的荒谬的事实了。
铃木乐将自己的上衣外套给脱了下来，用自己曾经在大学中参加过辩论赛的经验，竭尽所能的寻找她们三人证言的漏洞。
但就像是用针试图扎穿石头一样，自己提出的所有问题都被对方正面回答上来了，根本无法找到漏洞。
对方的串联起这些证言的逻辑相当精密，滴水不漏……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
铃木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疑问，但是随即就被她否决。
怎么可能放弃？
绝不可能放弃！
哪怕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哪怕法官到最后都判决他们有罪，哪怕学校也将他们退学，哪怕自己的家里不会给自己任何的支持，铃木乐也绝不会妥协！
想到这里，铃木乐的背有挺直了起来，耳边回响起了上野老师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自己是怎么样的人，不是由出身而决定的，而是由行为而决定的。”
没错，自己所出生的铃木家，确确实实在以前干过很多的非法勾当，作为发家主业的高利贷业务更是血迹斑斑，那些钱哪怕是在法律意义上洗白也无法去除上面的罪恶。
换句话说，自己是靠吃着那些被剥削者的血和肉长大的，自己在小时候弹得钢琴是由那些穷苦人家的骨头搭起来的……
在铃木乐青春期的时候，她意识到这个道理，并对自己的父母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加之自己的父母认为钱就是一切，虽然在经济上没有亏待过自己，却在感情上没有关心过自己，所以那个时候的铃木乐却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也是其叛逆期的根源。
“我们没有选择自己出身的权力，但是我们拥有选择自己行为的权力。”
握紧了拳头，铃木乐依旧在坚持着，哪怕希望渺茫，也在坚持着。
上野老师，现在的我，算是一个好老师吗？
“传唤证人，高江牧子。”
法官继续喊着下一位证人，虽然在脸上依旧是那么平静，但是此时的他在心里却是在作相当猛烈的挣扎。
原告，也就是神出太太，法官当然知道对方是何等的人物，自然是不敢怠慢，更不敢对她做出任何不公平的判决。
现在的问题是，是她要让自己做不公平的判决，想要让自己参与进去……
但是对方所提供的所有的证据完完全全的都是人证，在物证方面相当匮乏。
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是当初刚刚接触工作的自己都应该知道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判决被告无罪才对。
但是……
法官想起了昨晚自己账户上面突然多出来的几个零，那实在是相当大的一笔钱，自己就算是再工作一百年也不可能挣到那么多的钱，拿上这笔钱，去哪里都可以度过安然且富有的一生。
法官想了很多，手里锤子似乎要挥下。
自己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小镇做题家，父母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自己这个独生子身上，最好的东西都放着要他来用，最苦的活儿都让抢着干。
被压弯的腰，被劳累的工作所磨出的水泡，额头上越来越多的皱纹……
但是自己工作之后的薪水供自己的妻女想要在东京生活下来已是勉强，父亲母亲那边如果可以顾及话，谁会想要当不孝子呢？
面前，就有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只要自己稍稍地犯一些不是太大的错误。
他咽了一口口水，口齿微动，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挥下锤子。
“传唤下一位证人，高川直美！”
现在的物证实在是太过匮乏了，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为这场明显错误的判决挥下定音。
自己有父母，自己的薪水不够，难道别人就没有吗？
法官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很多人，邻居、陌生人、同学、老师……
内心长久以来的道德感不断地折磨着他，大义与私德的拉扯仿佛是一对天使和恶魔在他的耳边低语。
恶魔说：“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有自己的家人，难道你就没有吗？拿钱吧，不用担心安全性的问题，神出集团办事难道不会做好完全的准备？我敢保证，他们打到你的卡上面的钱肯定都是洗过的。”
天使说：“你要做出违心之举了吗？你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做出那么不公正的判决了吗？你看看那个孩子，那个学生，难道就不像以前的你吗？那时的别人帮助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够帮助他呢？”
法官用袖子擦了擦发鬓间的汗水，看着即将发言的高川太太。
他在心里那么下决心。
物证，只要有一些充分的物证，我就会判原告胜利，这样无论如何都找出不错误，就算是犯了错误也是极小的，是相当安全的错误。
但是如果她像是前三个人一样都只有语言上的证明，那么我就会判被告胜利，至少，我不能犯那么大的错误。
看着纠结的法官，神出太太皱了皱眉头。
这个人怎么还不下判决？
难道是嫌钱给的少了？
不应该啊，她暗自思索，买通法官的钱财比买通这三个证人哪怕是加上买通小原裕美的父母的钱财的总和还要多，但是对方现在却迟迟没有动静……
但是随即，熟悉的笑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就算是你不判决又如何？
马上我所准备的媒体就要到了，到那个时候……
衫川杏子已经等不及要看那个小姑娘在摄像头下惊慌失措的样子了。
铃木乐，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不能保持这一副好好老师的样子……
今天能否得到判决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舆论，只要舆论偏向神出家就好。
只要有一个过错方为这起连环自杀负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