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之城。
最后倆环。
“接下来,我会用秘法给你们开路,但是我所做的一切,不要学,也不要去看。”解博士正在做出发前的最后嘱咐,“内环的情况和外环完全不同,你们一路上可以看得见很多诡异的东西,这些东西你们可能在外环见到过,但是记得,一路上无论看到什么,都要视作无物。”
我想了想,补充道:“觉得害怕,走不下去的可以留下来。后面的路会更难走,而我们最近可能距离欧图伊格不过几公里,那种距离,哪怕不是直视,也差不多了。如果现在有感受到不适的,精神压力大的,有失控迹象的,请留在这里。”
面前的众人无动于衷,多少我能感受到许多复杂的情绪弥漫开来,毕竟在这种环境下被丢下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是进一步前进……
无疑是踏入深渊。
“我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这里算是整个诺亚的唯一一处安全屋,我们虽然没办法把诺亚真的从欧图伊格中解放出来,但是如果情报无误的话,也许可以消散这场弥天大雾。”
“届时我们会回到这里,到时候我们依然需要大家的帮助。若是有人可以在这里养精蓄锐的话,或许能给我们增加更多走出去的机会。”
终于,这些人被我说动了,有人举起手来。
“我留下。”
“还有我……”
“抱歉,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一会。”
……
“不必内疚,最后一段路没有什么,我会为你们带回来朝圣者向你们承诺过的胜利。”最后,我们身边只剩下了四个人,除此之外就是晓妍和小夜子,吴浩和我,以及江雪、解博士。
“我会保护好他们的。”夫人坐在了一旁用砖块堆砌的宽大椅子上,将那帽子取下来,盖在雪白的大腿上,“我好歹也是一位领主。”
一只依然不小的队伍,总共有十人之多。
也不知道是解博士还是夫人的力量,他们在这密布钢筋的混凝土墙打开了一条通往内城的通道,然而,隔着那洞口,外面的黑色雾气更为浓重,再一次变成了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视若无物。”
“无论感受到什么都不要去做,如果身体有不适,请无视它。”
“跟紧我,如果迷失在这里,那将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解博士点燃了一只掺杂了香料,颜色诡异的蜡烛,蜡烛居然发出了幽蓝色的火焰。
“焰色反应?”吴浩下意识的问道。
“不……焰色反应可没有这种蓝色。”解博士摇了摇头,“只有这种光可以短暂在这黑雾中打开一条通道。”
解博士率先走出了建筑物的庇护,而眼前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
地上开满了宛如白骨手掌一般的花——那植物也不知道是靠什么在这种无光的环境下生长的,卷曲的花瓣就好像人的一节节指骨一般,从地里生长出来,好似一个个惨死的冤魂,从地狱中爬出,想要拉人下去。
但是这仅仅是开胃菜。
随着那幽蓝色的光芒驱散了部分黑雾,周围出现了很多人影——漆黑的人影,和我们之前所看到的那个一样,但是——密密麻麻的,这里全是这样的东西,他们都看不清面孔,几乎全身漆黑,而且身体大多都残破不堪,少说也少了一半的身体,而缺失的部分则由那断口中生出的无数蠕虫所弥补。
但是它们都一动不动的,和雕塑一样。虽然如此,那些微微晃动的蠕虫依然在警示每个人它们是活的。
这些躯体或站立,或匍匐,或跪地,或倾倒,无不表现出恐惧的要从这里逃离的样子。
“要从这中间穿过去吗?”晓妍小声的问道。
解博士已经先一步动身了,从那些宛如雕塑的躯体之间,寻找可以同行的缝隙。
“这些都是……什么啊。”江雪嫌弃的撇着嘴,“我一直看二环内大雾弥漫的,原来都是这种东西吗?”
“被吞噬了色彩的人,失去了灵魂的游荡者,被束缚与此的冤魂,21所的研究员。”解博士托着蜡烛,不紧不慢的走着,那烛光是真正意义上的驱散了黑雾,留下了一条可供同行的明亮道路。
但是我注意到,他的身上,在慢慢的飘起黑色的颗粒状碎屑。
“解博士,您……没问题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没问题,这是我该做的。”
幽蓝色的烛光照亮了前路,天空中也开始有黑色的碎屑飘落下来,这些碎屑有时候会被风吹到眼睛里,有些痒痒的。
而就在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揉的时候,被解博士一把抓住了手腕。
“忍住!所有人都得忍住!”
“为什么……”眼中的异物感让我十分的难受,而解博士指了指周围,顿时让我毛骨悚然,周围那些凝固的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他们甚至用手将自己的眼睛挖了出来,有人有这么两眼空空,死在了那里。
这难道就是解博士最开始说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吗?我顿时感觉到背后发凉,这样的诡异情况,也太难防备了吧。
“这些东西不是实体,不要被骗了,如果什么都看不见,在这里就危险了。”
事到如今,我才真正意识到,如果我们没有遇到解博士,就那么茫然的闯入内圈,是多么的自寻死路,这里和最开始的那些禁地不同,这里是真正成型的,绝地,在诸多法则的交织下,你必须选择唯一正确的道路——你需要用到仪式,去给自己开路,需要遵守规则,去避免死于神明和地域的影响。
漆黑的大雾中,我们隐约可以听到巨物移动的声音,但是谁都不敢抬头去看,我们离欧图伊格可以说是近在咫尺,而也正是因为我们的渺小,所以才未被真正意义上注视到。
终于,一道墙出现在面前,沿着墙往前走,便摸索到了21所的大门,解博士也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只要进到建筑里面,这些黑雾的影响就会小很多,也就不需要这个蜡烛了。不过江雪,蜡烛你拿着,以备不时……”
“解博,你……不跟着我们进去吗?”
解博士摇了摇头,颤颤巍巍的在一旁的花坛边缘坐下。
“知道真相便是我的死期,而我,还想再多活一段时间,至少,等迷茫的你们回到这里,老人家我还可以替你们解答些许的疑惑。你们去吧,这里不再会有危险,那些东西进不去这里,欧图伊格的眷属也不会进入最内城,你们可以放心的在这里里面探索,分头行动也没问题……”
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虚弱,他尝试了好几次,依然没能吹灭那蜡烛,最后还是江雪接过并吹灭了那幽蓝色的蜡烛。
“您在这里,没问题吗?”“没问题,这黑雾只要驱散了,一时半会还是聚不起来的。”解博士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再愿意说话。
“好,”江雪郑重的收好蜡烛,很显然这东西在这里并不会有用处,反倒是回去的路上可能会用到,“这样吧,来两个人跟我,我去搜索最高的几层楼,那里应该有备用的发电机,我试试能不能启动这栋楼的电力系统。如果有什么发现就到一楼的大厅集合,不要贸然动那些东西。”
“下面楼层就拜托你们俩了,你们,也跟着她们吧。”我将剩余两位助手都交给了晓妍和小夜子,“注意,千万不要妄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住具体位置,在大厅等我们。”
“没问题!”
我相信我和吴浩两人已经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的情况,中间两层楼,是最有可能藏着那个设备的地方。
“你们俩稍微等一下,苏晨……我有话要和你说。”解博士突然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