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舒适的车椅上，越野车良好的避震也让山路如履平地，引擎声也不算很大，车窗外吹来清凉的风。
按理说这是一个相对舒坦放松的环境，但是后座的杨晨很显然不能和南观升说的那样和在自己家一样放心。一是因为原本的她晕车，二是杨晨对于穿正装的人本能的畏惧，导致杨晨十分不安。
这时，南观升似乎察觉出了杨晨的窘态，开口说道：“我们以后共处的时间会很长，我可不想和你见面就这么僵，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问，我也不是那种闷葫芦的类型，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挺健谈的。”
杨晨透过后视镜看着南观升的脸，略显不对称但是十分养眼，大概是因为见多识广吧，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看上去就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而且他应该很在意形象，脸很清爽不油腻，看不见胡茬，眉毛也有特意修过。
难道他工作很轻松吗，还有时间打理自己，杨晨想。
犹豫片刻，杨晨还是问出了心里话：“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我？那场事故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出事吧？”
“不是我们选的你，而是她选的你。”
“她？”
南观升减速过弯，“对，她，承载着你的机体。”
“可是......为什么？”
车子行驶到了一个交叉路口被红灯拦下，南观升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叹了口气，“对啊，为什么呢，她一个诞生了本不该诞生的‘自我’，然后不惜暴露也要将自己捐给研究所并指名道姓的要救你，或许，这事只有你自己知道。”
南观升侧眼看着杨晨，看得杨晨有些心里没底。
“可是我也只是和她有一面之缘，甚至没有什么交流，就是让她救救我......”
“没准就是因为你这句话让她记住你了呢。”南观升驶入大道，车速逐渐快了起来。
杨晨感到不可置信，“就因为一句话？”
“就因为一句话，毕竟她可是才刚刚诞生三天的小孩。”
杨晨沉默了，一股负罪感油然而生，即便对象是一个机器人。毕竟她拥有了“自我”，那就不能当做普通机器人来看，至少，是杨晨的救命恩人。
南观升适时地转移话题，“当然，同意她的请求也有我们的私心，她是凝结了我们最高技术的结晶，而诞生自我意识意味着销毁，甚至停产，如果被外界发现，我们将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简单来说......”
南观升顿了顿，“我们不能再失败了，这个机体，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杨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是也算知道了个别缘由，总之是因为这个机型很重要，大概是因为特别昂贵，有着不能失去的理由。
杨晨想了想，问出了之前没来得及问王辉的问题，“那个......我以后是需要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唱歌跳舞打异兽，网络上不是很多这种视频吗？”
杨晨嘴唇抽了抽，千言万语汇成一字：“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既然你套上了这个皮，就该做好这个皮该做的事。”
“打异兽我还能理解，唱歌跳舞是？”
“那是一种获取民众支持的手段，光鲜亮丽的外表更容易受到大众的喜爱，所以机动部队以女性外表居多，而歌舞表演则是将这种支持变现的方法，毕竟不是所有人能无缘无故的支持军事行动。”
“换句话说，我们需要知名度，需要外界的关注，需要......嗯......资金。”
最后那个才是你说这么多的关键吧！杨晨无奈的靠在了座椅上，将有些烦躁的目光投向了窗外，车已经再次上路，她看着掠过的枝叶，不由得对自己的未来头疼了起来。
去唱跳？对于杨晨这种颇为内向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曾经在初中时，因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在乡村里属实少见，所以被班主任推荐去国旗下的演讲，而杨晨则是第一次受到如此殊荣，于是也欣然同意了，没想到这一次的外向换回了一辈子的内向。
具体的演讲内容杨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主席台，然后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全校的学生，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于他，也有可能没有，杨晨只觉得这些目光如同刀尖一般锋利，于是他赶紧低下头看着稿子。
大脑放空，左摇右晃，目光之内只有手上的稿子，这就是杨晨的真实状态，而回到班级后同学的调侃令他备受打击，自此之后，他再也不敢如此招摇了。
而现在，他不仅要顶着成千上万人的目光唱跳，还是以这副令猛男羞耻的外表，属实是不能接受。
等等，我现在不是杨晨的样子，那是不是出丑也不算杨晨出的丑？那也不对，原本的杨晨已经不在了，而出丑的还是我？
就在杨晨胡思乱想的时候，南观升突然发话打断：“对了，你以后就不能用本名了，取而代之的是你的机体艺名，桂岁。”
“啥？”
“桂岁。”南观升重复道。
......
约莫过了一刻钟，车子在杨晨，不，桂岁完全不认识的城市里穿梭着的时间终于结束了，穿过保安亭边上的升降杆，最终停在了一栋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的玻璃建筑面前。
“这么亮不会被投诉光污染吗......”桂岁小声嘀咕着。
而南观升显然是听到了，“你看起来似乎有很多情绪。”
桂岁心里一惊，连连摆头：“不是不是，我随口说说而已。”
南观升没有多做理会，待两人都下车之后一手抚着桂岁后脑勺一手关车门，宛如带小孩般体贴细心，但很明显桂岁并不想受到如此关照，摇了摇头将大手摇开。
“跟着我走，别乱跑。”南观升叮嘱了一句。
桂岁没好气地顶了一句：“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把我当那种刚出厂的机器人。”
令桂岁意外的是，南观升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情绪好稳定，令人感到害怕，桂岁如是想。
迈入这栋光污染大楼的第一步，铺面而来的就是带有空气清新剂气味的空调气息，因为墙体基本都是玻璃结构，所以内部十分明亮。
啊，好亮，阴暗哥布林快被净化成圣光哥布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