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窈夭撑着脸望着院中撅着屁股插阵旗的顾北。
他符箓入门之后虞大小姐带着再学了几个其他种类就放着不管了，反正他学得也快，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剩下的就靠他自己琢磨了。
她干脆就直接下一项领着学阵法了。
虞大小姐的眼界比较高，所谓的三千大道她只看得上能走到尽头的那些，至于到底是理论上能走到尽头还是真的有人走到过，那就不归虞大小姐管了。
她只负责教。
其实按照计划也没那么急就到阵法，符箓还有很多可以教的。
但看他学那么快，虞窈夭便生出了‘要不然看看在三个月内他能学到多少’的想法。
符箓是大道，阵法亦然。
所以常有人自称符修或是阵修。
不过虽然这家伙学得快，但总感觉……
虞大小姐望着跟插秧似的顾某人，多少是有点无语在的。
阵修哪有自己下去插阵旗的？
那要是真的斗法的时候别人还等着你把阵旗插好？
大多都是阵盘一甩阵旗一撒便成阵。
你这……
但是顾某人虽然实操的时候抽象了点，学理论的时候真挺快的，即使有疑问问出来也是直接切中要害。
总感觉他以前好像专门进修过学习一样……
左右看着他顾不器‘插秧’也无趣，虞大小姐便又懒懒开口闲扯起来，“顾公子。”
“啊？”顾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头望她。
还挠了挠头。
<O.o
显得不太聪明。
这副蠢样子给虞大小姐逗笑了。
“你继续。”
“喔。”
“前一阵子顾公子是不是认识了一个百猎门内的……林什么来着？”虞窈夭撑着脸望着顾北。
“林亦。”顾北专心插秧。
“喔，可能要灭口喔。”
“虞大小姐也来这套啊？”
“什么叫窈夭也来这套——宁嫦曦先前也有？”
“有啊，那收编了成不？”
“收编的话有风险。”
“我负责。”
“顾公子可能负不起这个责——不过算了，给顾公子一个面子。”
插着阵旗的顾北心中难免腹诽。
就多个人能怎么着？
你虞大小姐身边跟个筛子似的，内鬼多一两个还能坏什么事？
这妖女施恩的手法真是娴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顾北的阵也成了。
一个简单的聚灵阵。
当初顾北从别人手上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
“试试启阵吧。”
“嗯。”
顺利，一如既往的顺利。
太过顺利让虞窈夭的成就感都有点下滑。
唉……
要不然稍稍折磨他一下？
有点无聊啊。
虞大小姐心中这么思忖着。
“阵法顾公子也入了门，学几套常见的对敌阵法之后就下一个吧。”
“之后咱们学什么？”
“顾公子有什么想法？”虞窈夭随口问道。
“没什么想法。”顾北诚实地摇了摇头。
虞大小姐叹了口气，她觉着学习的时候这家伙总是看着脑袋空空烂泥扶不上墙。
偏偏学得还快。
只不过她都不知道怎么言语戏弄他了。
看着跟个傻子似的，有什么好逗的？
“学……炼器吧。”
“好。”
从开始学到入门，顾北前后花了三天不到的时间。
虞窈夭又随手丢了两个低阶法宝的炼制方法和材料当作家庭作业就又接着学下一个了。
她现在有点矛盾。
顾北学得快学得多让她很有成就感，有一种养成的乐趣，但教学本身的乐趣比较匮乏。
她要是拿顾北找乐子，那就会耽误时间，可能三个月就没办法学到所有的东西，但要是不找乐子她又觉着……
本小姐真当老师来了？
但是。
她虞窈夭正儿八经地教，他顾不器就正儿八经地学。
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又听话又乖巧。
发自内心的那种。
实在也让人觉着该好好教。
“虞大小姐，喝茶。”
“嗯。”虞窈夭接过顾北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注意力全在他昨晚上完成的家庭作业上。
桌上的两瓶丹药。
丹药倒在桌子上，虞大小姐挑挑拣拣着翻看品质。
全都是中上品质，居然没有一粒劣丹，但也没有一粒上乘品质的。
更别说那些个普遍意义上的天骄信手拈来就能炼制出的完美品质了。
“都在这了？”虞大小姐挑拣着问道。
她觉着这不符合常理啊。
“嗯。”顾北有些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挺不错的。”虞窈夭也没怀疑，谁会怀疑一个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傻子呢？
当学生的时候看上去笨笨的，学东西却又稳又快。
走江湖的时候看上去油油的，发起疯来不管不顾。
虞大小姐觉着她这个学生可能不太正常。
你有点太极端了.jpg
“不过为何没有一粒上乘？”虞窈夭随口问道。
顾北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炼不出来。”
“为何炼不出来？有想过吗？”
“想过，学生——在下猜测应该是中上品质之后就需要丹师个人的灵光一闪了，但在下可能缺乏那种东西。”
虞大小姐没怎么注意顾某人的解释，她只注意到了某人刚刚脱口而出的自称。
墨红色的眸子明显的明艳成腥红。
嘴角噙着笑意笑吟吟地抬眼望向顾北。
顾北移开了视线。
他当然知道这妖女在笑什么。
不过他不知道的就是这一句有点让他尴尬的脱口而出，让坐在椅子上的妖女不再纠结于到底是找乐子还是好好教。
虞大小姐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望着顾北。
这家伙的观念还挺传统的嘛。
学了别人的东西就是学生，有了婚约就该和所有异性保持距离。
现实甚至有些刻薄的言行，底下是过于理想浪漫的本心。
怪不得沐青丝这么喜欢他，这不就是只小刺猬么？
好吧，看在你顾不器这么可爱的份上，窈夭就好好教吧。
虞大小姐没让顾某人难堪太久，眼神调戏了一小会之后就收回了目光。
轻笑着开口道，“之后学卜卦易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妖女这么简单就放过了他，但顾北还是松了口气。
“好。”
虞大小姐会的东西很多也很杂，出身门第毕竟摆在这儿，她又是个务实的性子，凡事自觉有用的就会拣来学，基本上她教给顾北的东西都是她已经筛过一遍了的。
有一些以前没接触的时候觉得学了有用但学了之后发现没甚大用的东西她就干脆没教。
但顾北的学习进度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距离三个月的期限还有小半个月，顾北把她的东西学了个全。
虽然都只是入门，但还是着实给虞大小姐惊叹了一把。
从炼体到炼器，炼丹到驯兽，属于是全都入了门。
还有一个让虞窈夭有些惊叹的是，顾北炼气期的炼体在筑基前期的时候就已经圆满了。
甚至隐隐超出了些许。
她也问了。
顾北也没隐瞒，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想来可能是当初重修许多次的效果。”
而教完了能教的，接下来就是一遍一遍锤炼实战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虞大小姐单方面揍人。
当初与柳护道戏言的‘险些输了’不过是在虞大小姐手段只限制在一双玉掌上的结果，此时既然教了这么多手段，自然也该让他看看这些手段都是如何施展的。
虽说修士间往往修为越高旁的不是主修的大道效果就越差，但在筑基期还是学得越多效果越好的。
炼气期之间都不能说是斗法，只能说是斗殴，所以那个时候外物的效果很明显。
而筑基期就并非如此了，单单靠一柄神兵利器是胜不过水平相差很多的对手的。
但若是手段足够多又另当别论了。
比如此时被阵法和符箓扰的晕头转向的顾北。
“解阵！别傻愣着！”
顾北咬着牙找寻着阵眼，而后数不清的流火就飞射向他的面门。
“叫你解阵不是让你顾头不顾腚！”
顾北给轰了个正着。
五感被影响的情况下想要找到阵眼本就不易，更别说还有源源不断的符箓攻击。
一个失神就被入阵的虞窈夭一掌放翻。
“实战窈夭没办法再带顾公子走一遍，想快速适应筑基期的斗法，只能多挨打！”
“是！”
顾北后手翻撑起身子，而后因为被阵法影响了五感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上。
他下意识开始尝试适应阵法。
“顾不器！天底下阵法如繁星，难道你要一个一个适应过去吗？你有几条命！？”
顾北如梦初醒，继续找寻阵眼。
到底是阵法入了门。
在虞大小姐稍稍放了点水的情况下终于找到了阵眼。
解开之后虞大小姐眨眼间补了个新的阵法。
“在顾公子解阵的时候都够窈夭再布一阵了，动作快些！”
“是！”
这次比上次快些，但解开阵法之后虞窈夭上来又是一掌给他放翻。
“别傻愣着！解阵之后难道敌人就不攻击了吗？”
顾北脑壳挨了一下现在还在嗡嗡。
他下意识找寻着虞窈夭的身形，而后一剑刺出。
刺了个空。
“易数六十四周身自成一阵！我怎么教你的你忘了吗？”
其实不怪顾某人会挨揍，虞大小姐这一身的手段就是潜龙榜的其他天骄筑基期的时候来了也是挨揍。
谁家好人筑基期这么多手段？
术法随意挥洒、阵法随意布置、符箓用之不竭、体内灵气有丹药补充、无论何时都在最适宜的卦位上……
好不容易把所有手段都解决了，近身了之后虞大小姐妩媚一笑跟你说她最擅长的就是近身。
但顾北现在连解决所有手段都还做不到。
不过虞大小姐看着逐渐开始下意识使出相应手段应对的顾北，颇有些满意。
教他的东西他都记着，而且都用上了。
虽然还是挨揍，但总归瞧着欣慰。
等到顾北逐渐淹没在成片的符箓和术法中，彻底迷失在幻术和阵法当中后，虞大小姐停手了。
望着双眼都失去聚焦拄剑单膝跪地不断喘息的顾北，她满意地笑道，“不错了，第一次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顾北勉强抬头，他觉得有人在悄摸开车调戏他，但他没有证据。
“估摸着按这个进度走，顾公子在入天门灵域之前应该足够自保了——去换身衣服再回来吧。”
顾北点点头，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来，拄着剑踉跄着一瘸一拐地走出小院。
虞大小姐瞧他那费劲样，一跃而起在裙摆翩翩地他身边飘然落下。
自然地伸手搀住了他。
顾北下意识挣了一下。
虞大小姐只是无奈地道一句“别耍小性子。”
到底是为人师表近三月，顾北纠结了一会没再挣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