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呢，”林无忧笑眼盈盈地往前走近几步，面对面地看着姬紫兰，“姬长老，你是不是在嫉妒我啊。”
这一个月来林无忧自然也是知晓了不少姬紫兰的事情，对当初的贬门和各种对苏沫的刁难一清二楚，再加上之前自己见到的暧昧的一幕，林无忧很确定，姬紫兰是一类和自己相同的人。
所以她对姬紫兰的目光也不再是敬重，而是转为了深深的冷淡与不屑。“姬长老啊，你还是自觉退出吧，以前是你先接触到他，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把他变成你的狗，我真是替你悲哀。”
“你这是什么意思？”姬紫兰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和压抑的怒火，她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林无忧，自身灵力也开始乱涌。
林无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在嘲笑姬紫兰的无知和幼稚。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咯，一个喜欢偷窥的女变态，每天都会偷偷到山崖附近看着苏沫扫地，看他被这种极为繁重的工作所痛苦，这难道不是你的乐趣吗。”
“你在他身上下的监视法宝我早知道了，让我想想，你看着他说他爱林无忧的时候应该是什么表情呢……不甘心还是伤心呢……。”
“心爱的玩具短短时间就被夺走了，你现在是要像个小孩一样跑来找我哭诉吗。”
“我没有！谁不甘心？看着他痛苦我自是快活地要死！”
姬紫兰再也无法忍受，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林无忧。林无忧冷笑一声，同样化作流光迎了上去。两人的速度极快，瞬间便碰撞在一起。
“是吗，那你为什么这么愤怒呢，愤怒到失去理智，和一名剑修近战？”
“你是怕了吗，你怕我会跟苏沫说你真实的面目，冷傲的姬紫兰长老私下原来是个喜欢偷窥人的变态，哈哈哈，有趣，有趣，有趣至极！”
“我要杀了你！”
被触及到了心里的最大秘密，姬紫兰的美眸充血，已然全是杀意，紫衣上一黑一白的图案缓缓浮现，流转着竟有一丝“轮回”这一无上之道的气息。
两人都是天骄，一个成名已久，一个剑诀大成，数个回之间便有远超金丹期的波动。
林无忧丝毫不惧，她轻喝一声，身形如风般掠过，打退身前的一道术法，手掌一翻，一柄虚幻的金色小剑浮出。剑身细薄如纸，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玄奥的符文在剑身周围萦绕，并不断壮大。林无忧看着这把金色小剑，眼里露出一抹怀念。
逐渐升起的黑白图案渐渐地笼罩着了这一片空间，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只剩下两个定义，黑和白，林无忧不知道自己的颜色，但她面前同样升到空中的姬紫兰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紫。以天地做局，万物为棋，这片空间里唯一的执棋手就是姬紫兰，高傲得像是执掌人间的仙王。
“林无忧，结束了。”
姬紫兰的手缓缓抬起，她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她并不在乎林无忧的身份，她现在只想杀了林无忧，然后带苏沫离开这里，至于之后就算被追杀到死也要在死前把苏沫的一切都欣赏个够！
不再是偷窥，而是逼近他，强迫他，把日日夜夜的幻想变为现实，这才是她内心最深处的诉求啊，藏在最深底，甚至连她这个主人都快忘记了。
结束吧，结束吧，林无忧我感谢你让我醒了过来，我确实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变态，我要杀了你，然后把苏沫带走，结束吧这一切！让一切结束！我说！
“天地之局，帝血为证，无上轮回！”姬紫兰狠狠咬破舌尖，数十滴本命精血吐出，面色瞬间苍白的萎靡下去，
渊默的黑变得更为纯粹，唯一一点白的身影是如此单薄，摇摇欲消。
"姬家第三十二代传人姬紫兰，此间定胜负于此局，以吾族命血为誓！"
姬紫兰的话音落下，霎时间天地仿佛凝固了一般，然后飘渺的仙乐从天空之中传来，接引的黄泉歌曲从地上升起。四周的灵气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动，犹如江河倒灌，海潮狂涌。
林无忧看到了魑魅魍魉，无上仙廷，一个凡人的生老病死，一场波及几个大洲的正邪之战，一场席卷天地的灭世灾祸，一道终结一切的至高光芒。渺渺如虚幻，又真切如现世，无数的景象在这片空间一一浮现，一个人在短短时刻光是见到如此多的信息都会瞬间发疯。
轮回之下，皆为虚妄，没有意义，一切都将沦为黑白。
该结束了。姬紫兰想到，她疲惫的闭上眼睛，要不了多久，里面的人灵魂都不会剩下。
无数的乱象过后，迎来了死寂的黑，无边的黑，像是排斥着，同化着，不属于它们的林无忧。
但是有那么一道光仍在闪耀。
“破虚！”
林无忧轻声低喝。
身边一直静养着的金色小剑已经变为了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器了，剑身流转着璀璨夺目的金色光华，仿佛熔铸了仙兽的灵魂，每一次剑身的闪烁，都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与神秘的力量。
剑刃透出一股凌厉至极的气息，仿佛能够轻易割裂虚空，指向之处，空间都为之扭曲颤栗。它就这么静静的立在林无忧身边，等待着那撕裂一切的出剑。
修炼者，唯有极情于剑，弃掉一切东西，才能炼出这一无上之剑。剑诀上是这么说的，长辈们是要自己这么练的。
林无忧看着破虚，这把剑从未出手过，因为它代表着林无忧的过去，那个废物的林无忧用自己的生命祭炼了这把剑。
给了一个虚假的林无忧。
林无忧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哭，但是眼泪却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黑色已经沾染上了她的身体，在脖子上逐渐继续向上蔓延。
“我为什么要输啊……姬紫兰”
“所以你觉得，我修的剑道是一种不入流的道法，在你的轮回面前完全不够看，但我明明，都扔掉了这么多东西。”
输给你！输给他！输给过去的我！
谁允许？谁来承担？谁来为过去那个死掉的林无忧买单？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我说，不允许啊！
少女紧紧握住了剑柄，无上战意在她体内弥漫。
一片死寂的黑只留下了最后一点白。
刺、挑、挡、格、斩……
剑术的交锋，最为观赏性和致命的一幕就是，双方同时将剑斩向对手，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纯粹的力量碰撞。
强者生，弱者死。
一向如此。
剑心通明，无我无剑。
“凭此之剑，无妖不斩，无邪不克，
“祭我之魂，
身躯变得虚幻，在黑暗中林无忧的面容却宛若九天神女般空灵，无上的剑气解放了破虚的最终形态，原本优雅华贵的金色变为了染白一切的一点光。
“破虚一剑！”
她的剑斩落。
像是一个巨大黑色帷幕，从上而下被一道丝线割开。
所有的场景，所有世界上的情绪包括悲鸣不甘懊悔喜悦激动等等，所有的黑白，被这一道无上的剑气所斩开。
“噗。”棋局被破，姬紫兰受到了反噬，就连金丹都有随时爆裂的风险，她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跌落。
怎么可能！她败了，骄傲如她竟然败了？
林无忧缓缓走近，姬紫兰看着这个清冷的白衣仙子只觉得她变得跟已经不一样了，不光是气质，还有外貌，曾经的黑发化为了白发，垂落至腰。
剑仙么，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轮回作为最高级的道，只会被最高级的东西所影响。
而剑道，修炼到极致，万物皆可斩。
姬紫兰苦笑一声，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的内心反而无比通明。
苏朗，若有来世，定不负君。
而此刻通悟了最高剑道的林无忧拿起自己的一抹白发，放在手里轻捻，她心里竟然只有一个想法，苏沫会喜欢么。
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之前的最深的一丝情意此刻发芽。
…………
许久没等来斩落自己的剑光，姬紫兰睁开眼睛，只见林无忧已经不知道去哪了，而这片天地的空间似乎还在颤抖着，因为刚刚那一剑。
执法堂的长老们很快赶了过来，同时还有不少太上长老，青崖宗掌门林千岳也是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了，显然刚刚林无忧的剑已经惊动了整个青崖宗。这些人们来到这里后对这里的剑气残留仍是惊叹不已，而这种剑气所留的道痕十分明显，正是林无忧的破虚。
“真是天才啊……”
“比之昔年我青崖宗开山宗主剑无痕的开山一剑也不遑多让啊。”
“剑仙！绝对是地上剑仙境界！”
“此女若是成长，必成帝境啊。”
人群们仍在议论纷纷。掌门林千岳则是直接走了上来，双手背后，看着姬紫兰沉声说到，“姬长老，希望你将一切都说出来，宗门道器问心镜已经带到，希望你不要做无谓的期满。”
问心镜么，看来自己这次要被看个通透了。
姬紫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昔日的紫衣女仙此刻已是形容憔悴，但依旧美丽得惊心动魄，她步履蹒跚地走向问心镜，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和决然，轻声开口：“我曾爱慕一名外门弟子，名为苏沫……”
